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研筆記｜特朗普噴歐洲反恐無能，看北約怎麼懟回去

布魯塞爾北約總部，專訪北約副秘書長幫辦、反恐「一把手」傑米·謝伊。

為何如今提到恐怖襲擊，人們首先想到的「受害者」成了歐洲？美國總統特朗普多次開噴，說北約在新形勢下無力應對恐怖主義威脅。

恐怖主義在歐洲偷偷下的「蛋」如今一個個孵化，變形……北約自身怎麼看？如何應對？

2010年，北約組建了應對恐怖主義等新興安全威脅的部門，由傑米·謝伊直接領導至今。對於歐洲反恐和北約在反恐中的作用，謝伊有著深入見解。

問：如何看待歐洲當前的反恐形勢，歐洲反恐最大的難點在哪？

謝伊：歐洲恐怖主義活動已趨於複雜化。

首先，發動恐怖襲擊的組織多樣化。

比如出現了「伊斯蘭國」、「基地」組織，西非的「博科聖地」、索馬利亞青年黨、敘利亞「支持陣線」以及伊拉克境內的一些恐怖組織等。

其次，約5000名歐洲人進入敘利亞或伊拉克，為「伊斯蘭國」而戰。目前，估計在那裡的歐洲人約2000人左右。

在摩蘇爾和拉卡被收復之後，許多人將回到歐洲，其中有些人受極端思想蠱惑、有些人在戰鬥中負傷、有些人掌握了更多的襲擊本領，因此這個群體存在潛在威脅。

再次，最近在布魯塞爾和巴黎發生的恐怖襲擊事件表明，歐洲還存在「伊斯蘭國」的小型分支。因此，我們要弄清楚這些小型分支，以及誰在為它們提供支援，包括顧問、資金、交通等方面。

最後，就是「獨狼」襲擊現象。

以曼徹斯特體育館爆炸襲擊為例，那名襲擊者曾經去過利比亞，或許與恐怖組織有過接觸。不過，也不能就此推斷「獨狼」們的軌跡。

比如，布魯塞爾中央火車站和巴黎香榭麗舍大街的襲擊者，從未去過阿富汗、利比亞、敘利亞或伊拉克，而是通過互聯網被極端思想蠱惑。

今年5月22日，英國曼徹斯特一體育館發生恐怖襲擊，造成22人死亡，其中包括7名兒童。

眼下面臨的難題是：

警方或安全人員不能提前預知哪些人受到了極端思想的蠱惑。或許可以追蹤哪些人去過敘利亞，但無法在短短几天時間內追蹤這些「獨狼」的活動軌跡。

問：針對恐怖襲擊，歐洲各國採取了各種措施，這些措施是否奏效？恐怖主義活動在歐洲會「常態化」嗎？

謝伊：我想說的是，有組織的恐襲並不那麼多。

以「9·11」恐襲襲擊為例，它具備以下幾個特點：大規模襲擊、雄厚資金支持、大型恐怖組織、提前周密策劃、劫持民航客機、造成重大人員傷亡。

具體到「伊斯蘭國」，這一恐怖組織眼下面臨不小壓力，伊拉克軍方步步緊逼讓這一組織沒有時間謀劃大規模襲擊，而且其資金來源也在萎縮。

因此，我們並沒有看到大規模的恐怖襲擊事件，而更多的是個體發動的襲擊：有的持刀作案，有的開卡車衝撞人群。

作案手段也出現相互模仿的現象，比如在柏林聖誕市場、尼斯海濱大道、倫敦清真寺都發生了「獨狼」駕車衝撞人群。

這些襲擊沒有造成大量人員傷亡，但客觀來看，「伊斯蘭國」至少達到了宣傳目的。

還有一些恐怖襲擊被挫敗。比如在布魯塞爾中央火車站，襲擊者沒來得及引爆炸彈。除了襲擊者被擊斃，並沒有造成其他人員傷亡。

再比如，在香榭麗舍大街，襲擊者試圖點燃煤氣罐，但沒有成功。這些襲擊者並不專業，但他們受到驅使試圖做些事情。

6月19日，一男子駕車在巴黎香榭麗舍大街衝撞法國憲兵車輛，造成車輛起火，肇事男子傷重身亡，事件未造成其他人員傷亡。

因此，當前恐怖主義活動的趨勢是，更多追隨者，更多非專業的襲擊者，以及更多較低級的襲擊活動，短期內這一趨勢將持續下去。

對於我們來說，搞清楚為何如此多的人易受極端思想的蠱惑發動襲擊是個不小的挑戰。

情報機構更習慣於追蹤大型的恐怖組織、大規模的資金流動等，因此我們面臨不小的困難。

問：美國總統特朗普上台後，一度宣稱北約過時，並要求北約加大反恐力度。北約今後在反恐方面將如何發揮自己的作用？

謝伊：恐怖主義是個多維度、多層面的現象。

首先要做的是阻止恐怖組織獲取自己的「地盤」。

比如盤踞在阿富汗的「基地」組織、在奈及利亞北部的「博科聖地」、索馬利亞的青年黨武裝，以及在利比亞攫取地盤的「伊斯蘭國」分支等。

若如「伊斯蘭國」那樣曾控制600萬人口，它就能發展導彈能力，製作並試驗化學武器，那樣就會更危險。

他們有時間組織、謀劃，製作武器，甚至發展無人機技術。（「伊斯蘭國」在伊拉克就曾使用過無人機）

因此對於北約來說，第一要務就是確保不允許出現這樣「黑洞」，並在阿富汗、伊拉克等國家展開行動。

其次，北約參與國際上打擊「伊斯蘭國」的軍事行動。

在最近與美國總統特朗普的會晤中，北約28個成員國決定加入打擊「伊斯蘭國」的國際聯盟。

不僅每個成員國是這一聯盟的一員，北約作為一個組織也是這一聯盟的成員。北約為打擊「伊斯蘭國」的軍事行動提供空中預警機。

再次，北約正致力於一項反恐科技行動計劃。例如，北約投入了大量財力研製控制爆炸裝置，分析並搗毀恐怖主義活動網路。

北約在生物識別技術方面投入也很大，並在通過DNA比對、指紋識別、臉部識別、虹膜掃描等方式識別恐怖分子方面取得很大成功。

再比如，非致命性武器的研發。

2016年9月，北約部隊在測試一種名為"X-Net」的武器，這種大網可以纏繞在行駛的汽車輪子上，快速制動。

試想，有一名疑似自殺式襲擊者正駕車快速駛來。按照過去的處置方法，有兩種選擇：什麼也不做或者開槍射擊。

但如果車裡是一名迷了路的女性，而不是恐怖分子怎麼辦？在這種情況下，非致命性武器的作用就凸顯出來。

比如，可以通過科技手段讓發動機停轉，或者在公路上鋪開一張大網，纏繞在汽車的輪子上，阻擋車輛繼續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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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製：李大偉

記者：杜健 張偉 唐霽

翟偉 潘革平 蘇軼人（歐洲總分社）

編輯：林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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