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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夫遇害我另嫁,3年后他突然出现,让我千万小心我丈夫

未婚夫遇害我另嫁,3年后他突然出现,让我千万小心我丈夫

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闲时语 | 禁止转载

1

十一月的上海天已黑得很早,陆允如与老同学郑太太叙旧完才发觉竟然已是夜晚。

郑太太瞧了一眼窗外,方笑道:“瞧我同你说话说过了头,也不知道司机在外面等了多久。”

陆允如抿了一口咖啡,将杯盏稳稳放下,这才也向窗外看了一眼,果真瞧见夜色下,红宝石餐厅外泊了辆轿车。

“郑思霖也不怕麻烦,可见是多宝贝你。”

陆允如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倚在椅背上,眉眼微眯着向上挑着。说出的话虽是赞叹之词,言语里却毫无歆羡之意。

郑太太只是笑,知道她是好东西见惯了的,从前上学的时候,家里轿车接送就已是家常便饭,又怎么会将郑思霖待她的好放在眼里?可即使如此,郑太太那笑里仍有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甜蜜,陆允如见着也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两人取了外套走出去,陆允如又想起一件事来,折返到柜台打包了一份奶油蛋糕,这才算满意。郑太太打量她一眼取笑道:“倒是看不出来,你这样结婚前多计较饮食的人,如今也爱晚上吃甜食了?”

陆允如将那蛋糕拎稳了,方才淡淡道:“哪里呀,这是带给顾存的,他爱吃这些。”

郑太太有些讶异,倒也没说什么,想起下午茶那些点心,陆允如确实是没怎么动的。两人一同走出餐厅,郑家司机随即迎上来,也不知在一旁说了什么,陆允如没有听清,因为她看见一个人。

“允如?”

陆允如回过神来,郑太太问她要不要坐便车,陆允如随口拒绝了,只说还要给家里带些水果。待郑太太走了,陆允如才又将目光投到对面路口的正大饭店,方才站在那里的那人已经不见。倒是一旁停着的轿车边,一名男子穿着长衫,高高瘦瘦,鼻梁上架一副眼镜,正替一个女人打开车门。

瞿顾存。

陆允如没有走上去,更没有高声喊住他,眼看着那人送了那女子进去,随后自己也上了那辆轿车。

陆允如站在原地许久,也不知自己是在想些什么,只记得今天早上送他出门前,他说晚上需要同北平来的一些教授应酬,不回家吃饭了。

夜风迎面吹来,呛得她不由咳了几声,陆允如这才将思绪归拢,又掩了掩大衣,正要举步走回家,兜头又下起细雨来。

丝线似的雨滴纷纷下落,倒不甚大,陆允如匆忙拦了辆黄包车。等车过来的间隙里,一人急急跑过她身侧避雨,陆允如被撞得踉跄一下,勉强扶住一侧的电话亭才堪堪站稳。

她向那人跑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人适时正跑过街角,看得出步伐并不十分利落,左脚甚至有些跛足。可那背影落入陆允如眼里却是无比熟悉,又是一身西装,和三年前出现在她面前的模样并无太多变化。

是他吗?

陆允如小跑着走到街角,想要细看,却再不见那人的影子。

细雨已将她鬓发打湿,狼狈贴在额间。陆允如收回目光,低下头看见雨水又密密地渗进奶油蛋糕的纸袋里。她叹一口气,默然许久,终于是将那纸袋折了折,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2

晚上陆允如一直睡得不好,隐约听见卧室的门被轻轻旋开,片刻又关上,接着便归于寂静。

瞿顾存没有回来。

罢了,陆允如想,脑海里却又浮现出转过街角的那个背影。在梦里那个背影没有跛足,没有走远,而是在转角处蓦地回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一如很多年前,他还在她身边的样子。

宋文清。

陆允如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三年前宋文清还在她身边时的一些事,纷纷扰扰,其实有些记得已不是很清楚,却偏偏能在浩繁的记忆里再寻出一个轮廓来。

那还是民国二十二年的事,彼时她生命中还未出现一个瞿顾存,所能预见的未来里,从不知自己今后会是瞿太太。与陆家交好的一些世家,常打趣陆允如今后嫁进宋家如何如何,老实说,陆允如也未必是放在心里的。

