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副刊·故事兵陣」特別策劃:今又七月七日!
來源中國軍網綜合
今又七月七日!以這一天為起點,中華民族開始了我們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全民族反抗外敵侵略的戰爭。時光過了整整80年,盧溝橋上七百頭石獅余怒猶在。這是一個不能忘卻的日子,請關注今日《解放軍報》長征副刊版的特別策劃——
獅醒
曹慧民
今又七月七日!
這是一個不能忘卻的日子,我們特別策划了這個專版。
我知道,你深深眷戀著家鄉的「小芳」。但今天,就在今天,我們該登一次長城,去烽火台上約會另一個「小方」。在他曾經站立的老地方,去和他談點什麼?
「天上有七七,織女牛郎;地上有七七,國破家亡」……你有沒有感受到一種深深的絞痛,正從偉大母親的身上傳來,一下下,牽扯著我們血脈僨張的身軀?這是中國人心底里永遠的痛!
以這一天為起點,中華民族開始了我們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全民族反抗外敵侵略的戰爭。時光過了整整80年,盧溝橋上七百頭石獅余怒猶在。盧溝殘月的畫境,早已延展為以熱血為底色的民族偉大復興的巨幅壁畫。
登臨長城之後,我們再沿著作家李占恆的故事線索,去踏訪白山黑水,尋找抗聯將士「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寒」的歌聲,在作家的講述中,聽那嚴酷鬥爭中浪漫青春的餘音。
有故事掌燈,我們在歷史的隧道里穿行就不會迷茫。恰好,孫犁的經典篇章,上接燎原的抗日烽火,下啟壯闊的解放戰爭,用文學描繪出真實而生動的歷史坐標——讓我們一起聆聽歷史和人民的囑咐!
囑咐
孫 犁
(插圖:朱凡)
與日寇殊死搏鬥了8年的水生,隨部隊經過平原時,請假回家。他在門口遇見了水生嫂,親熱地喊了一聲:「你!」
女人一怔,睜開大眼睛,咧開嘴笑了笑,就轉過身抽抽搭搭地哭了。水生看見她的白布鞋,知道父親不在了,心裡一陣痛。他走進屋,女人從炕上抱起一個孩子來,含著眼淚水笑著說:「這是你爹,成天說人家有爹,自己沒爹,這不回來了。」說著已經不成聲音。
水生抱了一會兒孩子,女人又哄她睡了。孩子的呼吸就像泉水在春天的陽光里冒起的小水泡,愉快地升起了又幸福地降落。她呆望著孩子的臉,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孩子,好像她並沒有常常在深深的夜晚醒來,向著那不經事的孩子,訴說著翻來覆去的題目:「你爹哩,他到哪裡去了?打鬼子去了……他拿著大槍騎著大馬……就要回來了,把寶貝放在馬上……多好啊!」現在,丈夫像從天上掉下來,她好像想起了過去的一切,還編排那準備了好幾年的話,要向現在已坐到她身邊的丈夫訴說了。
水生看著她。離別8年,她好像並沒有老多少,今年29歲,頭髮雖亂而黑,臉孔蒼白可兩眼裡的光還是那麼強烈。水生告訴女人,自己在外想家。「我們可常想你,黑夜白日,你能猜猜我們想你的苦情嗎?我們想你,可沒有想叫你回來,那時日本人在村邊。可夜裡一覺醒來,我就想,你能像天上星星在我眼前晃一晃就好了。可能夠嗎?」
「這不回來晃一晃了嗎?明天早上去參加保衛冀中平原的戰鬥,同志們都來了。」女人一聽呆了,低下頭,好半天才說:「明天我撐冰床去送你。」
