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起義後領導們為何各奔前程？陳賡一面廝殺一面掉淚

1927 年8 月1日，南昌起義爆發，由周恩來、賀龍、葉挺、朱德、劉伯承等領導的革命武裝向國民黨打響了武裝鬥爭

的第一槍，圖為南昌起義總指揮部舊址

文：劉統

1927年的「四一二」和「七一五」，蔣介石、汪精衛相繼宣布「清黨」，國共合作的大革命失敗。共產黨沒有了合法地位，被迫發動武裝起義進行抗爭。8月1日凌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南昌起義打響了中國革命的第一槍，「八一」作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建軍節被載入史冊。但是，南昌起義之後該怎麼辦？領導層卻拿不出旗幟鮮明的政治綱領來。

策動起義的譚平山以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身份，召集共產黨員和國民黨左派人士開會，選舉產生了「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明明是共產黨組織的起義，卻打出國民黨的旗號，反映了中共早期政治上的幼稚。許多人表示不滿，劉伯承給共產國際的報告中說：「此次英勇的暴動，誰也知道是我們黨的領導，應該明白的將我們黨的真面目及政治主張宣布出來,(但)仍掛上屠殺工農的國民黨頭銜及畏縮右傾的土地口號，真是一件恨事。」

賀龍總指揮說 :「以前人家說我土匪出身，現在我們是革命，就應該有政治綱領。否則，別人又會說我是土匪！」政治部負責人高語罕指出：因為沒有明確的革命綱領，「鬧得不但民眾不曉得我們乾的是什麼一回事，就是軍中的士兵，也大半不明了。所以我們得不到民眾的幫助，這是『八一 』事件政治上的失敗。」

1928 年1 月，朱德、陳毅率領南昌起義部隊進入湖南南部，舉行湘南起義，圖為朱德同期影像

沒有一個堅強團結的領導集體，沒有健全完善黨組織，沒有明確的行動方向，也沒有深入的思想政治工作和群眾工作。在亂糟糟的情況下，部隊於4日南下去廣東汕頭。正值酷暑，部隊行軍途中發生了許多困難。李立三回憶：「天氣極熱，沿途多系山路，每日行六十里，實際多至百里。兵士負擔極重，每人背250發至300發子彈，機關槍大炮都系自扛（因無伕子)。沿途農民聞風而逃，食物與飲料全買不到，甚至終日難得一粥。渴則飲田溝污水，以故兵士病死極多，沿途倒斃者絡繹不絕。加以宣傳工作極壞，兵士全不明此次暴動的意義，因此軍心大為動搖，逃走極多。僅行軍三日，實力損失已在三分之一以上。」

廣東是國民黨的大本營，豈容共產黨過來？幾萬國民黨軍在廣東邊界以逸待勞，與疲憊減員的南昌起義軍展開激戰。黃埔一期畢業的陳賡說：會昌城下進行肉搏戰的時候，雙方作戰的軍官多是黃埔同學，有些是好朋友，彼此叫著小名或諢名對罵。那邊罵:「共產黨為什麼要造反?」這邊罵:「你們為什麼要做反革命的走狗?」陳賡一面廝殺，一面忍不住暗掉眼淚。在絕對的劣勢下，南昌部隊崩潰了。

大勢已去，南昌起義的領導者們各奔前程，只有朱德帶著一個團沒有解散。朱德在關鍵時刻的堅定，源於他的從軍經驗。他經歷過多次戰鬥，在軍閥混戰的時代，重要的是保存實力，等待東山再起。朱德早年讀《三國志》曾寫道：「亂世有大志無力者，多遠避，養力以待，後多成功。」此時與其四散逃跑，不如掌握隊伍，大家一起尋求出路。黨代表陳毅說：「這時候我們約二千人，以73團作基礎編為第1營，共四個連；以74團編為第2營,以朱德同志的教育團編為第3營，號稱工農革命軍第1師。這時候,朱德同志才成為這支部隊的領袖。朱德同志在南昌暴動的時候，地位並不算重要，大家只不過尊重他是個老同志罷了。」但是朱德把南昌起義的最後一個團保留下來，他成為紅軍之父，元帥之首，可謂實至名歸。

1928 年1 月，朱德、陳毅率領南昌起義部隊進入湖南南部，舉行湘南起義。圖為陳毅同期影像

還有一個重要的教訓：在共產黨號召武裝起義時，那些士兵憑什麼為你打仗？怎樣才能讓士兵在關鍵時刻不動搖？南昌起義領導人只是發動了幾個部隊參加行動，但沒有在部隊中建立黨的組織，多數士兵對起義是不了解的，更談不上覺悟和立場。劉子谷回憶：「南昌出發時，一路兵士對於革命委員會不滿意。在流沙時，我們喊 ：『同志們不要走呀！集合攏來打呵！』許多兵士說 :『打，委員會怎不見？先發給幾塊洋錢我們，我們還打幾槍，現在遲了呵 ！』」 這樣混亂的思想，低落的士氣，失敗是必然的。

中國共產黨在開展武裝鬥爭的初期，沒經過實踐和曲折，不可能有成熟的思想和路線。但是為什麼南昌起義後倉促南下？為什麼領導人不能堅持到底？原因在於他們執行的是共產國際的指令，沒有自己的獨立見解。把起義變成單純的軍事行動，結果就是盲動。陳毅指出：「八一起義的教訓，說明不從具體的中國革命性質、歷史現實出發，不從依靠群眾出發，就不能獨立自主的發展革命鬥爭。只著眼於單純的軍事進攻和國際援助是一定會失敗的。說明封建性的舊軍隊，如果不加強政治工作，不加強黨的領導，不脫胎換骨，是不能成為革命武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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