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文史 > 精英文學變成了幽靈IP正在成為一種霸權

精英文學變成了幽靈IP正在成為一種霸權

精英文學變成了幽靈IP正在成為一種霸權


精英文學變成了幽靈IP正在成為一種霸權


◎梁振華(北師大文學院教授、編劇、製片人)


第四屆(京交會)法蘭克福書展-故事驅動(StoryDrive)大會及展覽近日在北京舉辦。來自全球文學界、出版界、電影界、設計界的代表濟濟一堂。


法蘭克福書展主席岳根·博思(JUERGEN BOOS)在致辭中說,「書原先是在紙上閱讀的東西。媒介融合改造了這種狀況。圖書是文化知識以及遺產的容器。在這方面,書有點像博物館和資料館。數字化讓這些容器開放,將它們的內容投射到生活各處。我們的目標是創造一個有吸引力的生態系統,其中囊括了有創造力的人、品牌和出版社,也包括研究者、科學家、博物館、美術館和數字遺產從業者,他們都是這場新的文化IP貿易中的核心,是新的文藝復興者們。或者,換句話說,新的文化先鋒。」

從2015年開始IP成了中國出版業、娛樂業最火爆的一個關鍵詞。當我們談論IP的時候,我們在談些什麼?大部分人看過《甄嬛傳》,有多少人真正讀過《紅樓夢》和《戰爭與和平》?IP熱會是泡沫嗎?文學的實體時代是否已經消亡?兩位主講人觀點不盡相同。


精英文學實體喪失但它無處不在


我在北師大講台上講了10年文學,最怕學生問的一個問題就是:什麼是詩?什麼是文學?現在如果你再問我,我想我找到答案了——文學,就是幽靈。是的,文學在今天成為了幽靈。


為什麼這麼說呢?首先,當下的中文系大學生對經典文學的親近程度,已跟我們想像相去甚遠。我經常問學生:《紅樓夢》你讀過嗎?《戰爭與和平》你讀過嗎?舉手的寥寥幾人。可以這麼說,現在知道甄嬛生平的人,一定比知道林黛玉生平的人多,而且多得多。這還是大學中文系裡的情形。


實體文學彷彿在今天的時代已經「退場」了。莫言先生得了諾貝爾文學獎之後,所有的媒體都說中國傳統文學見亮了,亮了嗎?隨後,劉慈欣先生得了雨果獎,曹文軒先生得了安徒生獎,但是你會發現他們在傳統文學界得到的反饋是嚴重滯後的,他們的影響力並沒有回到傳統文學研究和文學批評當中來,最後只促進了他們自己作品的升值,帶動了影視等相關衍生產業的營銷。

文學的轟動效應,如今是真的失去了。文學期刊、純文學、精英文學……都似乎成了小圈子裡的沙龍。上個世紀90年代提出這個話題,還會有很多從業者覺得沮喪,但到了今天,這都已經不再是一個話題。換個角度來看,文學失去了轟動效應,是不是一定意味著文學精神的式微?是不是反而促使文學回到自己該有的位置?


人類文明以媒介形式劃分,有三個階段:第一是口傳時代,口頭傳播時代經常出聖人;第二是紙質時代,或書寫時代,這個時代帶有批判精神的知識分子文化盛行;第三就是當前的視聽時代。在視聽文化大潮面前,書寫文明已經無可避免地衰朽了。歸結如上觀點,我想說的是:實體文學、精英文學在今天已經變成了幽靈,幽靈的實體已經喪失,但是它無處不在,它變成了一種精神、一種光亮、一種情懷,它滲入了每天看到的影視作品、視頻、廣告、節目、朋友圈、微信、微博,變成了我們每一個人生活當中殘留的一點點詩意。


IP要把影視行業往哪裡引領?


在今天這個時代談文學,影視是一個無法迴避的重要視角。影視和文學的接軌是世界範圍的現象,但在中國的這一兩年得到了超乎尋常的熱切關注,根因主要在於——IP。


卑之無甚高論,IP很大程度上指的是有藍本的影視改編。就我本人而言,我並不排斥改編,三年前改編了南派三叔的《怒江之戰》,目前也在改編錢莉芳女士的《天意》;我改編這些作品並不是因為它們是IP有龐大的數據作支撐,而是這些作品提供了有意味的想像空間或認知視角,讓人眼前一亮。然而,今天流行的IP開發,情形要複雜得多。

IP作為一個語詞,據我個人的觀察,有一個相對清晰的蛻變軌跡:


第一階段:「一個熱詞」。大概在一年半以前,零星地在不同場合聽說「IP」這個詞。當時,編劇維權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如果強調知識產權概念的「IP」能保護原創,那對我們來說將是巨大的福祉。然而,事情沒有這麼樂觀。


第二階段:「一股潮流」。IP成為一股潮流,開始進入行業內部。各種項目會上,很多策劃人、製片人、購片人、導演、編劇口中高頻出現的詞語變成了IP,網上有很多專家寫的關於IP的長篇大論。於是,我粗淺地理解:所謂IP的意義在於,在做一個項目的過程中,以前置的方式索取先於影視項目啟動所獲得的受眾基礎。


第三階段:「一種現象」。2015年是IP年,今年依然在持續,甚至越燒越旺。我諮詢過身邊一些同行,大致歸納一下:現在上門來找職業編劇的項目有六七成是IP項目,正在開發或待拍攝的項目裡面也有六到七成是IP項目,而互聯網上有超高熱度的項目有八九成是IP項目。此外,作為製作人在跟播出平台打交道的過程中,IP項目在同等條件下也一定是佔優的。所以說,IP成了一種現象,甚至是當下行業的顯學。

