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赫本、畢加索、伍迪·艾倫都願意被他拍？

歐文·佩恩《達利》，銀鹽明膠沖印，1947年

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歐文·佩恩百年回顧展（Irving Penn Centennial）將於7月30日閉幕。此展為紀念藝術家誕辰百年，展示了上百張攝影作品。無論是標誌性的時尚照片，還是新幾內亞部落人的紀實性作品，都成為必看的亮點。

Photographing a cake can be art.

拍攝一塊蛋糕也可以成為藝術。——歐文·佩恩

歐文·佩恩拍攝的Lisa Fonssagrives

最受藝術大師青睞的攝影師

如果你無意間看到一位攝影師的作品中分別有達利、畢加索、賈科梅蒂......不必驚訝他鏡頭下囊括了如此多的藝術大師，因為這就是歐文·佩恩的魅力所在，無需過多解釋就能看出他鏡頭中獨有的腔調。

歐文·佩恩《阿爾貝托·賈科梅蒂》銀鹽明膠沖印，1950年

歐文·佩恩《勒·柯布西耶》，銀鹽明膠沖印，1947年

對於歐文·佩恩來講，畢加索應該稱得上最難掌控和最難捕捉到的拍攝對象了。因為當攝影師抵達他法國南部的家時，畢加索迅速悄悄地藏了起來。

歐文·佩恩《畢加索》，1957年

最終，畢加索不情願地出來，只給了十分鐘的拍攝時間。而最搞怪的部分是畢加索披上了斗篷，增加了佩恩拍攝他的難度。任何人都無法想像出1957年的這張畢加索肖像照片，最終呈現出了如此強烈的戲劇效果。

歐文·佩恩鏡頭下的辛蒂·舍曼依舊抱有她的怪誕本色

無厘頭的拍攝過程竟然不僅突出了畢加索炯炯有神的眼睛，同時再次肯定了歐文·佩恩的攝影能力。這種拍攝手法體現出攝影師在肖像攝影中所提倡的「極少主義」，他有意地消除、減弱畫面中一切與主體無關的視覺因素。

歐文·佩恩拍攝的喬治亞·歐姬芙

鏡頭下的千姿百態

除了這些藝術大師願意為歐文·佩恩擠出時間，還有各個行業的精英人物向他伸出橄欖枝，同意接受他的拍攝要求。他鏡頭下的名人不僅彰顯出了自己的個性和光芒，同時還被佩恩注入一股屬於攝影師獨有的氣息。

導演伍迪·艾倫（Woody Allen）扮演的卓別林

在拍攝英國巨星理查德·伯頓、奧黛麗·赫本等人的肖像時，他的色調和構圖都產生了一種無法言喻的獨特風格。這是因為他獨樹一幟的拍攝方法和自成體系的藝術理念。

1957年，歐文·佩恩拍攝的年輕時裝設計師伊夫·聖·羅蘭（Yves Saint Laurent）。

歐文·佩恩《奧黛麗·赫本》，銀鹽明膠沖印，1947年

1950年，他在巴黎拍攝肖像時，開始使用一塊顏色素凈的背景布。這塊布成為他創作拍攝時必不可少的物品之一，曾被搬運到紐約和倫敦的各個拍攝棚中。即便這個過程看似麻煩困難，但是根本無法阻止他的創作決心和初衷。這塊背景布成為了他的一種標誌，雖然看上去沾有些許污漬，邊緣也破破爛爛的。

1999年，歐文·佩恩鏡頭下的大衛·鮑伊（David Bowie）。

其實，佩恩最初在巴黎的一家老劇院發現這塊有灰色雲圖案的布景布。在之後的近60年時間裡，它伴隨佩恩走過了大大小小多個工作室。如今，在紐約大都會美術館的歐文·佩恩百年回顧展中，大眾終於有機會一睹這塊傳奇背景布，它也成為了觀眾們自拍的最佳背景。