那时的陆允如,年轻气盛,眼光高到天上去,偏偏自身家世显赫,容貌又是惊人的漂亮,而所谓沪上名媛,琴棋书画诗酒花,这些风花雪月必然是要都懂,可像陆允如这样精擅其中的却没有几个。

二十岁的陆允如,已经能同上海有名的商界大鳄,在费希尔大剧院搭档演出戏剧。其中《牡丹亭》一经演出,登上全上海大大小小的报纸,都赞陆允如是上海滩再找不出第二颗的明珠。

她仍记得那天演出完毕坐在化妆间里,身后堆满了各式名流送来的珠宝首饰。她对着镜子卸去妆容,宋文清和哥哥陆允平一道走进来,还未说话就已先鼓起掌。

宋文清站在她身后躬下身来,双臂在她颈前一环,旋即便落了个物事在胸前,“允如,恭喜。”

陆允如已经换下戏服,只穿一件茜红色旗袍,那物事落在她颈间,竟是一串项链,前头缀着一粒鸽子蛋大的钻石,在镜子前熠熠生辉。

她自镜子里懒懒抬起眼皮,一双秀致的眉微微上挑,明明是笑着,神色却是再没有的疏淡,“多谢。”

陆允平便笑,“允如,文清知道你好东西见得多,这钻石项链可是他费尽心思拍下的,不知多少人心里惦记。就不说价钱了,心思可是世间独一份。”

陆允如在镜子中向宋文清浅浅一笑,那笑意还未展露眼眉,门外便进来个小厮,“陆小姐,外头有位先生让小的将这个送来,问何时能再见陆小姐登台。”

“荒谬,我妹妹又不是跑江湖卖艺的戏子,什么登台不登台!”

陆允如少见兄长这样不稳重,有些意外,转眼瞥见那小厮怀里的一捧花,是极浓艳的红玫瑰,偏偏世俗得招人喜欢。这人倒也有趣,看来是将她当成了歌女戏子,又是送花又是问登台的,难不成不知道她是陆家的小姐?还是当真就那样蠢笨?

眼看着陆允平就要将那人轰走,陆允如却出声将那束花留下来。陆允平看着妹妹这样反常,便问:“怎么,那么多名贵的首饰看不上眼,倒喜欢这哪儿都能买到的玫瑰花来了?”

陆允如嗔他一眼,随手将那捧花摆上梳妆台,“那些东西都是死的,有什么好看?还不如看看这些花呢。”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陆允如是真地随心所欲。深究起来,其实她也未必是真心爱玫瑰不爱钻石,却也毫不在意这句话是否会引得宋文清心有芥蒂。

陆允平和宋文清本是来接她回家,待陆允如收拾妥当,三人走到大厅,她忽又想起那束花还丢在梳妆间,便又折返去拿。回程途中忽听得前面传来几声砰砰巨响,陆允如猛地僵住步伐——那是枪声!

陆允如匆忙赶到大厅时,只见到剧院门口一片混乱,厅前的吊灯被打下来,玻璃碎片哗啦啦落了一地,更没有灯光。周围的人慌忙逃窜,仅能借着路灯与月色勉强得以分辨方向。人群奔走的间隙里,陆允如喊着哥哥和宋文清的名字,高跟鞋慌乱踩在吊灯的碎片上,一片凌乱间吱嘎作响。

“允如!”

是哥哥在喊她。

陆允如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又踉踉跄跄撞上别人。她的鼻子素来灵敏,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清楚闻见对方黑色大衣面料上残留的熟悉的香气,是那束玫瑰花的味道。

陆允如有一瞬愣怔,再回过头时,已然分辨不出那人的影子。

后来哥哥与宋文清找到她,她才发现宋文清右边大臂被子弹擦伤。她第一次距离这些所谓的政治刺这样近,惊得半晌没有言语。后来赶紧上车送去医院,才得知那人原是冲着哥哥来的,宋文清只是替他挡去一枪而已。

陆允如抚着他臂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将头轻轻倚在他的肩背,有眼泪扑簌着落了下来。

3

第二日陆允如醒得很早,这一场梦也至此戛然而止。

于是早早起身,洗漱罢了走下楼去用早饭,却看见瞿顾存已然坐在客厅里。

“早。”

见她下来,瞿顾存放下手里的报纸问候一声。陆允如也不问他是几时回来的,独自沉默着走到餐桌那头。瞿顾存见她脸色不大好,便问:“身体不舒服?”

