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衡山‖《平石頭無字白瞎了——我大伯的傳奇》

（第 201717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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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石頭無字白瞎了

我大伯的傳奇

作者‖全衡山

☆☆☆☆☆

1

老家村裡，有個放牛郎。樂呵呵一天到晚伴牛羊。

他總順帶扯魚草，放在我家門口塘。

大伯見了很讚賞，悄悄給了他半塊紅砂糖。

看大伯伯也是一臉孩童相。放牛娃告訴大伯:他別名叫平石頭，說他爸說的，這樣將來活得長。

大伯說:你耳朵翹翹，眼睛明亮，何不陪我把學上？

平石頭搖頭:山裡到處野果香，此外還有紡織娘……

大伯好奇，讀書累了，就愛去平石頭的偏房。

有時捲起袖子，扳腕子，比誰手勁強。

有次，把兩人光腳板並一起，比腳趾頭長。

又一次，大伯又勸他把學上:平石頭無字白瞎了，刻字碑石千年長。

放牛郎憋了三天氣，兩人相逢在山崗，重回原來一個樣。玩得興起，還合夥搬來幾塊平石頭，放在堂屋階基上，以便酷夏，早晚乘涼……

2

若干年後，平石頭已是大隊長，站的筆直像桿槍。

大伯成了地主佬，低頭低腦，不敢亂聲響。

鬥爭大會，人多高音喇叭亮。平石頭叉腰正開腔:地主佬，你可知罪？

大伯囁嚅輕聲講:不、不知。

平石頭覺得氣氛不亮堂，這場合怎能和他好商量？

臭地主，好囂張！我來當眾審審你，當初為何只給我半塊糖？

大伯彎腰蝦一樣:我有罪，有罪。說話要過肝和腸，那時我也只一塊糖。

平石頭晃晃大手槍:這個算了莫要講。為嗎你家就能開學堂，我就只能放牛羊？

大伯猶豫帶慌張:方圓總要辦學堂，管他先生姓李還姓張，就如今，我挨批鬥你鎮場。一個樣呀一個樣。

平隊長聽來好荒唐。忙打斷:切！我他媽操你八輩子娘！不準弔文！什麼書香？不過是狗屁夾牆！

大伯:對呀，幸好要你上學你不上……

平石頭啪地給了大伯一耳光:讓你好好嘗清爽，這是鬥爭大會場！你個臭泥菩薩過湘江，自身難保還敢噁心翻老賬？

再問你，為嘛這麼痛恨我？有空就把屁股坐在平石頭上？

大伯費力弓著身:不敢不敢真不敢！東西都讓分走了，隨便找個坐的地方……

平石頭又把高聲揚:放肆！跪下！老子今天要騎羊。我如今就騎你身上。駕，駕！這叫翻身得解放……

3

又若干年後，

大伯孫子求學渡重洋。遠親近鄰來祝賀，大伯又坐平石頭上，眉頭舒展喜氣洋洋。平石頭老爹也在場，私下心裡暗嘟嚷:平石頭無字白瞎了，家教傳承永放光，一時泥里水裡又如何？山回水轉又是現排場……

我家小子奔六歲

作者‖全衡山（舊作）

☆☆☆☆☆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家那本難念的經是就我家桐桐。這小子快六歲了，甚為煩人，卻也常讀常新。

桐桐有一塊專用的小黑板，平時就在那上面學寫漢字、拼音、英語、或者算術題，一旦學會，他就要當小老師。桐桐的學生是他強行抓來的，經常抓的有三個，第一人選是外婆。外婆讀英語，發音不準，那就來事了。比如蘋果apple,外婆讀「愛波」，桐桐就嚴格地指出：你這發音不準，前面一個音節對了，後面的錯了，應該很輕的「婆」，不是很重的「波」。還一邊嘴巴輕輕一努，做著示範。那樣子還真有點小老師的架勢。一邊又補充說：要不我拿著蘋果時，你記著當我在喊你「愛外婆」，把那「外」字不發音。外婆按他的辦法讀，效果還真不錯。我一回家，他就急急忙忙告訴我他的好法子。我說桐桐真聰明。那當然，你也不看我是誰的兒子？一句反問把我哄得美美的。

我家有兩口鐘，一口是專門給他來修理的．鐘面的玻璃讓他修沒了，時針比原來短了三分之二，分針則是隨時裝卸的。他修鐘的速度的確很快：取下電池，對照牆上的時鐘，把時針撥到位，再按位置裝上分針，然後模擬報時:「現在是北京時間１８點３１分」。他那奶聲奶氣的聲調，比機器聲音好聽多了．修鍾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學會了準確地看鐘表。有客人來，第一就是看別人帶表了沒有，若帶了，他就準確表演一番認時間，直到客人誇他為止。

我在外地工作，基本上每月回家一次，平時很少有時間帶他。我每次回來，他都粘著我，要我陪他玩，要求花樣翻新，不然不算，要重新來過。基本上我還能完成任務，這可能是他粘我的一個原因吧。那次我回去時，桐桐還在幼兒圓上課沒有回來，看到黑板上有幾行字，第一行：離奧運會還有４７天；第二行，離老爸回家還有０天；離桐桐生日還有９１天。我看完心裡挺舒服的，心想：這小子。這時他進來了，跳到我身上，親了我一下。「老爸，你說話算數，今天真回來了，我喜歡」。然後就纏著我要講故事。我給他講烏鴉喝水的故事，他一聽開頭，就說，這個我知道，講別的吧，好爸爸。「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問，我知道的。你真知道？真知道！「烏鴉」為什麼向水瓶里扔小石頭，而不是泥巴呢？他漲紅了臉，眼裡儘是求助的目光。爸爸帶你做個實驗，等下你就知道了。好，那我們現在就做實驗去？我拿了兩個透明玻璃杯，裝了半杯水，然後給他一個，他學著做了。他跟我，一蹦一跳來到小區的花園裡。分工他負責撿小石子放一堆，我負責用樹枝挖泥土。一會他就搞好了，等著我做實驗。「你把石子放進水杯里」。他照辦。有什麼變化呢？水面漲上來了。水是清的？是！我把松泥巴放入我的杯子。他好奇地看著，好象特有趣。水一下渾了，雖然水面也上來了。現在你知道了「烏鴉」為什麼向水瓶里扔小石頭，而不是泥巴？當然知道了，他眼睛一眨一眨的。爸爸，我還要你帶我做實驗。好，下次。好！說完他跑去找同伴玩去了。我呢，正為下次陪他做什麼實驗而犯難。

我本人是喜歡玩的，即使在家，也找借口偷偷跑出來上網吧玩。每每我玩得正起勁的時候，突然響起一句童聲：舉起手來，你被俘虜了。說話的自然是桐桐。然後他就坐在我腿上，霸佔了我的鍵盤，ＱＱ就歸他了，一上來就自報家門，我是流水衡山。我說爸爸是水流衡山，你怎麼亂搞？他說，爸爸是水流衡山，我是流水衡山，現在是我上，俘虜不能說話。看他那認真的樣子，我笑得直捧肚子。

我崽崽沒有在我身旁的時候。我偶爾想想這些。有個這樣的崽崽可想，還真不賴。

END

【作者簡介】全衡山，男，紅網專欄作者。湘衡陽籍，定居株洲。散文，自由詩，格律詩、詞，小說等作品皆有涉及。中南大學騷客。遊歷於網路之間，混跡於市儈之中，探珠於污泥濁水，致力于思維求新。

【刊微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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