雞叫三遍,女人給水生做了飯吃。在河邊,他們上了冰床。女人輕輕跳上後尾,像只蜻蜓爬上草。輕輕用竿子一點,冰床就飛起來,摧起的冰屑打起團團旋花……「你瘋了嗎?慢些!」女人沒言語,呆望著丈夫,停了一會兒,輕輕地喘了兩口氣,說:「8年我才見到你,又送你去。我為什麼撐得這麼快?為什麼急著把你送到戰場去?是想你快去打鬼子,打敗我們的敵人,你才能再快回來,和我見面。我們這些留家裡的女人,最盼勝利。」
太陽從冰面升起來,沖開了霧。女人說:「爹活著時常說,水生出去是打開一條活路,打開了這條活路,我們就能活,不然我們就活不了。8年來,他老人家焦愁死了。如今國民黨又和日本人一樣,想把我們活著的人逼死。你記著爹的話,向上長進,不要分心,好好地打仗。8年過去了,時間不算長。只要你還在前方,我等你到死!」
到了目的地,水生上了岸,望著獃獃站在冰床上的女人說:「村裡去暖和暖和吧。」女人忍住淚,笑著說:「快去你的吧。記著,好好打仗,快回來,我們等著你勝利的消息。」(解放軍報縮寫)
我站在小方站立的長城上
張保田
楔子
我們行進在八達嶺長城上。在隨身攜帶的20多幅長城老照片中,我最關心方大曾拍攝的照片「在長城上」。畫面上的長城還算完好,長城順山勢攀援,前景3個孩子席地而坐。我們的任務是找出「在長城上」究竟拍攝的是哪段長城,我推斷應該是八達嶺一帶。
上午11時,我和王建軍從南一樓出發,先是在南二樓到南三樓之間發現一段類似「在長城上」的牆體,但仔細辨別後否定了。從南三樓繼續前進到南四樓難度就大得多,距離長,坡度陡,陽光直射,高溫下揮汗如雨。時間接近正午,11時54分,終於前方出現了與「在長城上」完全重合的城牆曲線。特別是左側牆根下與牆體交錯的岩石,又一次成為尋找老照片拍攝地的充分判據。
這是一次成功精確的約會。既是在預定地點與長城的約會,也是穿過歷史時空,與青年戰地攝影家方大曾的約會。
(插圖:朱凡)
方大曾,20世紀30年代充滿傳奇色彩的青年攝影家,第一位現場報道盧溝橋事件的中國記者,抗戰中第一位為國捐軀的戰地記者。數十年來,他的家人卻寧願相信他只是失蹤。
1912年,方大曾出生在一個民國外交官的家庭。上中學時,他有了自己的第一台照相機。在那個年代,多數攝影師把鏡頭對準達官貴人,演員名流。而方大曾則更多地通過鏡頭聚焦社會底層人民,記錄他們的生活勞作。人力車夫、縫窮者和礦工等頻繁進入他的取景框,逐步顯示出他作為一個卓越的紀實攝影家的可貴品質。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方大曾拿起相機開始從事抗日救亡活動。1936年,方大曾與著名報人范長江相遇。范長江了解到方大曾做戰地記者的志向,引薦他到天津《大公報》工作,方大曾自此正式用「小方」的名字,在戰場發回戰地報道。
這年11月,小方在北平寫成《宛平之行》採訪記。年底,他前往綏遠抗戰前線,進行了長達43天的採訪,拍攝了大批前線照片,完成《綏東前線視察記》。
1937年7月「盧溝橋事變」發生,小方第一時間前往盧溝橋採訪,拍攝了「保衛盧溝橋之我二十九軍戰士英姿」「我們為自己而抗戰」「日軍炮火下之宛平」「衛國捐軀」「民眾慰勞」「敵機轟炸我保定車站」等專題攝影報道,在國內外各大報刊刊發,向國內外介紹中國人民的抗戰。
同年7月23日,小方寄出「盧溝橋抗戰記」報道,28日再次與范長江、陸詒等人相遇。他將拍攝到的大量底片交給妹妹方澄敏沖洗和保管。