陆允如摇摇头,随手拿过一旁的豆浆,“昨晚没睡好,”喝了一口,又道,“梦见一些从前的事。”

瞿顾存微微失神。

“我昨天见到一个人,”罕见地,陆允如主动向瞿顾存说起自己的事情,“你可还记得宋文清?我似乎见到他。”

瞿顾存一怔。

“我想我应该不会看错,但他走得太快,我没来得及追上他。”她极淡漠地复述着昨天的事,似乎口中的那人并不与她相干。

“怎么能做到?”瞿顾存想,“她怎么能做到毫不相干?仿佛她只是见过宋文清,只是知道他的名字,而从不熟识,从未与他有婚姻之约,也从未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他。”

她这样淡漠,其实有时候也会让瞿顾存觉得,她对自己也是如此。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宋文清,”瞿顾存沉默着听她继续说,“我想要找到他。当年他是和哥哥一起失踪的,也许找到他,就还能找到……”

“允如,”他终于开口截断她,“当年我是亲眼看见他们俩掉进江里的。”

陆允如握住筷子的手蓦地捏紧了。

“你如果是想要离开我,大可以直接明了地同我说,不必这么大费周折。”

陆允如抬起头来,“你觉得,我说这些,是别有用心?”

瞿顾存不答。

须臾,他拿了餐巾拭了拭嘴角,继而站起身来,只是道:“你慢慢吃。”

陆允如坐在那里,僵持着,听他走到玄关,穿衣,换鞋,若无其事,就好像刚才那些混账话,不是出自他口。

临走时瞿顾存道:“今天我……”

“今天我会出门,回不回来随你。”

堵着气的一句话,已是她二十五年来所受教养下最不好看的姿态。

许久,身后的门“咔哒”一声锁上。陆允如筷子上夹着半截油条,却只那么僵在那里,半晌,似是极讥诮地笑了一声,她将那油条丢进豆浆里,起身离开了客厅。

陆允如说是出门,可她其实无处可去。

她旧时朋友不多,其实这不足为怪,陆家那样的家世,子女结交的朋友必是非富即贵,而陆允如当年又是那样盛气凌人,她身边人必是要足够契合足够包容,除了宋文清外再无他人。而后来陆家家道中落,自宋文清和兄长一同失踪,父亲病死,她陆允如已是落魄,又怎会有人与她情比金坚?

这样毫无头绪地想着,陆允如走到窗边。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福煦路上有种湿漉漉的潮气,寒意从脚底滋生起来。她抱着膝盖坐到地板上,想起其实结婚的头一年,她也是常常这样坐在窗边等瞿顾存回来。她有时也会等得睡着,但她总是会等下去,因为她心里知道,瞿顾存也许会很晚回来,却从不会不回来。

4

民国二十二年二月,陆允如演出《牡丹亭》后,费希尔大剧院随即发生枪战。报纸将这一场刺写得模棱两可,人们很快将它遗忘,仅有陆家上下,尽都人心惶惶。

那年寒假结束开学的时候,宋文清送陆允如去学校,其实那时他的伤还未大好,但因为允平被刺一事,担心陆允如会受到牵连,所以接送都尽量亲自伴在她身边。

“哥哥又和爸吵架了。”到学校时陆允如向他抱怨,“你知道的,爸爸一向不喜欢他从政。这次发生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宋文清于是安慰她,“允平不会没有分寸,你放宽心。”

是时有相熟的同学跑过陆允如身边,见到陆允如便道:“允如你怎么还在这里?听说系里新来了留洋回来的教授,正在学术厅做演讲呢!”

