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乳牙姥姥在手絹里藏了80年，她說死了還要帶到棺材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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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這兒有個風俗，孩子乳牙掉了，下牙扔到房頂上，上牙扔到自家大門口的排水溝里。姥姥手裡也有顆乳牙，她一直仔仔細細地包著，哪也不肯扔，這一包就80多年，她說那是她的命根子，死了還要帶到棺材裡去。

年輕的時候，有人給姥姥算過卦，說她能活到91歲，90歲的時候有個坎，能生七兒見兩女。姥姥問生七個兒子能聽懂，這見兩女是啥意思？算卦的說，你呀命太硬，生兒子都能活，生女兒可就得看仔細了，能不能留在你身邊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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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算卦的說的那樣，姥爺家是三代單傳，姥姥真給生了七個兒子，兩個女兒。可她大女兒生下沒幾天就死了，後來添得這個閨女在六歲時，被姥爺偷偷地送人了。姥姥手裡一直保存著的那顆乳牙就是她二閨女的。

小子多了，閨女吃香。姥姥喜歡閨女，疼閨女。大女兒死了，後來添得這個小女兒，姥姥看得就格外嬌貴。每逢下地幹活，七個二毛蛋子在家地上亂爬，姥姥不管，就單單背著她這小閨女下地。姥姥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沒人來偷兒子。可這女孩看不緊，讓人家抱走了，生了孩子添了娃，想回來可就不那麼容易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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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窮，家裡困難的很。可姥姥捨得給閨女扯塊花布做新衣裳，小子們都是大的穿完了給小的。去鎮上趕集的時候，人家問姥姥幹啥去？姥姥說給俺閨女買紅頭繩去。趕集回來，姥姥抱著閨女在自家大門口給閨女梳頭，扎小辮兒。衚衕里的人都來看，說這閨女長得真俊，隨你。姥姥看著閨女兩個小小的衝天揪，心裡美極了。

可好景不長，那個時候鬧自然災害，各家各戶都吃不上，老人孩子都挨餓。姥姥總是把熬得稀粥第一口給閨女喝。可姥爺不幹了，說你想把我兒子都餓死是吧？姥姥說我不吃了還不行？我閨女吃得是我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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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家裡一點吃的都沒有了，野菜也都被挖光了，孩子們一個個都餓得在床上起不來。姥姥一個人走著去娘家要了點糧。可那點糧食也撐不了幾天。姥爺說家裡孩子多，要不把閨女送人吧？少張嘴就省下點吃的。

姥姥說你敢，你敢把我閨女送人，我立馬就撞死在你面前。姥爺被嚇住了，可後來姥爺還是騙姥姥說，有人捎信來，說姥姥她娘快不行了，要見她最後一眼，讓她趕緊回娘家一趟。姥姥信以為真，立馬扔下孩子，就往娘家跑。可跑到娘家一看，老娘還好好的。等她回來的時候，家裡鍋台上，僅剩的一個窩頭被人咬了半個，鍋台邊上還剩下一個剛掉下來沾著血乳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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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瘋了似的滿屋子找她閨女，可就是找不著了。姥爺把姥姥的寶貴閨女送了人，姥姥要跟他拚命，鬧夠了鬧累了，姥姥力氣用完就昏了過去。等她醒來的時候，姥姥找了根繩子在院子里那棵大臭椿樹上，就要上吊。姥爺把姥姥抱下來說，我這也是為了閨女好，要不在家也是等死，好歹她臨走的時候我還讓她吃了半個窩頭，也不算虧她。

姥姥腸子都悔青了，她責怪自己為什麼不聽當初算卦的先生的話，好好照看閨女，這就是命啊！閨女找不著了，可姥姥把那個顆孩子的乳牙保存下來。她用小手絹仔仔細細地包著，貼身帶著，到了晚上想得睡不著的時候，還拿出來看看，再大哭一回。

哭了這麼多年，我說姥姥您都這麼大年紀了，為什麼想起那麼多年前的事還是哭？姥姥說：娘死哭一天，兒死娘得哭一輩子啊。可我閨女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哪怕是死了讓我看一眼，我也就放下這顆懸著的心了。

姥姥的話，讓我明白，你失去一個孩子，當娘的會牽掛一輩子，直到她臨死閉眼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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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歲那年，姥姥經常睡覺的時候說胡話，說她小閨女來找她來了，拿著半個窩頭，老喊餓。等醒來的時候，姥姥說閨女來找她，她快死了。兒子們都說您別瞎說，我們哥幾個這些年不都一直在找妹妹呢嗎？說不定哪天就真找著了。

姥姥作90大壽那天，兒子們真給找了個閨女來。姥姥那個時候得了白內障，看不太清，耳朵也失聰了。姥姥拉著那個女的好好大哭了一場，說死了死了又見著親閨女了。其實兒子們都知道，姥姥說見著親閨女那是自己騙自己，是她想把壓在她身上一輩子的苦悶全倒出來，這個女的就是兒子們找來給她裝親閨女的，就是不想老娘臨走還有遺憾。

姥姥死的時候，特別從容坦然，她留下最後一句話：俺不是死了，俺這是見閨女去了。姥姥死的時候臉上都帶著微笑，去世那年她正好是91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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