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不靠譜？我們的記憶不可靠嗎？

很多人會迷信自己的記憶力，覺得自己親身經歷的事兒，別人誰都不能質疑。但是有時候它也是不靠譜的。我們的記憶並不是完整地記錄在大腦里的，大腦記住的只是一大堆細節和碎片。當你回憶起某件事的時候，你其實是在此時此刻，用自己最能接受的方式，把大腦記住的一些碎片信息重新組合起來了。所以，當碎片的組合方式不同的時候，記憶就不一樣了。

一些抗戰老兵的回憶敘述，經常跟歷史事實有很大的偏差，比如他們的記憶里，經常會出現一個人單挑8個鬼子，一個人繳獲6門大炮，一個班打退鬼子兩個連等等一些英雄故事。這些回憶未必是老人們故意虛構的，可能只是他們的記憶發生了偏差，把腦海中的碎片移花接木，拼出了一個想像中的記憶。

1992年，心理學家用實驗證明，這種狀況是普遍存在的。他們對一次空難新聞進行了調查，發現有一半的公眾相信：自己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這場並不存在的空難現場的鏡頭。華盛頓大學也做過一個類似的實驗，他們讓志願者去想像自己做了某件事。比如折斷一根牙籤，想像的次數越多，志願者就越可能認為自己確實做過這件事。這說明，大腦很容易就被記憶騙了。

大腦的這個弱點決定了：如果我們用暗示、暴力或者意識形態，來影響一個人對記憶碎片的「拼接」方式，就能改變他的記憶。很多當年「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會認為自己「青春無悔」。雖然「上山下鄉」這件事現在看來意義不是很大，但是當時的主流媒體一直強調：知青們「奮鬥的過程」值得紀念和驕傲，他們的精神獲得了成長。這樣的敘述框架，讓知青們的集體記憶更看重「戰天鬥地」、「青春成長」等等這些片段，而忽略了飢餓、被強姦之類的痛苦和荒誕。後來又出了一批知青小說，更是強化了這種集體記憶。於是，我們會經常看到幾個知青聚會，共同紀念當年無悔的青春，而很少有知青表達對那段艱苦歲月的抗議和控訴。

既然個體的記憶很容易被扭曲，那盡量採用集體大多數的共同記憶，就能修正個體的記憶偏差吧。其實呢，集體的記憶也不一定靠得住。集體記憶，其實是種社會記憶。人類大腦的記憶非常脆弱，所以發明了文字、影像、雕塑這些媒介，讓記憶超越了個人脆弱的大腦，形成了一種「全社會共同的記憶」，並且保存和流傳了下來。但這種「社會記憶」也很容易被修改和刪除，比如說：「社會記憶」所依賴的文字、影像和實物，如果被人為的隱藏起來，那社會記憶也會逐漸扭曲或者消失。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奧斯曼土耳其政府和軍隊有組織地屠殺了超過100萬亞美尼亞人。這場被國際譴責的大屠殺，在土耳其國內卻是另外一種表述。土耳其官方至今仍然否認這場種族滅絕的大屠殺，他們認為這場殺戮的責任主要在亞美尼亞人身上，因為他們勾結俄國，想裡應外合毀滅土耳其民族，土耳其才被迫採取了報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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