第四階段:「一種霸權」。當一種話語變成一種霸權的時候,這種話語似乎要重新命名這個行業。也就是說,一種新型的創作方式、營銷思維和開發方法逆向地對我們的影視創作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這種話語霸權,直接或間接導致了行業內的幾個現象:第一,很少談劇作,都在談IP;第二,很少談創作主體(即編劇),只談用戶體驗;第三,迴避原創,信奉數據;第四,我們擱置了對文化經典的追求,主要看的是利潤的增值。


作為大眾藝術,一開始就是文化訴求的矛盾體:既要精英又要民主,既要市場接受又要藝術品格,既要票房數字還要美學格調——這就是我們必須面對的現實。大眾文化恰恰是在兩端具有張力的博弈中得以生存延續,向任何一端的過度傾斜,都會給這種文化形態帶來難以想像的劫難。


我以為,今天的「IP熱」,成了一面鏡子。這個熱炒多時的准資本概念,已經威脅到了影視行業的整體文化生態。很多編劇同行疾聲吶喊,編劇行業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這並不是危言聳聽。通過「IP」這面鏡子,應該反省:這股潮流,正在把影視行業往哪裡引領?我們對藝術的傳統文化生態和美學秩序,還應不應該持有敬意?在資本的驅動下,做一個安靜的手藝人到底是難還是易?


IP袪魅需要返歸常識


影視作品的成敗最後繫於劇本,而不是藍本。無論是IP還是原創,最後都要落實到劇本中來。今天講的IP更多是指網文和網遊,不應該無限泛化,傳統文學作品不在此列。依我的理解,原著和劇本之間的距離常常是無限遠,改編同樣是帶有巨大能動性的一次創造行為,並不見得比原創容易。IP的轉化比IP的獲取重要得多,這兩者的關係如今似乎被倒置了。越有文本魅力和文學性的作品其改編難度越大,人類歷史上最優秀的文學作品基本上很難被改編成一流的影視作品,因為這當中涉及到兩種藝術樣式的本體差異。拿到一個「超級IP」就以為坐擁天下,這樣的想法是天真的。


IP成為了整個行業的敲門磚、門禁卡,圍繞這個詞語,任何行業外的人士都可以繞開美學和技術問題,堂而皇之地直接談溢價、產業鏈和估值,其目的是把影視行業納入資本運營的版圖當中。創意和創作行業的奧妙,不是大數據可以一網打盡的。IP所衍生出來的很多話題,無關創作,更無關作品的高下優劣之判。業內很多編劇質疑IP熱潮,正是為了捍衛影視行業的良性生態,堅守創作者應該捍衛的行業門檻、思想共識和人文領地。


不可否認,IP潮里也湧現了不少視角新奇、美學體驗獨特的作品,但更普遍的現象在於複製和雷同。很多仙俠魔幻類作品,主題框架、成長模式、情節主幹都如出一轍。看一部,便看盡了天下仙俠神魔。讀者的審美疲勞很容易顯現,機械複製時代的美學貧乏,新時代又碰到了老問題,而且情形愈加嚴重。


資本在帶來自由競爭和創造活力的同時,已經開始更改創作規律。如今影視行業一個最大的潛在危機在於,唯數據化讓內容品質的重要性被放逐,對品質的追求漸漸脫離了行業共識,而僅僅成為了創作者的一種自律。在資本宰制一切的時代,藝術何為?創作者何為?從業者何為?


著名作家韓少功說過一句話:一切貌似強大的潮流,都會變成過眼雲煙。媒介在變,趣味在變,言說語態在變,審美方式也在變。唯一不變的是人,是對人的關注,是對時代、存在和人的關係精微而詩意的表達——我想,這就是敘事藝術在遊走的時代里恆久不變的使命。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鳳凰新聞 的精彩文章:

最具抗癌功效的10種養生蔬菜
紅色星球,心嚮往之
飄落黑色雪花的行星被發現,下黑雪的星球讓科學家也很驚訝
狗狗控萌圖第227波:勞資要吃冰棍!拿來
您可能感興趣

什麼樣的動漫 最容易成為「b站霸權」?
輕改霸權?同樣是重啟系列的動漫,這部可能異常精彩!
什麼樣的動漫 最容易成為「b站霸權」?這些超熱門番你一定看過
B站霸權番《fate》系列是如何煉成的?
美國的霸權優勢居然要靠對手維持:這是變態嗎?
蘇聯如何演變成霸權主義?勃列日涅夫對蘇聯進行了怎樣的改革?
美國海上霸權是如何形成的?有任總統有超越時代的眼光
錢文軍:被朝鮮戰爭成就的美國霸權
中國亮出最厲害的武器,「量子霸權」即將成功實現
「量子霸權」指日可待!中國正建世界最大量子實驗室 將大幅改善潛艇隱形能力
中國崛起不是建立美國那樣的霸權:無需兩棲攻擊艦這種佔領性武器
果然霸權一月新番的是這部有毒的魔性動畫嗎?
這部動漫據說會成為十月新番霸權!
美國鐵杆變成中俄兄弟,這個北約國家的「倒戈」打痛霸權者的臉!
教室還是《Fate》?目前看來誰最有可能成為霸權
異軍突起?綠軍想挑戰騎士霸權不能光靠歐文,一板凳成秘密武器!
霸權催生恐怖主義,反恐的前提是反霸,該建立歐亞非反恐統一戰線
哪部動畫能成為1月新番霸權?
霸權無死角!《你的名字。》OST銷量成本世紀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