1937年8月,佔領北平城的日軍繼續擴大侵略戰爭,圖謀侵佔張家口、大同,直至太原和綏遠等戰略要地,派出其主力第五師團和獨立混成第十一旅團沿京張鐵路向北平西北方向攻擊前進,遭到中國軍隊的頑強反擊,史稱南口戰役。小方冒著日軍的炮火,深入到南口戰役前線,撰寫了「血戰居庸關」戰地報道,發表在《大公報》上。
9月30日,這是能找到小方最後消息的日期。這一天的《大公報》發表「本報戰地特派員小方」撰寫的戰地報道「平漢北段的變化」,文末註明9月18日寫於保定,發自蠡縣。此後小方就杳無音訊。有人說在同年12月9日的紀念活動上看到過他,但是這條線索沒能給小方的家人帶來真正的寬慰。
方大曾在戰火紛飛中消失了。那一年,他剛剛25歲,他留給世界的是數十篇抗戰前線通訊報道,800餘幅攝影底片,和永遠朝氣逼人,一心報國的「小方」形象。
方大曾的妹妹方澄敏將方大曾留下的底片放在一個木盒子里,這成為方澄敏後來尋找、追憶哥哥的寄託。直到方澄敏老人也步入晚年,最後將底片全部捐獻給國家博物館。
方大曾的家人有兩個願望,舉辦一次方大曾攝影作品展,為他出版一個攝影專輯。這後一個願望尚未實現。
今年是「盧溝橋事變」80周年,小方親臨前線報道了那場事變,隨後同一年失蹤。所以,今年也是他犧牲80周年。今天,我們與小方在長城上相會,這裡是東經116度0分20秒,北緯40度21分3秒,海拔高度720米——當年小方拍攝「在長城上」站立的地方。當年小方在這裡看到的是山河破碎,戰火瀰漫,人民流離。今天在這同一段長城上,已經接待了近2億中外遊客,我們看到的是燦爛的陽光和歡樂的遊人。
我用這種方式來尋找方大曾,述說他的故事,表明我們沒有忘記歷史,表明我們對方大曾的尊敬和紀念。
作家小記:張保田,山東蓬萊人。計算機信息學研究員、高級工程師。現任中國長城學會理事,長城學專家,抗日戰爭史學專家,攝影家。平遙《抗戰·長城》民間尋找戰爭遺址影像展聯合策展人。倫敦奧運會查令十字街圖書館中國長城攝影展主創,出版專著《追尋遠去的長城》和《長城記憶》。
抗聯女兵,一夜夫妻的百年愛情
李占恆
(插圖:朱凡)
楔子
公元2014年5月14日,小興安嶺山脈茂密的林子里多了一座墳。墓碑正面刻著筆力遒勁的大字:「抗日伴侶 永恆守望」,背面刻著:「東北抗日聯軍第6軍4師政治部主任吳玉光、被服廠主任李桂蘭伉儷合葬於此 1937年6月在此地結為夫妻」,「老戰友李敏、女兒劉穎 2014年5月敬立」。
壹
吳玉光,生於韓國尚慶北道,1917 年舉家來到中國。在他做小學教員時就參加了反日活動,1936年9月出任東北抗日聯軍第6軍第4師政治部主任;1938年12月,在饒河縣暴馬頂戰鬥中壯烈犧牲。抗聯老戰士李敏評價吳玉光:「有文化、長得帥,文武雙全。」
小吳玉光9歲的李桂蘭,出生於蘿北縣鴨蛋河畔一個「抗日家庭」。1936年,李桂蘭在有「抗聯之父」美譽的老交通員李升的帶領下,與李敏一起進山參加了東北抗日聯軍。不久,擔任6軍被服廠政治部門的領導。李敏說李桂蘭:「大姐有一雙巧手,我們帽頂上的紅纓就是她繡的。」
一天,只有13歲的李敏發現李大姐與吳主任鑽進樹林子里,她覺得不對勁兒,等倆人走出樹林,便迎上前去問:「你們幹什麼去了?」吳玉光說:「抓兔子去了。」「兔子呢?」「逮著又放了!」「騙人,鍋里沒有葷星兒,你們還會把逮著的兔子放掉?不對,快說實話!」……兩個人笑而不答。
李敏把自己的發現彙報給了被服廠廠長裴成春,裴大姐笑著對她說:「他倆談戀愛呢,這是得到批准的。」
