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嗣同真的算漢奸嗎？

文｜陳事美

每提到譚嗣同，通常與激情、熱血聯繫到一起。戊戌變法失敗後，譚嗣同主動放棄逃跑，慷慨赴死。臨死還留下了非常豪邁的一首經典詩句，「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這種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後來激勵了一代又一代的人。為改革而死、為民族與國家而死，譚嗣同成了英雄。

但就是這樣一個正能量滿滿的人，卻被人發現有很多「漢奸」言論，人們頓感對譚嗣同大失所望。比如譚嗣同在自己所著的《仁學》里說，「幸而中國之兵不強也，向使海軍如英法，陸軍如俄德，恃以逞其殘賊，豈直君主之禍愈不可思議。」這句話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說，幸虧中國的軍事實力不強，假如向英法、俄德一樣強，那專制的危害更大。

譚嗣同

《仁學》是譚嗣同的代表作，寫於1896年-1897年，也就是在戊戌變法前。

因為這句話，譚嗣同被罵為漢奸。其實，這句話有錯嗎？一個野蠻、愚昧的國家如果再掌握著強大「槍杆子」，那危害會有多大？就像一個流氓，本來只是用砍刀為害鄉里，如果他再掌握了機槍、火炮，那還了得。對於清廷，自然也是這個道理。

在《仁學》里還有一句備受爭議，「若夫日本之勝，則以善仿效西國仁義之師，恪遵公法，與君為仇，非與民為敵，故無取乎多殺。」這句話的意思，大概就是說譚嗣同讚美日本是仁義之師。人們罵譚嗣同「漢奸」是因為他沒有看清日本人的本質，現代人回頭看，發現日本人明明就是侵略成性，而你譚嗣同卻說日本是仁義之師。即使是1896年的時候，也是甲午戰爭以後，日本仍然是侵略者。為何你譚嗣同沒有看清呢？

其實，關於這句話很好解釋。當時的日本積極學習美國等西方國家，迅速崛起。一個曾經與中國同在一條起跑線的上的國家，竟然能甩中國一條街。當時，國內很多人建議學習日本，譚嗣同大概也是這個意思。應該說「仁義之師」不是道德讚美，更像是一種修飾用詞。

另外，即使用現代眼光看，日本多次侵略中國不假，但若說「日本是一個發達的文明國家」、「日本人素質很高」，想必沒有人會否認。雖然可能有些國人會覺得心裡不舒服，但事實如此。

後來，人們又發現了譚嗣同更為誇張的「漢奸」言論。如1894年，譚嗣同曾給老師歐陽中鵠寫信，他在信中說，「試為今之時勢籌之，已割之地不必論矣。益當盡賣新疆於俄羅斯，盡賣西藏於英吉利，以償清二萬萬之欠款。以二境方數萬里之大，我之力終不能守，徒為我之累贅，而賣之則不止值二萬萬，仍可多取值為變法之用，兼請英俄保護中國十年。」

譚嗣同的意思就是說，當前的中國，必須割地求生存。為了償還二億欠款，可以將新疆賣給俄羅斯、將西藏賣給英國。這些地方太過廣袤，根本守不住，純粹就是累贅，還不如賣掉。賣掉後，將錢用於支持變法，同時還能讓英國、俄國保護十年。可謂一舉兩得。

在信中，還有這麼一段，「費如不足，則滿洲、蒙古緣邊之地亦皆可賣，統計所賣之地之值，當近十萬萬。蓋新疆一省之地已不下二萬萬方里，以至賤之價，每方里亦當賣銀五兩，是新疆已應得十萬萬，而吾情願少得價者，以為十年保護之資也。」譚嗣同認為，若兵費不夠用，東北、蒙古等地也可賣。以新疆為例，如果每里地賣五兩銀子，僅新疆就能換來10億兩白銀。（都知道現在的新疆是160萬平方公里，那時的新疆肯定比現在還大。譚嗣同認為有二萬萬方里，我們暫且認為是200萬平方公里，那麼，一方里就是一平方公里的1/50，也就是2萬平方千米，相當於30畝地）寧願少賣點，就算交保護費了。

如果說譚嗣同在《仁學》的里言論還構不成漢奸的話，那麼譚嗣同的這些「賣地」言論則是徹頭徹尾的漢奸。因為中國人心中自古就有國家大一統的情結，任何破壞領土完整、破壞主權完整、企圖分裂國家的行為都無疑是賣國。如果從這點來說，譚嗣同又似乎無法摘掉漢奸的帽子。

我們以此假定譚嗣同就是漢奸，以此類推，按照相同的標準，我們會發現，很多偉大人物，包括領袖級人物都有此漢奸言論。是不是一句漢奸言論就可以否定一個人呢？顯然不能。

更何況，在《譚嗣同全集》中根本找不到譚嗣同的這些言論。也就是說，上述漢奸言論是否存在還存疑。

評價一個人，不僅要看他說過什麼，還要看他做過什麼。譚嗣同或許有些「出格」言論，但仍無法改變他光輝、偉大的人生。譚嗣同積極推動維新，立志救國，敢於擔當，可謂感召日月。

再者，為譚嗣同也沒有洗地的必要。不能說反駁某些人的觀點就是洗地，某些人得出的觀點同樣也與最早的觀點不同，那是不是可以說，他們是在搞污名呢？

或許大家都在試圖還原歷史真相，這點沒有錯。即便歷史有了真相，也會因各人看法不同，出現不同的觀點。這都是正常的。

最後，讓我們再次重溫一下譚嗣同那句經典，「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日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嗣同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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