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家的人品和作品

哲學家是道德高尚的人。不錯，歷史上好多哲學家在他們活著乃至離開我們這個世界好多年後，一直被人們尊崇為聖賢，人們讀他們的書，學習他們為人處世的原則，他們的言行成為一代代人的規範。歷史上的大多數哲學家都是道德高尚的人，但也有些哲學家道德不怎麼高尚。這種現象被稱為人品和作品的一致或不一致。

一般而言，中國古代哲學家大多強調人品和作品的一致，哲人們幾乎總是自己的學說的實行者。中國古代先秦時期的哲學家孔子、墨子、老子、莊子人格都很偉大。他們的共同之處是對當時的亂世不滿，因而有自己心目中的理想社會和理想人格。孔子理想的社會是周代的禮樂社會，理想的人格是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一輩子不得志，與現實格格不入，孔子說：「不義而富且貴，與我如浮雲。」不得志的原因就是不肯違背自己的原則。

莊子的理想社會是人與禽獸沒有區分的混沌世界，他的理想人格是「混同萬物以為一」的絕對自由的人格。所以《莊子》文章的活潑是莊子人格自由的反映。從《莊子》一書中反映出來的莊子蔑視金錢、蔑視權勢，嬉笑怒罵，無拘無束，適性自在，極富自由精神。

我國南朝時的哲學家范縝，主張無神論，撰《神滅論》，當時「朝野喧嘩」，皇帝、大臣、僧徒聯合起來圍攻他，他「辯摧眾口，日服千人」。當權者以高官厚祿來收買他，他一笑了之，表示絕不賣論取官，表現得很有骨氣。

宋明理學家強調學者要有「氣象」，要善於揣摩聖人的氣象而學之，這氣象便是從哲學思想和修養工夫而來的精神世界的表現。

蘇格拉底教育他的學生要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理性的召喚。面對好惡毀譽，淡然處之，寧冒生命危險，不改初衷。絲毫不諂媚於人，絲毫不諂媚於神。蘇格拉底自己就是這樣做的，他為了堅持真理自覺為真理而獻身。他被判處死刑後，拒絕朋友的資助和勸告，既不逃亡也不向公民法庭企求，而要以自己的犧牲，喚起雅典公民的覺醒。蘇格拉底是一個勇敢而堅定的人，他的心目中只有公正和正義。用他的學生色諾芬的話來說，他在各方面都堪稱雅典人的模範。

康德有一句名言：「有兩種東西，我們對它們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們所喚起的那種越來越大的驚奇和敬畏就會充溢我們的心靈，這就是繁星密布的蒼穹和我心中的道德律。」道德在康德看來是很崇高的，康德本人就是一個道德高尚的人。康德死後，全城的人都來向他送別，人們連續16天都來瞻仰死者遺容。當地報紙評價康德是「忠誠、和藹、公正、仁愛」的人。羅素在《西方哲學史》中寫到斯賓諾莎時說：「斯賓諾莎是偉大哲學家當中品格最高尚、性格最溫和可親的。按才智講，有些人超過了他，但在道德方面，他是至高無上的。」「斯賓諾莎和其它一些哲學家不同，他不僅相信自己的學說，也實踐自己的學說。」

但是也有寫哲學家人品和作品不一致。如英國哲學家弗·培根，我們讀他的《培根論文集》，不能不嘆服他論友誼、談真善美、講人生的絕妙好詞，但他本人卻是一個德行有虧的人。他身為大法官，卻公然接受賄賂，並因此而受到法律的懲罰。培根窮困潦倒之時，女王的寵臣艾塞克斯伯爵曾經向女王薦舉他，贈送他一處大莊園，可謂有恩於他。但當艾塞克斯失寵時，培根卻向女王告密。正是由於培根提供的有力證據，法庭宣告了艾塞克斯的死刑，把他送上了斷頭台。女王為此給了培根1200英鎊。

叔本華公然聲稱自己可以有超越自己「作品」信念的「人品」的特權。他曾宣揚「人以非議加於我，並非使我有權以非議加與人。」但有一次卻因為鄰居一位女裁縫和女伴在公共過道上談話影響了他的幽會而動手打人致殘，結果被判罰撫養這個女裁縫終身。20年後，老婦人去世，他還在日記中特意記上一筆：「老婦死，重負釋」。

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是20世紀的大哲學家，可是他的品德卻大成問題。他是現象學創始人胡塞爾的高足，但後來與恩師斷絕了關係，甚至在胡塞爾遭納粹迫害時也不聞不問。最惡劣的是他與納粹的合作，希特勒上台不久，他便出任弗萊堡大學校長，在校長就職演說中稱希特勒上台執政是一次「莊嚴偉大的破曉」。他多次發表演說吹捧希特勒，號召人們對希特勒效忠，他說：「任何原理和理想都不是你們存在的準則，元首本人並且只有元首本人才是今天和未來的德國現實及法則。」可見，哲學家不一定是道德高尚的人。

對於哲學家人品和作品的這種背離現象，有些學者認為人品和作品並無必然的聯繫，我們要把人品和作品區分開來。我們不能因為培根的人品而否認他對英國經驗主義哲學的貢獻，也不能因為海德格爾為希特勒搖旗吶喊而貶低他在哲學上的創造性貢獻。對於這些哲學家我們不能因人廢言，我們可以撇開它們的人品，只關心他的作品，從中看到新東西，學到新東西。比如，叔本華的人品是比較差的，但作為科學家的愛因斯坦和哲學家的尼采都從叔本華的作品中得到啟發，可見，撇開人品而欣賞作品和可能的。另外，哲學家人品和作品的不一致，本身也是我們理解哲學家作品的一個新的視角。比如，在發現海德格爾的思想和他的人格表面上的不一致以後，可以反過來從他的人格獲得理解他的思想的一種新視角，一種新思路，從而獲得一種新的理解。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南通成雲雷 的精彩文章:

※廚房裡的哲學家
※科學家和哲學家的宗教信仰
※詩人哲學家尼採的故事
※哲學家的戰爭
※哲學家與數學家最初的推理規則
※如果哲學家人品不好，要不要讀他的作品
※真正的哲學家是半死的人
※動漫界最棒的哲學家來了
※僧侶與哲學家的對白
※僧侶與哲學家的對話
※哲學家眼中的9種愚人
※釋迦摩尼，屬於科學家？哲學家？藝術家？
※演藝國度里的哲學家皇帝
※哲學中的女性——劍橋大學女哲學家社團
※詩人哲學家李小龍
※兒童擁有哲學家的氣質
※哲學家與兒童對話：人生最重要的是什麼
※《理與人》作者、哲學家德里克·帕菲特去世，他出生在成都
※真正的史學大家無不是政治哲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