歐文·佩恩百年回顧展的現場

拍攝電影人希區柯克和作家杜魯門·卡波特的時期，佩恩開始完善拍攝視角，選擇並且控制兩面牆的合適角度。這些被放大很多倍的身體有些看似不成比例，但是強調了他喜歡的技巧。他使用的透視法改變了拍攝對象，在後來拍攝裸體時，他也曾再次嘗試這種方法。

歐文·佩恩《杜魯門·卡波特》，銀鹽明膠沖印，1979年

歐文·佩恩《希區柯克》

生命中最重要的他們

歐文·佩恩有如此精細的藝術敏感度源於他先前的經歷，以及想成為一名藝術家的初衷。雖然他追求夢想的道路極其辛苦，但是幸運女神一直眷顧他，他在大學期間的導師是阿列克謝·布魯多維奇(Alexey Brodovitch)。

1939-1942年，歐文·佩恩的早期繪畫作品。

當時的布魯多維奇任《時尚芭莎》雜誌（Harper"s Bazaar）的藝術總監，佩恩在大學最後的假期時段內成為了芭莎的實習生。畢業後，佩恩順理成章地變成布魯多維奇的得力助手，也得到了更多的機會。布魯多維奇從他隨處拍攝的作品中挑選一部分，發表在芭莎雜誌上，這無疑開啟了他的攝影生涯。

歐文·佩恩在《時尚芭莎》雜誌參與拍攝的封面

隨後，他在Saks Fifth Avenue百貨公司嘗試了廣告類的工作，但不久他決定遊歷墨西哥。這一年期間，他專心畫畫，可是他發現繪畫並非他的長處，便放棄了。只是墨西哥的經歷不斷影響他日後的拍攝風格，墨西哥給予他靈感，讓他拍攝時傾向使用簡潔的光線和構圖。

歐文·佩恩的早期作品

如果布魯多維奇是佩恩的第一位貴人，那Lisa Fonssagrives-Penn應該算第二位，她成功地助佩恩一臂之力。Lisa被譽為「史上第一位超模」，正是佩恩的妻子，兩人相守將近半個多世紀。

1951年，在摩洛哥宮殿里，歐文·佩恩為Lisa拍攝的異國風情照片。

歐文·佩恩為Lisa拍攝的時尚大片

佩恩的鏡頭中，出現了大量Lisa的身姿，作品不僅展示了不同女性角色的氣質，還挑戰了眾多難以完成的拍攝問題。相互的配合和理解讓Lisa成為20世紀的時尚標誌，也造就了佩恩時尚攝影先鋒的地位。

2004年，妮可·基德曼成為歐文·佩恩的模特。

1947年，歐文·佩恩拍攝了當時12位經常出鏡的模特們。

在佩恩的創作生涯中，不得不提的是三宅一生。兩人的默契合作關係令人嘆服，因為在長達十幾年的時間內，三宅一生只提供服裝素材，而很少出現在佩恩的拍攝現場。

歐文·佩恩《三宅一生》，銀鹽明膠沖印，1988年

1987年，三宅一生設計的服裝。

三宅一生曾回憶道：「我把我們的關係比作守衛在佛寺門前令人膽怯的『哼哈二將』，彼此從來不進行對話溝通，只是沉於靜默。」

1987年，歐文·佩恩拍攝了三宅一生設計的服裝。

每張照片都會帶給三宅一生諸多驚喜，而且當他看到自己的設計透過佩恩的鏡頭呈現出的效果後，又帶給三宅一生全新的視角、想法和能量，幫助他不斷完善和前進。

虛幻背後的真實感

佩恩除了拍攝時尚大片，還有一系列作品與時尚毫無關係，但每張都很真切地體現了社會的生態，這一系列作品被叫做《Small Trades》。

歐文·佩恩《賣洋蔥的人》，銀鹽明膠沖印，1950年

歐文·佩恩《深海潛水者》，銀鹽明膠沖印，1951年

在他的鏡頭中，城市中最卑微而且經常容易被忽略的人物成為了主角，像垃圾工人、清潔工、廚師等，他完整地記錄下了社會底層的各種小人物。

歐文·佩恩《女清潔工》，銀鹽明膠沖印，1950年

曾有人評價他說：「這位來自新澤西的攝影師創意無窮。他的拍攝對象超越了身穿Balenciaga與Dior高級定製的模特，他用鏡頭將藍領匠人或本地居民蒙上了一層與好萊塢明星一樣的氣質。」

