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新鄉的商業中心的形成，竟是兩個洋人在操刀 | 豫記

曹路 | 文

如今新鄉市最繁華的區域，在火車站附近。上個世紀，新鄉市的商業中心，還停留在北關大街、城裡十字街附近。

商業中心的轉移，和京漢鐵路在新鄉的走向有關。而影響這個城市商業走向的，是兩個比利時的工程師。

大街上來了兩個洋人

這兩個工程師，一個叫海沙地、一個叫博嘉甫，在光緒二十三年夏至這一天，出現在新鄉北關大街上。

洋人的出現，引起了北關不小的騷動。大家聽說有洋人，都想來一看究竟。甲午戰事已有三年，並未深入河南，況且這二位面相也不是東洋倭寇，究竟是為何而來，只見二人身穿朝廷官服，身後有二位翻譯兼為記錄講解。

有人說他見過其中一個，去年的時候也有一個外國人路過新鄉去懷慶府，來過北關大街，聽說是來自義大利的牧師，來新鄉傳外國教的。

兩個洋人站在衛府門前，嘰里咕嚕地說了一通，大家都聽不懂他們在講些什麼。衛府的家丁一面在門前維持秩序，一面通報衛家主人衛少裕。

稍等片刻，兩個外國人被請進了衛府，看熱鬧的路人紛紛擠進衛家，家丁一面驅趕一面關閉大門，在人群中高喊，散了散了，眾人這才各做各事，北關大街恢復往常。

這二人其實是奉湖廣總督張之洞之命來新鄉城勘定盧漢鐵路的路線，他們去往的衛府，裡面坐鎮的是衛榮光之子衛少裕。作為衛家的繼承人，衛少裕不像他父親衛榮光那樣節儉低調。衛榮光，歷任安徽按察使、山西代巡撫、江蘇巡撫、浙江巡撫，官從二品。

這樣一個相當於副部長級的官員，過六十大壽時以僅以油條招待客人，清廉之風被稱為「三根油條」。

衛家少主人卻因巡撫這層社會關係在新鄉政商之間如魚得水，迅速發家致富，以至於新鄉城裡的老百姓對衛家指指點點，紛紛去石榴園祭奠一生清廉的衛榮光。

衛少裕強行改變盧漢鐵路走向

進入衛府後，海沙地對衛少裕說，張之洞大人奉慈禧皇太后之命修建盧漢鐵路，盧漢鐵路北通京城，南抵漢口，途徑新鄉，對衛家來說是一件大好事。博嘉甫十分贊同，衛家在衛河河畔，水陸方便，如若加上鐵路之功，更是方便轉運。建議路線經過北關大街，就設在衛家門前。

衛少裕卻勃然大怒，堅決不同意鐵路路過家門。當年慈禧太后說鐵路是不祥之物，如今鐵路橫跨衛河，會破壞衛家風水。

兩位洋人不知風水何物，極力說明鐵路建造的科學性不會影響衛家房屋的安全。衛少裕自知與洋人說不通，把二位洋人打發走以後，立馬給湖廣總督張之洞寫了一封書信，大意如下：

張大人和先祖衛榮光都曾治理山西，百姓對張大人很愛戴，先父生前最後任職山西巡撫，為大清朝嘔心瀝血。而今得知張大人督辦盧漢鐵路，途徑新鄉，是念先祖舊情，理應感激，但考慮田宅風水，建議勘測專家將鐵路線路更改一小段，讓先祖福德能繼續福蔭當地百姓云云。

張之洞看到此信，立馬通知盛宣懷，盧漢鐵路新鄉段線路重新規劃，新鄉車站另選其址。

此時的張之洞並不在意這些具體的勘測細節，他關心的是他興辦的漢陽鐵廠。早在山西巡撫任上，他就欲興辦鐵礦，如今調任湖廣總督，他借製造鐵軌的契機建立鐵廠，目的是為鐵廠尋找銷路，並非真的是為了修路而修路，所以盧漢鐵路是否是否經過衛家門口，他並不在意。

新鄉城內有了第一條鐵路

1904年，光緒三十年，道（口）清（化）鐵路通車，新鄉城內有了第一條鐵路。

1905年，光緒三十一年，1月盧漢鐵路通達新鄉，8月，全線通車，新鄉車站位於建國路西側，離衛家所在的北關大街足足遠了四公里。

盧漢、道清鐵路交匯，只要買一張車票，不論南下北上，皆可免去周轉之苦。況且車站離北關不過四五里，商貿轉運有衛河碼頭也著實方便。

衛少裕怎麼會不知道火車的好處，只說還是洋專家想得周到，歡喜之情早以溢於言表。

衛少裕看到自己的本領之大，能使火車改線，神氣得不行。

通車之日，他把衛家大院裝飾一新，門樓高聳，兩邊石獅相守，門上重置匾額，上書「太史第」三個餾金大字，氣勢豪邁。

衛少裕把當年二位負責勘測地形的洋人又請到家中，炫耀衛家的家業輝煌，又令家丁在衛家門口鑼鼓齊奏、鞭炮齊鳴，慶祝衛家的生意從此越做越大。

但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衛少裕費勁力氣改變的鐵路，竟是是衛家衰落的開始。

新鄉的商業中心改變了

京漢鐵路通車以後，沿北關大街經石榴園、姜庄街、中山大街（新華街）至火車站，開闢一條新的通道。

然北關大街依舊人來人往，槽子船、大煤船仍然日行百里往返天津，但是道清鐵路已然取代了部分航船的功能，天津的洋貨海貨先到車站，再運到北關，北關市集已經成了二道販子聚集之地了。

新的道路開始取代北關成為新鄉城內新的商業街，新鄉市最繁華區域，已經從北關大街、城裡十字街逐漸向火車站周邊轉移。

新鄉城市的面貌也相應改變，市面規模效仿滬漢，馬路寬闊，洋樓林立，門窗油漆，金碧輝煌，營業者以洋貨綢緞店鋪居多。

衛少裕第一次憂心忡忡，祖上的家業傳至他手裡，他不能讓衛家走下坡路。

但是看到曾經煊赫一時的里字型大小、同和裕紛紛破產，他不知道資本該流向哪裡，是隨著這沉沉的衛河一路向北，還是搭上呼嘯的列車由北向南？

他還來不及思考，兩年之後，七七事變爆發，北京、天津隨即淪陷。又一年，新鄉、武漢相繼失守。

曾經人來人往的衛家大宅，不復往日的喧鬧，變得空無一人，街上的店鋪也無一開門。

曾經繁華如清明上河圖的新鄉北關人跡寥寥。衛河上的船隻不見蹤影，只有那九孔邵公橋還孤零零地佇立在樂水關上。

（圖片來源於網路）

作者簡介

曹路，河南開封人，筆名立言，現為新鄉市群眾藝術館導演，熱愛家鄉這片熱土和腳下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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