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奇事：尚家驅鬼

定西的罐罐茶

尚貴趕到生產隊隊長家裡時，隊長樊毅正拿著晒乾的牛糞就著土泥爐生火，準備熬罐罐茶。

「樊叔，我大（方言：爸）被鬼纏身了，你看能不能找了兩個陰陽先生打整打整。」尚貴進門就說。

「尚貴你別急，你大什麼情況，慢慢說。」樊毅把一塊干牛糞扔到土火爐里，邊往土火爐上放茶罐邊說。

「我媽說，昨天晚上半夜，我大把頂們的木棒拿在手裡向著門喊別動，再動我就開槍，一直到天亮。」尚貴說。

「肯定被自衛隊割了頭的那三個土匪，他們的魂魄纏上了你大。你們那個家自從殺了那幾個土匪，我就想著可能坐不住了，犯了血煞。先找陰陽先生打整一下，等你大好些了，你跟你哥和你爸商量一下，另外搬個地方住吧。」樊毅說

「嗯，成，那樊叔看我得找幾個陰陽先生合適？」尚貴問。

「你先去找張陰陽和王陰陽，我喝完茶，走一趟雙溝，把那渡了一百天死屍的成送僵也請了來，有這三個人就可以了，完了你把莊裡身子骨強壯的年輕人請上四五個，晚上幫一下忙。」樊毅拿起牛糞火燒開的茶罐邊往茶杯里倒茶邊安排。

聽了隊長的安排，尚貴去請人。

喝完罐罐茶，隊長樊毅就起身去了雙溝，雙溝離尚家彎六七里路程，一來一回要兩個多時辰，有時候，成送僵不在家，如果不在，還得往別處尋找。

成送僵本名成一，據說為了學驅鬼，成一將一具無名死屍悄悄背到山上的一個窯洞里，對著死屍掐著口訣，渡了一百天，在一百天之際，死屍自己動了，成一便仗著木劍，掐著口訣雷霆出擊，將死屍拍到在地，成功送走殭屍，至此，成一便正式出山，成了眾人口中名副其實的送僵。從此，本名很少被人提起，人們便習慣地稱之為成送僵。

當太陽西斜的影子落到商家溝地時，張陰陽背著一個碎布片拼成的書包、王陰陽背著一面直徑約尺五左右的雙面鼓先後來到尚家彎。尚富找熬罐罐茶的茶罐、茶葉，尚富則急急忙忙地生土火爐，三個婆姨則急急忙忙擀麵燒火做飯。

兩位陰陽先生一走進尚海德睡的窯洞，先後把手搭在尚海德的左手腕和右手腕處，把了把脈，再翻看了一下尚海德的眼皮。然後，張陰要來一個炕桌和數張黃紙，拿過碎花布包掏出筆墨，開始畫符寫字，王陰陽則坐到土火爐背後，為兩人熬罐罐茶。

陰陽先生驅鬼

太陽快要走上山頂的時候，隊長樊毅和成送僵走進尚海德的窯洞。剛進門，成送僵就粗門大嗓地說：「我聽說老尚被鬼纏住了，你別擔心，今晚上咱們捉了下油鍋，你就不用擔心了，明天你就可以下地幹活了。」說完，他和隊長樊毅向看上張陰陽、王陰陽打招呼。此時，張陰陽的寫寫畫畫也結束了，正在收拾筆墨，兩人的茶也喝完了。王陰陽拿起茶罐將茶葉刀刀炕沿跟前，加上水再放到土火爐上，然後起身向炕腳邊走邊說，成送僵和隊長喝茶。