那时的陆允如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生活却也不只是风花雪月,当即告别宋文清前去学术厅。宋文清在原地望着她兴致勃勃地远去,一路都在同那学生打听,竟也一路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那时宋文清这样想。

陆允如赶到时果然已经迟了,大厅座无虚席,甚至许多人都拥到门口来。陆允如好不容易挤进去,方才瞧见讲台上的男子,迎着窗外射进来的一束光,那模样竟是十分年轻。

那是陆允如第一次见瞿顾存。

后来在陆允如的记忆里,瞿顾存似乎总爱穿长衫,偏偏他人生得又高又瘦,整个人就如株挺拔的松竹,单单立在那里,已有浩然俊逸之气。

可想而知,会有多少女孩子心生爱慕。

那时又正时兴女性解放,一封封书信飞也似的飘进瞿顾存手里,却不见有一封回音。旁人只道是寻常女子他瞧不上眼,有些心怀不轨的,便故意激将陆允如道:“瞿先生眼光这样高,我看即使是允如送他一封信,他也未必看得上呢。”

陆允如心高气傲,当即回击,“要他有所回应又有何难?只是你们不得其法。”

说出这句话,倒不是真的为争一口气,只是对于瞿顾存,她也是真有些好奇。

于是当天便有一封信落入瞿顾存怀里,下学时候瞿顾存独自回家,未出校门就与陆允如擦了个肩。陆允如一捧书尽数掉在地上,当然还有那封所谓的花笺情信。

瞿顾存替她拾起来,明明信封上几个大字“瞿顾存启”,他也好似没看见,连着其他几本书一同交还到陆允如手中。

陆允如听见身后几人的窃笑。

她也不羞不恼,只说:“喂,那是你的信呀,你给我做什么?”

瞿顾存并无她意料中的任何局促尴尬,倒是极从容地道:“福煦路48号。”

“什么?”

“地址,不经邮寄的信毫无意义,那么我也不必启信来看。”

陆允如当即愣在那里,瞿顾存说完这句话,极短促地勾起唇角,随即又端出为人师表的庄严,擦着陆允如的肩就这么走了。

陆允如在原地立了许久,许久之后,竟也笑出声来。

5

陆允如果真将那封信寄往那个地址。

其实那本也不是什么情信,而是陆允如几日后生日宴的请柬。陆允如多么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么可能真地拉下脸面,去送出一封可能被拒绝的情书?

陆家钟爱西洋做派,连子女的生日宴也是西式宴会。陆允如生日当天,各色名流受邀而来,光是礼物已经堆满了客厅一角,接着又是唱生日歌又是切蛋糕,陆允如期望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切完蛋糕陆家客厅里放起舞曲,因为跳的是华尔兹,舞伴从宋文清换到旁人,再又换回宋文清,陆允如意兴阑珊,中途更是踩了舞伴无数脚。后来实在没有兴致,正要从宋文清怀里滑脱出去,想要趁机溜出舞池,下一瞬腰却被人一揽,另一边肩搭上一只干燥温暖的手。陆允如下意识调整舞步抬头,正撞进一双笑意深沉的眼里。

今晚他没有穿长衫,而是着西式礼服。

陆允如从不知道,他也能将礼服穿得这样好看。

身后舞曲悠扬,周身舞步旋转萦绕,霎时好似都淡去了,她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人,终于赶来赴这一场单向的约。

她凝视他,缓缓漾出个笑来,“你还是来了,瞿先生。”

“抱歉来迟。”瞿顾存轻拥她,在她耳边轻声道,“生日快乐。”

