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子第四章至第六章

微子第四：齊人歸女樂章

【原文】

齊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解讀】

孔子曾在魯國出任大司寇，負責相國之事，政績斐然。齊國擔心魯國因此強大稱霸，於是送女樂給魯國，致使魯國國君與魯國掌實權的大夫季桓子都沉溺於女樂，不理朝政，孔子遂離去。此事《韓非子》與《史記》都有記載，但詳略有所不同。

傳統時代士農工商的四民社會，士人追求仕進是唯一的道路，但出處進退卻有許多講究。能否得到真正任用？是否在執政理念上達成共識？都是考量的因素。《論語》中所載孔子的相關言行，都構成後世的依據。

微子第五：楚狂接輿章

【原文】

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辟之，不得與之言。

【解讀】

身處亂世，人各有志。有的拯世救民，有的乘火打劫，有的滅跡山林。即便是同一類人，又有許多不同，既與境遇有關，又與才性有關，實難言盡。

整個《微子篇》以記錄當時一些賢達的出處為主，而此章及其後三章主要講歸隱者。歸隱與其說忘情於世事，毋寧說對人間別具情懷。歸隱是中國文化中的別樣風景。

鳳，極具象徵，祥和中出現，昏暗時隱沒。接輿以此隱喻孔子的救世不足取，只是頗有意趣的是，他願唱歌提醒孔子，卻又不願與孔子交流。

微子第六：長沮桀溺耦而耕章

【原文】

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長沮曰：「夫執輿者為誰？」子路曰：「為孔丘。」曰：「是魯孔丘與？」曰：「是也。」 曰：「是知津矣！」問於桀溺，桀溺曰：「子為誰？」曰：「為仲由。」 曰：「是魯孔丘之徒與？」對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輟。子路行以告，夫子憮然曰：「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

【解讀】

選擇歸隱，除了個人情況外，客觀原因多半是對世道失望。此章恰彰顯了孔子的人生立場。

人是群體性存在，沒有人能離群獨居。世道好，自然是好；世道不好，人依舊鬚生活於其中。人是無法逃離塵世的。塵世不夠完美，甚至於動蕩昏暗，所有的人似乎都有問題，但改變人世的依舊只能是同樣的人，而不可能去依靠鳥獸。

孔子是高度理性的，世事洞明，同時又是極富情懷的，不願有忘天下之心。深知行道艱難，卻奮然前行，這便是仁者的壯懷激烈。

何俊

男，1963生。現任杭州師範大學教授、副校長，兼國學院院長，兼任浙江大學哲學系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中國哲學與思想史，曾出版《西學與晚明思想裂變》、《南宋儒學建構》、《事與心：浙學的精神維度》、《師英錄》、《不舍國學》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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