中國歷史上性觀念最開放的時期不是唐朝而是現在

楊貴妃出浴

唐朝是中國歷史上以開放著稱的時代。相比其它朝代，唐朝社會在男女婚姻關係和婦女貞節觀念方面更加自由。不過，對於唐朝性開放的尺度，卻存在著不同說法。有些著述把唐朝描繪成一個不拘綱常禮法、無視人倫道德的社會，甚至還總結出了「四大特徵」：皇室亂倫失德、狎妓淫樂成風、性自由度空前、女性不重貞節。但也有一些研究者認為，唐朝社會的貞節觀念並不淡薄，多數婦女傾向守節，甚至還要求殉夫，再婚只是少數人的行為。

其實，這兩種觀點可能都犯了以偏概全的錯誤。真實的唐朝是個多樣化的社會，不同群體有著不同的習俗和生活方式。如具有胡人血統的李唐皇室，與受儒家文化影響較深的漢家百姓，在性開放的尺度上可能差別極大。所以，我們不能用片面的觀點來看待整體問題，否則就會得出完全不同的結論。

衡量一個社會的性開放尺度，最合理的方法應該是從道德和法律對出軌行為的約束程度來分析。一個對出軌行為比較寬容的社會，人們的性觀念自然比較開放。而一個對出軌行為嚴加約束的社會，性觀念必然趨於保守。

從敦煌出土的初唐時期的案例集解《文明判集殘卷》中記載了這樣一個案例：「婦女阿劉，早失夫聟，心求守志，情願事姑。夫亡數年，遂生一子，款亡夫夢合，因即有娠，姑乃養以為孫，更無他慮。其兄將為恥辱，遂即私適張衡。已付聘財，剋時成納。其妹確乎之志，貞固不移。兄遂以女代姑，赴時成禮。款與亡夫夢合，未可依憑。即執確有奸非，又無的狀。但罪難濫，獄貴真情。必須妙盡根源，不可輕為與奪。欲求孝道，理恐難從。其兄識性庸愚，未閑禮法。妹適張衡為婦，參差以女代姑，因此便成伉儷。昔時兄黨，今作婦翁；舊日妹夫，翻成女聟。顛倒昭穆，移易尊卑。據法法不可容，論情情實難恕。必是兩和聽政，據法自可無辜；若也妄冒成婚，科罪仍須政法。兩家事狀，未甚分明，宜更下推，待至量斷。」

這個故事大意是，有個叫阿劉的婦女，老公早亡，立志不嫁，侍奉婆婆。寡居數年後，阿劉居然生了個兒子。阿劉自稱有一次與亡夫夢合，故而懷孕。婆婆於是將這孩子收養為孫子，這樣一來便名正言順了。但阿劉的哥哥卻深以為恥，便自作主張準備將阿劉嫁給一個叫張衡的人，並且已經收了人家的聘禮，只等擇日成婚。沒想到阿劉堅決不肯改嫁。阿劉的哥哥無可奈何，最後只好將自己的女兒冒充阿劉，嫁給了張衡。法官對這個案子的處理意見可概括為三點：一是阿劉「夢中懷孕」之事，無憑無據，不可相信。但即使她有出軌行為，由於沒有原告，也不能輕易定罪。二是阿劉以侍奉婆婆為名，立志不嫁，不能因此認定為孝婦。三是阿劉的哥哥用自己的女兒冒充阿劉嫁給張衡，屬於擾亂禮法。不過判案者並未武斷下結論，強調這樁婚姻的合法性需分辨是「兩和」還是「罔冒」，做出進一步的裁奪。

《文明判集殘卷》中還有一個案例：「黃門繆賢，先聘毛君女為婦，娶經三載，便誕一男。後五年，即逢恩赦。乃有西鄰宋玉，追理其男，雲與阿毛私通，遂生此子。依追毛問，乃承相許未奸。驗兒酷似繆賢，論婦狀似奸宋玉。未知兒合歸誰族？阿毛宦者之妻，久積標梅之歡。春情易感，水情難留，眷彼芳年，能無怨曠？夜聞琴調，思托志於相如；朝望危垣，遂留心於宋玉。因茲結念，夫復何疑。況玉住在西鄰，連瓦接棟，水火交貿，蓋其是常；日久月深，自堪稠密。賢乃家風淺薄，本闕防閑，姿彼往來，素無閨禁。玉有悅毛之志，毛懷許玉之心。彼此既自相貪，偶合誰其限約。所款雖言為合，當是懼此風聲。婦人唯惡奸名，公府豈疑披露。未奸之語，實此之由。相許之言，足堪明白。賢既身為宦者，理絕陰陽。妻誕一男，明非己胤。設令酷似，似亦何妨。今若相似者例許為兒，不似者既同行路，便恐家家有父，人人是男。訴兒競父，此喧何已。宋玉承奸是實，毛亦奸狀分明，奸罪並從原赦，生子理 須歸父。兒還宋玉，婦歸繆賢。毛宋往來，即宜斷絕。」

這個故事大意是，有個叫繆賢的宦官，娶了一個叫阿毛的女子為妻。三年後，阿毛居然生下了一名男孩。又過了五年，皇帝下詔大赦天下。這時，繆賢的鄰居宋玉找上門來，說阿毛生下的那個男孩，是他與阿毛私通懷上的，要求將兒子認祖歸宗。但阿毛堅決不承認與宋玉有姦情。雙方相持不下，只好訴諸公堂。法官給出的判決意見是這樣的：繆賢身為宦官，根本沒有生育能力，其妻生下的男孩，肯定不是他的。宋玉所說的姦情應當屬實，阿毛出軌之事也顯而易見。由於現在皇上大赦天下，宋玉與阿毛通姦之罪可以赦免，但生下的兒子應當歸還給其父宋玉。阿毛可以繼續當繆賢的妻子，但應當斷絕同宋玉往來。

以上兩個案例中，出軌婦女沒有受到任何處罰，說明唐朝社會的道德和法律環境，對出軌行為是比較寬鬆的。雖然唐律中有明文規定，一般的通姦罪判刑一年半，但只要沒人告狀，官府是睜隻眼閉隻眼，一般不會追究。

顯然，與宋元明清各代比較，唐朝的性觀念無疑開放得多。宋朝以後，隨著「存天理滅人慾」的程朱理學興起，人們的性觀念逐漸變得保守。「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荒謬口號象一把枷鎖，套在了女人脖子上。衛道士們甚至還發明了「浸豬籠」之類的野蠻酷刑來迫害出軌婦女。

但是，如果拿唐朝同現在來比，唐朝社會性開放的尺度一定不及今天。現代人不僅有婚姻自由，而且都流行試婚了。已婚男女的出軌行為，儘管仍受道德譴責，但已經不算犯法。因此，中國歷史上性觀念最開放的時期不是唐朝，而是現在。（文/謝志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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