跳完一支舞后陆允如去换一身衣服,嘱咐瞿顾存在花园等她。走到半途忽然想到什么,吩咐佣人将瞿先生带来的礼物送上来。

那是一枚红宝石玫瑰胸针。

鸽血红做蕊,外头镶上镂空的白金,迎着灯隐约泛起蓝光,漂亮得妩媚又世俗。

还好,陆允如心里发笑,还以为他会送一些读书人才喜欢的酸腐无用的东西。

于是特意换上一身牙白色旗袍,那旗袍滚边用金线绣了几百只金蝶,下一秒似是就要振翅飞去。

选这一身不止是因与那胸针颜色相配,旗袍的盘扣,也正是镶嵌的红宝石。

陆允如走下楼来,临去花园之前,瞧见客厅长桌上花瓶里的红玫瑰开得正好,心想倒是应景,随手抽了一支捏在指尖,举步正要走去花园,却瞧见陆允平正从外头进来。

目光再越过去一些,能透过门窗,瞧见坐在院子里头的瞿顾存。迎着月光半侧着身子,在陆允如眼中投下一个棱角分明的影。

那侧影似乎有所感应地回了头,越过人群也望见了陆允如。

瞿顾存向她遥遥一举杯。

陆允如粲然笑了。

陆允平当然也见到她如此盛装与笑意。

“又是会面哪家的公子?”他笑着走过去打趣她。

陆允如收回目光,撑着手肘,将那玫瑰比在下颔,当真是人比花娇艳三分,说出的话却不见端倪,“你觉得这玫瑰怎样?”

陆允平眼中神色有一瞬沉吟,目光滑到允如襟前,方才了然,“原是去见瞿先生。”

陆允如挑眉,“你怎么知道?”

“这胸针难道不是他送的?你戴着瞿先生送的胸针,还能是去见别人?”

“你又怎知胸针是瞿顾存送的?即使知道是他送的,我就是戴着他送的胸针去见别人,那又怎的?”

“我怎么不知道?瞿顾存现下可不就是在花园里等你,我方才可是刚同他打过招呼。”

话已至此陆允如只笑不语,看了哥哥半晌,只小声嘟囔了句“你交朋友倒是快”,便径自走向了花园。

6

那场生日宴后,陆允如开始与瞿顾存互通音信。

信中内容其实并无什么要紧,多是些寻常闲话,陆允如却从不知自己竟会每日都盼着一封满是闲话的书信,也从不知自己原来竟也有那么多的闲话要说。

原来并非生性傲慢疏淡,只是从没遇上值得她热情以待的人。

五月初的时候,瞿顾存提到近期会去一趟武汉,这消息被陆允如在家时说给了陆允平听。陆允平便道:“好巧,我和文清几日后也正要去汉口,不如一同上路。”

陆允如奇道:“你们三人交情几时变得这样好?”

“他们两人中必有一人是我妹夫,交情好有什么奇怪?”提防着允如闻言要跳起来打他,陆允平赶忙退到门外,“我只恨自己怎么没有两个妹妹,要是都能成我妹夫那才是圆满。”

“哐当”一声,陆允如果真随手拾起花瓶砸到他脚边。

陆允平向妹妹咧出个笑,露出一口白牙,陆允如又好气又好笑,“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再不理他。

只是陆允如没想到,那一关门,竟是与哥哥就此诀别。

陆允平出事的消息五月下旬才辗转抵达陆家。

瞿顾存发完电报当即从汉口又赶回上海,赶到陆家时只见得陆允如一双哭红的眼,和一病不起的允如父亲。

电报里已经说得很清楚,陆允平是遭了刺,对敌之时,宋文清也受到牵连,身负弹伤与陆允平一同掉进江里,恐是凶多吉少。其实早在费希尔大剧院那场刺过后,陆允平已然存了戒心,后来三个月也确实过得相安无事,却不知怎会在此时又生事端。

“刺客起初并没有直接攻击允平,我们赶到的时候,子弹已经打中宋文清。后来允平也开了枪,是面对面近身攻击。”

他话中有话,陆允如霍然起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哥哥懂得开枪?”

瞿顾存别过头不再言语。

陆父大恸,心下怆然,他一生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子女能在这乱世明哲保身,允平当初涉政已是他最大的让步,如今竟就身陷于此,走上了他最不愿看到的那一条路。也终究是因这一条路,就此埋葬了热血头颅。

眼泪纵横而下,陆父呛咳几声,那帕子里竟已见出血色。

陆家梁柱相继崩塌,家势也日渐倾颓,陆允如吃穿用度都不比往日,日子一下紧缩起来。收拾了一些不常用的珠宝首饰拿去变卖,用以贴补家用。

陆父有心将陆允如交托与瞿顾存,后来的事于是变得顺理成章。那一场婚礼算不多么盛大,甚至比不上陆允如从前的一个小小生日,但见到结婚证书上瞿顾存龙飞凤舞的字迹,与自己的名字挨在一边,陆允如就已经觉得很圆满。