由於幾人熟悉，成送僵就毫不客氣地脫鞋上炕，緊挨王陰陽坐下，隊長樊毅則坐到茶爐後面，為自己和成送僵熬起了罐罐茶。

成送僵和張陰陽、王陰陽寒暄了一陣，就喊來尚富說：「去，準備一把天羅，一口燒飯的鍋，一把菜刀，一根擀麵杖，一斤煤油，晚上要用，一碗油麵，一個火把，五個雷碗。」

尚富答應了一聲就去準備。

掌燈時分，大家吃過晚飯，莊裡的四五個青年人也來了。

等尚家婆姨們洗完鍋灶，成送僵和兩位陰陽先生也下炕準備驅鬼。

張陰陽戴了一個道冒，右手拿一個手搖鈴鐺，左手拿著寫了黑字的黃紙，王陰陽拿拿起了那面鼓。成送僵右手拿了菜刀，左手拿了一個篩麵粉的羅，腰間系了一根紅腰帶，擀麵杖別再腰後。

四五位青壯年則拿著火把、抱著碗、端著油麵、拎著鍋、提著煤油、背著柴禾。

見一切準備妥帖之後，成送僵說了一聲動身吧！

於是，王陰陽敲響了鼓，張陰陽搖著鈴鐺開始念念有詞，成送僵則在煤油燈上點燃了一張16開大小的黃紙喂到嘴裡，然後吸了一口氣，左手將那隻木製紗網羅舉起，右手將菜刀放到那隻羅圓形的條框邊沿，在尚海德的面頰上不來迴繞了三圈之後，一個寸步跨到窯門口，將那隻羅和菜刀一起滴到門框邊沿，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後，嘴裡開始念誰也聽不懂的「嘟嚕嚕」語。

此時，那幾個青壯年和尚家兄弟在院子中央支起了油鍋。

成送僵嘴裡「嘟嚕嚕」了一陣之後，一邊用菜刀敲著紗網羅的圓形邊條，一邊開始在院內院外來回奔跑，而張陰陽的鈴鐺、王陰陽的鼓聲時而如激流奔騰，時而如溪水緩緩，兩人口中跟著鈴鐺聲和鼓聲念唱。

突然，在急切的鼓聲和鈴鐺聲中，成送僵圍著還沒有點燃的油鍋左轉三圈右轉三圈之後，將紗網羅放到地上，用菜刀猛拍一下，便沿著場院滾了出去，眾人跟隨，約五六米處倒扣下來。成送僵在兩位陰陽急切地念唱中，左手猛地從身後抽出擀麵杖，右手菜刀在擀麵杖上上下各划了三下之後，將菜刀併到左手，右手從接過連拿四個碗，向東南西北摔了出去，然後右手拿過菜刀，敲了一下擀麵杖，搭在擀麵杖上，將擀麵杖一端指向紗網羅，吩咐拿碗的青壯年將剩下的一個碗倒扣在羅內，便讓其弓著腰拉著圓形的紗網木框著羅，連同倒扣的碗一起移向油鍋旁，等到油鍋旁邊後，吩咐用火把點燃油鍋，接著讓青年拿起圓形的木製紗網羅，呀嗨大喝一聲，成送僵用拿著菜刀右手將倒扣碗一下扣到熊熊燃燒的油鍋內。緊接著，張陰陽將鈴鐺搖的急急、王陰陽將鼓擂的切切、成送僵左手將擀麵杖抵在倒扣的碗底上，右手舉著菜刀，三人念念有詞，圍著燃燒的油鍋左三圈右三圈來回奔跑，直至油鍋里的大火燒盡，成送僵吩咐眾人將油鍋端到距尚家一百米外的地方，挖個坑，將那碗扣進坑內，上面壓一塊石頭埋起來，然後，鈴鐺和鼓齊停。眾人在前，成送僵斷後，一起回到尚海德的窯洞內。大家一起吸了一支喇叭筒旱煙，便各回各家。

說來也怪，這一夜，尚家居然安靜地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第二天，尚海德居然完好如初，就下炕吩咐兒子兒媳幹活了。

如此三個晚上，女鬼的哭聲，隆隆的響聲都消失了。

然而，在第四個晚上深夜的時候，女子的哭聲，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的隆隆聲音再次失而復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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