1937年6月,中共北滿臨時省委執委擴大會議召開,會場設在6軍被服廠。李桂蘭接受了一項特殊任務,為會議綉制中國共產黨黨旗。當李桂蘭綉完最後一針,把黨旗交給裴大姐時,裴大姐高興地告訴她,吳玉光也來了。李桂蘭的心立刻狂跳起來……這天,來的都是抗日聯軍和省委的大首長:馮仲雲、趙尚志、周保中、李兆麟……吳玉光與會,這叫李桂蘭心裡感到自豪。會議結束的前一天,執委會的領導批准吳玉光與李桂蘭結婚。
周保中軍長為他們主持婚禮,趙尚志軍長當證婚人。周保中說:「同志們,兩對新人今天在這大山裡舉行婚禮,這是我們抗聯的大喜事,是3軍和6軍的大喜事,是被服廠的大喜事。李桂蘭是漢族的姑娘嫁給朝鮮族的小夥子吳玉先,李在德是朝鮮族姑娘嫁給了滿族小夥子於保合。同志們說,這是不是民族團結的大喜事啊?!」
接著,趙尚志發表祝詞:「希望兩對新人,在今後漫長的革命征途中,互相關心,互敬互愛,攜手抗日,白頭到老。」
那一夜,於保合與李在德的洞房設在林中的帳篷;吳玉光與李桂蘭的洞房就是被服廠一間簡陋的屋子。
多少年後,當女兒問起母親婚禮的細節,李桂蘭什麼都記不得了,只記得吳玉光對她說的一句話:「這是臨時的,委屈你了,等革命勝利,咱們再安家。」
貳
誰都不知道,就在婚禮進行中,一個外號叫「乾巴姜」的交通員擠到馮仲雲身旁,遞上一份密件。一大早,全部與會人員迅速散去。李桂蘭與吳玉光只做了一夜的夫妻。
1938年,抗日聯軍進入嚴酷時期,日偽軍進行「3·15大掃蕩」。建在密營里的被服廠暫停被服加工,收容轉運來的傷病員,李桂蘭不幸被敵人俘獲。
已轉戰到饒河的吳玉光得知愛妻李桂蘭被俘,哭了……這時,部隊幾乎被打光,需要與七軍聯合,任務落在了吳玉光的身上。他帶著8個人的小分隊在接近七軍營地的時候,遭敵伏擊,壯烈犧牲,時年29歲。
而此時,關在獄中的李桂蘭一無所知,直到母親第3次探監,才告訴她「吳玉光犧牲了」。李桂蘭以有這樣的丈夫感到榮耀,敵人往她嗓子眼灌辣椒水,往手指尖釘竹籤……她都寧死不屈。
1944年9月,坐了6年多牢的李桂蘭出獄。3個月後,她改嫁有兩個幼子的小學教員劉神州。
之後,李桂蘭生下了女兒劉穎。
叄
1988年,劉神州離世。在丈夫病重時,李桂蘭說:「你放心走吧,我會為你跟兒子的媽併骨。」
那些日子裡,李桂蘭跟劉穎說了許多不會跟哥哥們說的話,女兒品味出:「媽媽依舊思念著吳玉光」。
李桂蘭臨終前,向組織表達了遺願:希望能和生前的戰友吳玉光埋葬在一起。
2008年1月8日,農曆臘月初一,李桂蘭走完了坎坷而光榮的一生,享年90歲。
劉穎同父異母的兩個哥哥尊重母親的選擇,還開導妹妹說:「不能一般地看待我們的母親,母親與吳玉光不僅僅是原配夫妻,還是在抗日戰爭中並肩戰鬥的親密戰友!」
5月14日這天,當年參加了吳玉光與李桂蘭婚禮的老戰友李敏來了,參加婚禮的抗聯老戰士的後人,馮仲雲的侄子、趙尚志的侄女、張蘭生的兒子……都來了。
吳玉光沒有墳塋,沒有兒女,東北烈士紀念館研究員李雲橋以史學研究者的名義,在吳玉光戰鬥過的梧桐河邊掬了一捧土,作為烈士的魂靈裝入骨灰盒中。
葬禮後面是喜禮——完全出乎人們的意料,李敏老人捧著一個紅玫瑰花籃,喜形於色地獻給合葬一穴的吳玉光與李桂蘭。
「讓我們為他倆祝福吧,他們終於再次結合了!」
想到當年吳玉光對李桂蘭說的「等革命勝利,咱們再安家」,我一直眼含著的淚水,嘩地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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