唯一可惜的,是哥哥没能见证这一场婚约。

起初的日子当然是很好,陆允如终于搬进福煦路48号。从前的同学辗转听闻当初不可一世的陆允如,如今竟也收敛脾气做了人家太太,而夫家又不是什么富商权贵,都当做谈资流连嘴边,再用帕子一掩,就这么笑了过去。

是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陆允如,也能心甘情愿为爱人洗手做羹汤。

可后来也终有厌倦的一天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瞿顾存开始不回家,陆允如仍旧坐在窗边等他,有时等到天亮,猛然惊醒的时候,家里还是空无一人。

就如同现在这样。

7

有温暖的物事敷上额间,陆允如将醒未醒之际,只觉说不出的温存熨帖,她听见身旁似乎有人轻声叹息:“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要我怎么放心?”

陆允如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的人似是没想到她会忽然醒了,一瞬愣怔之后,他俯下身子,温声喊她的名字。

“允如。”

她已许久没有听见他这样温柔地唤过她。

“你不是说你要出门,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回来会看见你晕倒在窗边?”

温热气息喷上她的脸颊,陆允如抿了抿唇,扭过头去。他们婚后也曾有这样两相博弈的时候,傲气上来了,永远是等着对方缴械投降。真奇怪,这么紧要的时候,陆允如看着窗外心里竟是在想,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不要故意躲着我,允如。”

瞿顾存将她的脸轻轻扳回来,眉眼间尽是无可奈何。

“原来你还知道回来?”说这话的时候,陆允如自觉已经足够平和,可自己听着自己说出来的话,总还是觉得醋意浓厚。

瞿顾存愣了愣,继而却是笑道:“这是在气我不回家?”

这一句话还不如不说,陆允如一口气梗在胸口,被他这自觉无辜的一句话气得眼泪都要出来。

瞿顾存也意识到了,正要伸手去拭她眼角的一滴泪,陆允如已翻身躲开。她的脸隐在被子后头,似是竭力忍着哽咽,可瞿顾存仍能听见那抽泣声,像把鞭子,一下一下甩在他心上。

“允如……”

“你今后回不回家都好,我不会管你。但你竟说出那样的话,你可有半点良心……”

从前当姑娘的时候,陆允如家亲戚里常有妻子厉声诘问丈夫的,那时陆允如只觉有失体面。可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说出这样市井又俗气的话来,更不知道,自己说完这些话,也还能觉得理所当然。

瞿顾存觉得好笑,“我说什么了?”

陆允如霍然从床上坐起身来,愤声道:“你说我想找到宋文清是想要离开,可是只怕想离开的不是我,昨晚在正大饭店门口,你送那女人上车……”

“正大饭店?”

又是这样惊愕又恍然的神色,陆允如只觉得眼泪刷一下冲下来,“你怕是早已拟好离婚声明,那请问打算何时通知我签字?”

这一句话一出口,陆允如立时就后悔了,倘若瞿顾存他说是,倘若他真要离婚……

“允如,”半晌,瞿顾存才开口,那声音里有无奈笑意,“我昨晚是在正大饭店同刘小姐吃了下午茶,当然还有同行的几位北平来的先生。”

原来还有旁人么?

“吃完茶也确实送了送他们,向校长家里仍有晚宴,自然不能缺席。”

原来是赶去吃晚饭。

“晚宴结束得很晚,我没有不回家,只是到家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不想打扰你,昨晚我睡在客房。”

原来还是回来了。

他极平和地说完这一些话,陆允如听得愣愣,等到脸上泪痕都干尽了,觉出异样的紧缩感时,陆允如才重又躺回被子里,然后翻过身背对他,不理他。

瞿顾存叹了一口气,几乎是极小声地自言自语:“你又怎么能随便说离婚来吓人……”

那一晚两人就这么背对背躺在一张床上,陆允如霸道,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瞿顾存想扯过来一些,陆允如便闷声道:“自己再去柜子里拿一床。”

瞿顾存却道:“不要。”

