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當中自有你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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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閑來無事，和妻子整理書房和卧室時猛然發現書櫃中竟不知不覺已放滿了書，其中的大部分是她結婚時帶過來或者婚後我們在書店新買的。翻看每一本書時，感慨於這些書竟已落滿灰塵，我們竟都沒有認真的讀過，更有甚至包裝都未拆封的。看到書名時我都能想到當初我們在書店買書時那激揚的表情，如同看到一份美味，但是帶回家卻發現還有更加吸引自己的「零食」。「先放著吧，反正已經買了放在家總有一天會看完的」這成為了我們把書放在書櫃時給自己找的最完美的一個理由。

記得小時候父親總是引用《黃生借書說》里的一句話「書非借而不能讀也」來告誡我不要去買書，買的書放到家就不會去看了。我現在細想其實父親這樣說有兩層意思，一個是要自己去借書讀，這樣才懂得珍惜，另一個是因為經濟拮据拒絕我向他要錢買書。現在看來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不然我們買的書也不會就一直在書櫃中躺著。我喜歡讀書，我內心也一直認為書中自有我們需要的東西，否則宋真宗趙恆也不會發出「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感慨。我曾只要與人聊起讀書，便會翻出自己讀書的歷史與人分享，實則是在炫耀。比如小學二年級就已經讀完了《鋼鐵是怎麼煉成的》，常常偷偷翻看父親書架上那些破舊的牛皮紙張古書，到現在我還記得那些書的名字《菜根譚》、《淮南子》、《山海經》等等，不過書中的內容早已忘得一乾二淨。那個時候信奉著父親「書非借而不能讀也」這句話在村裡四處淘書，和小夥伴們在一起時總會問上一句「你家有什麼書？能不能借我看看」，無論什麼書，只要借到都會廢寢忘食的儘快讀完，儘早的還給他們，便於再向他們借其他書看。那時我對書所產生的興趣已然超過了其他的東西，只是覺得書中所描述的故事是自己從未見過的一個世界，他們所說的話也是自己從未聽過的言語。

上中學時，我性格極其內向不想與人言語，只是喜歡在書中尋找一份寧靜。那時讀書也已經變得不像小時候那麼困難，縣城裡開了好幾家書店，只需要自己辦張卡，一本書借一天是一毛錢，自己隔三差五的就會去那裡借書還書，歡喜的不得了。接觸的種類也多了起來，從散文小說到紀實文學，從賈平凹、蘇童、三毛到樹上村書、海明威、雨果，讀書已然成為了自己生活中最重要的相守。尤其記得有一段時間特別沉迷於韓寒、小四、安妮寶貝等頗具爭議的青年作家的作品，從《零下一度》到《一座城池》，從《愛與痛的邊緣》到《悲傷逆流成河》，從《告別薇安》到《素年錦時》，他們似乎陪伴了我整個青春，彷彿自己也在文字中找到了一個可以舔舐傷口的歸宿，現在覺得那時真有點「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深沉。於是我也開始趴在被窩裡用文字記錄自己的叛逆與青春，夢想著有一天也可以將自己的文字變成鉛字，也可以像他們一樣在文字的海洋里遨遊。但至始至終自己寫的東西都沒有勇氣寄出去過，最大的收穫就是每次的作文都被語文老師在課堂上點評好長的時間，然後作為範文在同學們中傳閱。那時的讀書也讓自己明白了原來有那麼多人與自己有著一樣的孤獨與叛逆，感受到了從讀書到寫作過程中的快樂與自由。楊絳先生說讀書是為了遇見更好的自己，那麼寫作，應該是為了安放這無處安放的青春與悸動吧。而這些都止於2007年。

2007年後，隨著自己在外地求學與工作，再很少去讀書，期間也曾在一些刊物發表過數篇文章，看到自己的文字變成鉛字時竟也沒有那麼興奮。慢慢的就那麼放下了，不讀書了也寫不出東西了。自己也一直在想是什麼讓自己放下了原本對讀書的執著，忙不過是一個借口而已。想想終歸是世俗了，覺得讀書無用，覺得那裡的東西與自己的生活、工作離得太遠了，大雅與真理難抵這柴米油鹽，情調與詩意不勝這燈紅酒綠。為什麼要讀書了？我站在放滿書的書櫃前久久不能離去，回憶這年少的經歷，咀嚼著那沉澱的歲月，似乎又開始明白了讀書是為了遇見更好的自己這句話。

其實，很多大家都曾回答過讀書是為了什麼這一問題。台灣作家龍應台在《親愛的安德烈》里曾寫到為什麼要求自己的兒子讀書，她說「我要求你讀書用功，不是因為我要你跟別人比成就，而是因為，我希望你將來擁有更多選擇的權利，選擇有意義、有時間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謀生。」胡適先生講讀書，原因有三。第一，因為書是過去已經知道的知識學問和經驗的一種記錄，我們讀書便是要接受這人類的遺產；第二，為要讀書而讀書，讀了書便可以多讀書；第三，讀書可以幫助我們解決困難，應付環境，並可獲得思想材料的來源。我自己其實更偏向於胡適先生的解釋，這三個原因應該是有嚴謹的邏輯思維的，是層層遞進的，自誇自己讀書多，到現在我依然認為自己還是處於第一層級，還遠遠達不到為要讀書而讀書或者解決困難，應付環境。有個朋友曾說現在看書不如看一些好的評論文章，一篇文章足以將一本書的內容說透、將最精彩的部分呈現，既節省時間又能讓人快速理解。我只能無言已對，解釋或者反駁已然沒有任何意義。我至今都不喜歡在手機或者電腦上看書，原因只有三個字「沒感覺」。沒有那一抹墨香，沒有那一份寧靜，沒有那一種意境，怎麼能把自己帶進書中？怎麼能與書中的主人翁一起喜怒哀樂？怎麼能感受那辭藻的優美華麗？怎麼能至真的感受到與作者產生的共鳴？那些從書中精鍊出簡短的真理似乎人人都懂，一小段文字足以將一本書總結出來，但沒有把自己放在故事中走一遍的讀者，如同在馬拉松賽中瞬間到達了終點，卻錯過了沿途的風景，錯過了自己揮灑的汗水與堅持。

於是，我轉過頭對妻說：「我要開始讀書了」，便在書櫃中挑選了一本書放在枕邊，再次踏上這馬拉松的賽程。因為，那裡有我想要的東西。

作者：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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