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蘭室秘藏》消渴七方（二）：消渴七方的配伍特點

消渴七方的配伍特點

消渴七方用藥少者13味，多者可達24味。用藥雖多，但所涉藥味較集中。總結七方用藥可以發現，升麻、石膏、知母、甘草四葯為七方共有。其中升麻味辛，氣味俱薄，屬「風升生」類，解陽明之標熱，後世稱其能發散鬱火，其實與解散標熱無異;石膏性寒，味辛甘，屬「寒沉藏」類，清解陽明標本大熱，與知母、甘草合用即白虎湯之意。同時方中苦寒諸葯亦入中焦，能瀉脾胃火熱，如張潔古所云：「脾胃：味甘補，苦瀉;氣溫熱補，寒涼瀉」。諸葯同用，治重陽明，切合李東垣以陽明燥熱為消渴主要病機的觀點。消渴既屬燥熱，則在瀉熱的同時尚需兼顧潤燥。七方中，潤燥之品可大致分為兩類：一類葯多入血分，如當歸、桃仁、紅花，亦包括杏仁、麻子仁等。此類藥性溫，味甘或苦，多屬「濕化成」類，能和血潤燥。張潔古治陽明津血虧而燥者，示以桃仁、麻仁、杏仁、當歸等葯，與消渴七方用藥基本吻合。七方中有用紅花少許者，目的亦在養血，如《醫學啟源》曰：「紅花，苦，陰中之陽，入心養血」。《本草衍義補遺》則進一步指出其「多用則破血，少用則養血」。第二類葯多屬辛味發散之品，如防風、荊芥、羌活等。此類葯多屬「風生升」，其性主動，能升清氣、布津液，若與養血潤燥之品同用，則「陰得陽升而泉源不竭」。

《醫學啟源》所謂「燥淫於內，治以苦溫，佐以甘辛，以辛潤之，以苦下之」，正是對這一配伍的詮釋。重視苦寒葯的運用，是消渴七方的第三個特點。消渴病的發生除陽明燥熱外，腎水涸與心火熾亦是關鍵。劉河間云：「夫腎水屬陰而本寒，虛則為熱;心火屬陽而本熱，虛則為寒。若腎水陰虛，則心火陽實」。苦寒之品多屬「寒沉藏」類，除瀉土以降心火外，尚能入腎補水，如《醫學啟源》曰：「腎膀胱：味苦補，咸瀉;氣寒補，熱瀉」。可見消渴七方運用苦寒，是瀉心火而補腎水，一葯而兩用，頗合劉河間「腎虛心實」之言。

就單方而言，李東垣主張以「君葯分兩最多，臣葯次之，使葯又次之，不可令臣過於君」。

黃柏

若證無主次，則各葯等量，如張元素所言：「葯之於證，所主停者，則各等分也」。和血益氣湯中升麻、酒黃柏用量最多，共為君葯。升麻解散陽明標熱，酒黃柏瀉火補水，與臣藥酒黃連共瀉少陰本熱。本方以清解標本之熱為主，稍兼潤燥，用藥中正，可視作消渴七方之正方。生津甘露湯中酒龍膽、石膏、黃柏三葯同屬「寒沉藏」類，用量最多，共為君葯，以清泄里熱為重。臣以酒黃芩、酒知母助君瀉熱，又以等量黃芪、炙甘草、羌活、柴胡辛甘溫劑，防苦寒傷中。若由熱轉燥，傷及陰液，見陰頭退縮、眼澀難開、目翳等陰傷之象，則用當歸潤燥湯。是方以君葯升麻解陽明標熱之外，臣石膏、知母、黃柏瀉熱補水，又用荊芥穗、防風、麻子仁、當歸身、桃仁等辛苦甘溫以潤燥。方用細辛、椒目二葯，並非只針對目澀、喜溫飲等症而設，考其用量極小，置於大隊瀉火補水潤燥劑中，當在用陽化陰。

辛潤緩肌湯與甘草石膏湯二方組成相似，唯黃柏、知母、石膏、黃連四葯的炮製、劑量有別：辛潤緩肌湯治消渴證才愈，其熱較微，故四藥劑量較小，且黃柏、黃連尚用酒制;甘草石膏湯見咽喉腫痛，渴喜冷飲，口中如膠，是熱盛燥重，故四藥用量較大以瀉火補水。及至甘露膏和生津甘露飲子，則燥熱尚存而虛寒漸生。然而「熱氣慓悍，葯氣亦然，二者相遇，恐內傷脾」，故二方盡量選擇平和之品調補陰陽，避免燥烈助熱。甘露膏重用石膏，與酒知母、甘草、人蔘同用，有白虎加人蔘湯之意。

半夏

與前5方相比，本方用藥較精，減黃柏、黃連等屬「寒沉藏」者，而酌用人蔘、蘭香、白豆蔻、熟甘草、半夏等屬「熱浮長」「濕化成」者以補中和胃。生津甘露飲子用藥最多，主治又與前6方迥異，是消渴七方中較難理解的，如俞震言：「古今治消渴諸方，不過以寒折熱。惟苦與甘略不同耳，要皆徑直，無甚深義。獨此方委蛇曲折，耐人尋味」。方中以桔梗用量為最，是一葯而四用：與石膏、知母、升麻諸葯合用，消舌咽腫痛;同木香、薑黃等合用，散心腹氣結;並畢澄茄、白豆蔻等治腸鳴幽幽而止瀉利;偕人蔘、炙甘草、柴胡諸辛甘溫葯，以升舉清氣。此外，李東垣提出「氣燥加白葵花」，與麥冬同用除肺中燥熱。又少用全蠍，借其走竄，鼓動氣血，主前陰如冰、尻臀腰背寒諸症。全方用藥，風熱濕燥寒五象俱全，涉及五臟，可見病症複雜。

下期：論《蘭室秘藏》消渴七方（二）：消渴七方的劑量和炮製特點

安宏，陳子，高思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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