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没声了,陆允如探头去看,只见到瞿顾存侧身靠着自己,身上还穿着毛衣外裤,双手交叠着抱在胸前,眼睛闭着,一双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团寂寥的影。

陆允如心里一阵柔软,想要叫醒他,让他脱了外衣再睡,话到嘴边又止住。

她小心将被子扯过,又极轻地重新盖在他的身上。

8

昨晚那一架吵完,家里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早晨醒来时瞿顾存已经上班去了,桌上还留着尚有余温的早饭。

傍晚的时候,陆允如算好瞿顾存下班的时间,早早准备好晚饭在家,收拾妥当后,换了身干净明艳的衣裳,搭了电车到学校门口等他。

学校里人来人往,穿蓝布衫黑裙子的女学生自她眼前走过,有些眼尖的,不由得多瞧了陆允如几眼。陆允如看见她们眼中歆羡,才忽然忆起,原来自己曾经也是这其中的一个,距她如今成人妻子,也不过仅仅三年。

陆允如这样想的时候,有女学生走过她的身边,隐约听见她们一面笑一面在说:“今天瞿先生特别高兴似的,历史课上谈到逸闻野史,又说起他家夫人总爱同他讲一些史学轶事。”

“可不是,瞿先生上课爱讲这些稗官野史,已是出了名的,偏偏每次说这些趣闻时,总借口是他妻子告诉他的,只是前一阵子有好些时候不讲了。嗐,我倒不信,瞿夫人见识倒比瞿先生广博。”

“话可不是这么说,能得瞿先生青睐,自然是有过人之处了。况且看得出来,瞿先生对他夫人是真地很上心呢……”

那言谈渐行渐远,陆允如抚在鬓边的手缓缓放下,露出唇边一抹促狭笑意。想起从前恋爱的时候,往来书信里那些闲话,确实有许多是她从书上看来的稗史杂记。那时觉得有趣,就胡诌着写进信里,有时他也会回一两句点评,倒是真真煞有其事,却不知道他上课时也能将那些杂谈信口拈来。

还非说是她讲的。

陆允如想想仍是觉得好笑,没留神被行人撞在身侧,那人身上掉下个盒子来,她弯身去捡,“先生,你的东西……”

陆允如抬头,目光顺着对面那人的西装一路上移,终于对上黑色帽檐下的那双眼睛。

陆允如手里锦盒“哐当”掉落在地,盒身被砸开,露出里头鸽子蛋大的钻石。

面前的人朝她微微笑了,“允如,好久不见。”

瞿顾存回家时只见得桌上一桌精致漂亮的饭菜,喊了几声“允如”没有应答,料想她许是又在卧室的窗前等得睡着了。

可是此刻的陆允如,正坐在宋文清停在福煦路的轿车上,看着宋文清点起一支香烟,淡淡道:“你从前不抽烟。”

“今时不同往日了,连时局都一天变一个样,我何必固守习惯?”

陆允如不语,宋文清吐出一口烟雾,“跟我走吧允如,离开瞿顾存。”

“不可能。”

“你拒绝得这样干脆?”

“我没有理由离开他。”

“没有理由……”宋文清重复着这句话低声笑了,“那么你知不知道是他杀了你哥哥!”(原题:《玫瑰》,作者:闲时语。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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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歲女孩不幸遇害,「女兒 有些事我怕現在不告訴你就晚了!」
岳飛遇害身亡,唯一兒子被他救出,辭官隱居數十年,岳家報恩有何約定?
岳飛生前對此人很照顧,岳飛遇害後,他立刻說:我不是他的人
面對滴滴女孩遇害,我不想只是憤怒,只是卸載
男子被拘留23天出來發現妻子遇害孩子被偷,原來都是他堂兄乾的
李逵被毒酒害死,宋江:這是為民除害,看看他母親遇害時他說了啥
9歲男童遇害,我們是否可以做得更多?
狐妖小紅娘:誰的童年最慘?月初父母遇害不算啥,她差點被人……
她是溥儀最愛女人,沒想到22歲便香消玉殞,遇害時承受巨大痛苦
女子接孩子放學遇害,民警調查後發現不對勁,嫌疑人:有人給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