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原鄉

回不去的原鄉

文： 王景峰

每年，我都回故鄉。

每次，我都融不進故鄉。

是心遠了？還是腳步緩了？

這些年輾轉南方，從廣西到廣東，再回廣西到湖南，繼而去南京來廣州，路是那麼遠，腳就那麼長，回望的眼睛時常迷茫，迷茫在異地他鄉。

風熏流光，從青蔥到不惑，跨度幾何？如今，我成了故鄉的倦客，多少日子交給了奔波，多少情懷留給了蹉跎！你知道的，我說的回不去，是心境的變更，儘管，那裡的人，那裡的樹，那裡的明月和四季，於我依然熟悉，可我如何努力，也無法抱緊那裡的土地。就像屋後的老樹，隔著千里萬里，我能聽懂它的呼吸，它卻說不出我的心跡。

不是么？

都說在外久了，心就野了，我不這樣。無論多久，故鄉都掛在我乾淨的窗口，乳名烙在我透明的心頭，無論何時，只要說起遠方，村莊上空繚繞的炊煙，就會把我的目光一圈圈洇透！

每每回鄉，我不為看風光，只為揣測，揣測遙遠的故土，是否還能接納我這個遠歸的客人？

草木土石不嫌我啰嗦，自會迎我；天高地闊不嫌我渺小，也會容我；大道河川不嫌我貧弱，肯定留我！可是，那些人呢？那些曾經一同長大的舊人，可否還會如當年那般，同我嬉笑滄桑么？

閱歷改變心境，淳樸，是回不來了！

最初返鄉，是夏，我背著行囊，踩著一地積水，剛在村頭立住，老呆看到我，撒開兩腿，飛步折回，邊跑邊喊「勝利回來了，勝利回來了！」，一街的尾音令我記憶猶新，我至今記得這個場景：吃午飯的鄰居端著飯碗，排在各自門口，逐個跟我招呼，在貧瘠的歲月里，那是怎樣的真情——笑容、目光、語言，都如此乾淨清澈！後來結婚、育女，每每回鄉，首做的就是「改裝」自己，話要說土話，身子要佝下來，玩笑不能亂開，見人要問「吃了嗎」，去鄰家竄門，很自覺地搬個小凳，坐在門旁一角，遞煙、賠笑、拉家常；只有發小玩伴邀聚，我才稍有鬆懈，卻總也融不進他們，不是語言障礙，而是話不投機，他說的種地、養豬，我唯有傾聽，不時打個哈哈，或遞幾根粗煙，而對於他們的所問，我無法說透，也不好說透。其實，難得相聚，我更多的想聊些過去，聊些我們的童年、少年，那才是我們共同的記憶！勞碌奔命的時代，誰還會與我說這些呢！

重新認識，是一場痛苦的折磨！回家過年，村裡幾個小學同學一起吃飯，除了夾菜、敬酒、抽煙，便無話題。年少埋在心頭，我欲說還休，對面的人隔著歲月，無人提起，我只有獨坐。

原來，隔膜，是兩個世界對望的憂傷！

碾一截光陰，你是我蒼茫茫的望途！

隔一程山水，你是我回不去的原鄉！

點擊展開全文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