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魏晉風度

翻開歷史的卷張,每一頁都烙下了塵封的印記.一頁一頁,一篇一篇,不同的時代訴說著不同的經歷,不同的人物演繹著不同的傳奇.是的,每一頁都那麼精彩,每一章都那麼耐人尋味.

時代追溯到東漢末年.那時,黃巾軍的旗幟還未被泥沙淹埋,大火後的洛陽殘燼猶存.人們依舊叨念著董卓的殘暴,呂布的神勇,風火與硝煙,美周郎的英姿永遠被定格在了赤壁岸頭.碣石山上,奸雄曾留下詩篇;五丈原外,武侯業已丟下了羽扇.當這一切都成往事,歷史又將迎來新的一天.

記得晉武帝司馬炎篡魏是在公元二六五年,十五年後一統天下,結束了紛紛擾擾的三國時代.大一統再臨,百姓本以為太平盛世也將隨之而臨,可是,事與願違,八王之亂,永嘉之亂,五胡的鐵蹄震碎了中原大地.城外的髑髏台,多少冤魂飄散不去.

歷史便是如此,在時代的大背景下,蘊育出一幅又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面.畫面里充滿了血與淚.那個時代——魏晉年間也亦是如此.

是誰引領了魏晉風度?我想,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並且,這群人分布在不同的時間段.我們熟知的建安七子,何晏,王弼,竹林七賢,王謝兩大家族以及陶淵明都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們的出現不是偶然,是時代的需要,也是時代的逼迫.剛剛不是說,這是一個血與淚的年代嗎?不錯,正是.所謂」孔融死而士氣灰,嵇康死而清論絕」就道明了這一切.

當時,曹魏政權已經名存實亡,大權落在司馬昭手裡,一班魏國舊臣紛紛被殺.所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對於那時的知識分子來說,少參與時政,不參與時政,不討論時事乃是明哲保身之舉.於是乎清談玄學盛極一時.文人不涉獵<<周易>>,<<老子>>,<<莊子>>的,絕對不會被冠以名士名流之名.那些論斷晦澀難懂,那些文賦華麗浮靡.是文人甘心自我陶醉?還是被迫無奈的選擇?

嵇康以一封<<與山巨源絕交書>>拒絕了出仕.卻也埋下禍根.臨終時一句」廣陵散今絕矣」瀟洒慷慨,卻也已然成為絕唱.同樣,與朝廷持不合作態度的還有他的朋友,同為竹林七賢之一的阮籍.他以一種佯狂和痴醉的態度生活,放浪形骸,蔑視禮教,他自己也說:」禮豈為我設邪?」他寧願大醉六十日,也不願回應司馬昭為兒子娉其女的婚事.醉駕馬車,於路邊嚎啕大哭,不知幾人解得其中味.登廣武,一句」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已成千古之謎.不知他是諷古呢,還是在諷今.

嵇康的血,阮籍的淚,是魏晉風度的血與淚,是魏晉風度之魂.那其形呢?其形,簡而言之,便是酒和葯.

但凡那時名士,沒有不喝酒的.七賢之中,各個飲酒.只飲八斗的山濤,大醉三年的劉伶,與豬同醉的阮咸,還有之後的畢卓,金谷二十四友,蘭亭之會等等.酒,豈能少?那葯,便是五石散,又名寒食散.漢代張仲景用之以治人風寒.服之者渾身發熱,需要赤身裸體加之運動方可散其熱.這五石散甚至有壯陽之效,乃是一種春藥.」傅粉何郎」何晏首當其衝,嘗之而後廣傳.一時,多少名士皆成癮君子.魏晉名士,也正是靠酒和葯麻醉自己,讓自己彷彿置身於幻想中的那個仙境.究其根本,那就是逃避現實.因為不想面對,所以逃避;因為統治者的打壓,所以逃避;因為你逃,他逃,所以,我也逃避.正是如此,七賢避於竹林,淵明隱於桃花源.各得其所.

是否,魏晉之風度只存在於那些隱士當中呢?並非如此.朝中之臣也大有人在.名門之後的荀顗,荀勖,賈充,賈謐等等.他們,往往阿諛奉承,獻媚於上,缺乏安邦定國的韜略.不錯,這些人才華橫溢,精通音律,能辭善賦,但這也僅僅是浮華的表面.正如魏晉風度一般,外在何其華麗,可惜,中間卻糜爛不堪.

國家興衰繫於臣子,可惜,這一班人清談誤國.信口雌黃的」玉人」王衍怎能擔當得起國家破滅的責任.只是可惜,他的清談誤國,他的逃避責任並未得到羯族人石勒的寬宥,這些道理,外夷也懂,而堂堂中原士人卻依然如痴如醉.直到死前才幡然醒悟.是否這一切他們早就明白,只是」佯狂」久了,也就變得」真痴」起來了呢?

不管怎麼說,時間不會停擺,這段往事早已過去千年.留給我們的是那段回憶,那壺酒,那副葯,那首詩,以及——那些屬於魏晉風度的人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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