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讀水滸之二十八 水滸強梁們為什麼要發動千里征討
在水滸時代，從山東到陝西，有多遠？
以梁山泊所在的梁山縣到陝西華陰的現代距離說，是628公里，說少也是一千五百華里以上。
神行太保戴宗做法，也用了三日才能到達。
【以下圖片分別為史進，魯達和宿元景太尉】
偏偏是，因了義氣，宋江軍馬從梁山遠征了華山。
一
梁山泊首次大規模作戰，是魯達武松的二龍山、李忠周通的桃花山和梁山泊「三山聚義打青州」，梁山泊點起五軍，二十個頭領，馬步軍兵三千人馬，在拿下呼延灼後拿下青州府。
戰役畢，三山一。
魯智深忽然說，陝西的華山附近，有座少華山。少華山由四條好漢聚義，九紋龍史進，神機軍師朱武，跳澗虎陳達，白花蛇楊春。九紋龍昔日在瓦罐寺救助過我，一直感恩，不曾有忘。我想去看看他們，也動員他們一起入夥。
於是，武松同行，一起趕往華州。
二
華州太守，姓賀，原先是當朝太師蔡京的學徒，按水滸寫法，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有一日，賀太守在廟街上遊走，發現從北京來的畫師，給西嶽華山金天聖帝廟內妝畫影壁。畫師有個女兒在側，姿容曼妙，太守如狼見羊，立即搶走人家女兒，並且把畫師刺配「遠惡」之地。九紋龍見義勇為，殺了公差，救了畫師，自己又去太守府行刺，結果被擒。
魯智深聞言大怒。決定一根鐵禪杖、一把戒刀救史進。
我以前說過多次，武松是唯一有勇有謀的殺神。魯智深其實是個英武可愛的莽漢，有許多魯粉罵我。那就再舉一例。
魯達要單槍匹馬救史進。武松勸他說——
哥哥你不得造次！我和你星夜回梁山泊，請宋公明領大隊人馬來打華州，方可救得史大官人。
魯達回答：扯吧！等人來史進就頭身分家了。
武松反問：
即便殺了太守，你就救得了史大官人？
朱武也來勸。武松更是「斷然」不肯放魯達去。
可魯達不聽，堅決要去。
三
又在街上碰到了賀太守，不過這一回，太守坐在轎里，提轄站在街上。
太守隔著轎帷觀察一番，不動聲色說，請這個和尚到太守府做法事。
魯達暗喜：刺殺太守的機會來了。
說話間到了太守府。
一到府前，太守分付，「放了禪杖，去了戒刀，請到後堂」。
魯達初時不肯。
太守府的人說：
你是出家人，好不曉事！府堂深處，如何許你帶刀杖人去？
魯達心說，只憑俺兩個拳頭，也打碎了那廝腦袋。
完全一副莽漢架勢。
接下來，也便是水滸里最歡樂最搞笑的橋段了——
魯達在廊下放了禪杖、戒刀，跟虞候進來。賀太守在後堂坐定，見魯達進來，把手一招，喝聲：「捉下這禿賊！」兩邊壁衣內，走出三四十個做公的來，橫拖倒拽，捉了魯智深。
這就是智深之魯達。
魯達說，太守，你怎麼就識破了我？
太守呵呵一笑，從你的一雙殺眼。
賀太守還說了這麼一段話：
「恰纔見你這禿驢意欲要把禪杖打我轎子，卻又思量不敢下手。」
魯達還嘴硬：「洒家又不曾殺你……」
太守喝罵：「幾曾見出家人自稱洒家！這禿驢必是個關西五路打家劫舍的強賊。」
論智深，太守比魯達深了一百倍不止。
四
水滸的五十九回，叫《 吳用賺金鈴弔掛 宋江鬧西嶽華山》
其實，憑此刻梁山的力量，如何可能從山東半島遠征千里跨郡過縣到關中平原大鬧華岳？
但是因為有兩個兄弟，史進被擒，救史進的魯達也被擒，所以梁山發大軍攻陝西華州。
清點下樑山的人馬吧：
前軍點五員先鋒：花榮、秦明、林沖、楊志、呼延灼，引領一千甲馬，二千步軍，先行逢山開路，遇水疊橋；
中軍領兵主將宋公明，軍師吳用、朱仝、徐寧、解珍、解寶，共是六個頭領，馬步軍兵二千。軍主掌糧草。
李應、楊雄、石秀、李俊、張順，共是五個頭領押後，馬步軍兵二千。
共計七千人馬。
七千人馬打華州，華州必敗無疑。
是夜，宋公明帶人來看陣勢。這是我看到的描寫華州城最美妙的文學句子了吧——
初更時分，已到華州城外。在山坡處，立馬望華州城裡。時正是二月中旬天氣，月華如畫，天上無一片雲彩。看見華州周圍有數座城門。城高地壯，塹濠深闊。
想起今日的滿天霧霾，遍地遊客。洒家真的要大放悲聲了！
五
因為華州「城池厚壯，形勢堅牢」，宋江無計可施。恰巧此時，朝廷差殿司太尉宿元景太尉，從黃河入渭河，將領御賜金鈴弔掛，來西嶽降香祈福。
梁山英雄們遂狸貓換太子，假扮宿太尉在西嶽廟做儀式，傳喚賀太守到場參謁朝廷命官。一舉拿下太尉和他的三百餘隨從，砍殺凈盡，解珍、解寶弟兄兩個，身邊早掣出短刀來，一腳把賀太守踢翻，便割了頭。。
大軍又殺進城中，救出魯達史進，殺死百餘人，劫掠盡豺帛糧草馬匹，然後開始撤回梁山。
六
梁山遠征華州的最主要玄機在於，遇到了宿元景太尉。
當梁山好漢劫了宿太尉，頭領老宋看到太尉船上「欽奉聖旨西獄降香太尉宿元景」字樣時，心中暗喜：
「昔日玄女有言：『遇宿重重喜』。今日既見此人，必有主意。」
接下來的情形是，
老宋將宿太尉帶到寨內，扶上座。宋江下了四拜，跪在面前，告覆道：「宋江原是鄆城縣小吏，為被官司所逼，不得已哨聚山林，權借梁山水泊避難，專等朝廷招安，與國家出力」。
這是水滸里最強大的伏筆之一：宋江越厲害，梁山越悲劇。從此必然走向悲劇。
後來，梁山強梁們在老宋帶領下，一路輝煌，卻在巔峰期被招安凋落。最終被朝廷分崩離析瓦解磚碎片甲不留，成了後人眼中的悲劇，王慶方臘眼中的笑話。
丙申暮春逍逍客於秦嶺腳下朋友之「逸然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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