歐文·佩恩《屠夫》，銀鹽明膠沖印，1950年

模特Dorian Leigh和摔跤手Maurice Tillet，這張照片據說是卡通形象史萊克的原型。

從時尚轉換到紀實風格，佩恩沒有丟失屬於自己的聲音，反而不斷地挑戰和探索新的可能性。他還曾經只身前往秘魯的庫斯科，拍攝生活在山區的當地人，這一時期的作品也在歐文·佩恩百年回顧展中出現。

歐文·佩恩《街頭的六個男孩》，銀鹽明膠沖印，1948年

他曾前往南太平洋，拍攝新幾內亞的本地人。佩恩被這種文化差異吸引了，用一種好奇的視角觀察碩大世界的多樣性。他為了在這種遙遠地區使用同樣的拍攝技巧，特意製作了便攜性高的拍攝器械。這讓他不僅利用自然光，同時還能實現特定場景的效果，因此他常用的背景布才能成為他的必備品。

歐文·佩恩《新幾內亞》，銀鹽明膠沖印，1970年

因為他們才有佩恩

紀實風格的作品無疑讓人想到攝影藝術家沃克·埃文斯，正是他的社會視角和尤金·阿傑的細膩度影響著佩恩的風格。超現實主義藝術家基里科也提供給了他不一樣的創作思路，這些大師都不斷地改變著佩恩的拍攝手法。

歐文·佩恩《喬治·德·基里科》，銀鹽明膠沖印，1944年

他喜歡將人物安排在狹窄的V字型牆角處，然後使用大畫幅Sanderson相機的移軸功能改變透視，因此呈現出的畫面比例失衡。

野口勇的藝術理念也不斷影響著歐文·佩恩

時尚攝影師Richard Avedon開始讓模特動起來，捕捉他們跳躍或奔跑的瞬間，而佩恩的照片依舊保持靜止的狀態，簡單的輪廓卻需要複雜的角度。拍攝瑪琳·黛德麗（Marlene Dietrich）時，佩恩就嘗試過尋找不同的角度來展現好像剛睡醒的她。

歐文·佩恩《Richard Avedon》，銀鹽明膠沖印，1978年

歐文·佩恩《瑪琳·黛德麗》，銀鹽明膠沖印，1948年

佩恩喜歡在絕對安靜的環境中工作，因此他要求切斷電話以及在場者盡量少說話，他甚至用竊竊私語的音量給助手發號指令。他有時會連續按下快門，拍攝同樣動作數十張，甚至幾十張。據說，他曾對同一個模特的某一姿勢拍攝了近200張。

歐文·佩恩的拍攝過程

歐文·佩恩的工作室

他大多數的肖像作品都是黑白照片，然而拍攝靜物的照片卻是彩色的。照片中的花朵和食物成為了「模特的替代者」，展現了他對色彩的理解。而在「煙頭」系列中，他的作品清晰地抓住了污漬和商標字母的細節，這些煙頭成為了當時社會和政治現象的一種象徵標誌。

歐文·佩恩《煙頭》，1972年

歐文·佩恩《冷凍食物》，1984年

佩恩的鏡頭中留下了無數人的身影，一些人早已功成名就，另一些則是默默無聞的普通人。重要的是鏡頭後的攝影師用光和影創造了獨一無二的作品，捕捉到了每個人的細微表情，呈現出了攝影塑造出的完美度。

正在展出

展覽：Irving Penn Centennial

地點：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時間：2017年4月24日-7月30日

[編輯、文/張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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