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魚海棠》：東方的神韻，普世的人性

近日工作繁忙，且一直上課和出差在外，對於朋友圈裡大家熱議不休的動畫電影《大魚海棠》，一直沒有來得及去看。今天得空，終於在國際廣場的UME，一睹這部國產電影的真顏。儘管存在敘事和邏輯上的部分硬傷，但整體而言，這部電影仍然帶給我足夠的驚喜。如果說去年的動畫電影《大聖歸來》的好評重點是在動畫製作和劇情方面的話，那麼《大魚海棠》在對於東方文化的理解和繼承方面，可謂是更勝一籌。編創人員富於誠意的製作工作，讓我們看到了國產電影與傳統文化復興結合的可能性。

電影的故事首先源自《莊子·逍遙遊》里的一段文字：「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而後來，鯤經由南冥天池復返人間的劇情設定，也跟《逍遙遊》里的記述直接對應。另外兩位男女主角則分別被命名為「椿」和「湫」，如果拋開這兩個字左邊的偏旁，那麼兩人的名字合在一起，就是中國先秦另一部典籍《春秋》，而作為他們倆名字偏旁的木和水，又分別位列中國傳統五行之二。再聯繫到椿的爺爺化身海棠樹，奶奶化身鳳凰。這些細節上的設定，都跟中國的傳統文化完美貼合。

源自傳統的當然不僅僅是上述這些。椿和湫的家族所居住的高樓，直接源自福建的傳統民居——土樓，而福建的這種土樓，直到今天仍然廣泛存在。在著名社會學、人類學家林耀華的小說體學術論著《金翼》中，就有對福建土樓的生動描述。而影片中對於山河湖海，以及諸多動物和草木的形象設定，也跟中國傳統典籍《山海經》里的相關記述有著直接對應關係。

至於把故事的主角們設定為魚，更多源自在中國的傳統文化里，魚一直是自由和美好的象徵，從《逍遙遊》里的鯤，到「海闊憑魚躍」、「沉魚落雁」這樣的詩句和俗語，無不給魚寄託了諸多正面的意義指向。相比之下，象徵壞人的老鼠跟靈婆手下的貓則在本片中，也建立起某種聯繫。靈婆的利益至上，跟鼠婆子的惡毒陰險之間的對應，恰應了中國傳統的俗語——「貓鼠一窩」。就連椿和湫跟靈婆交易的這一情節，也跟中國古典小說《西遊記》里「唐皇游地府」的部分章節內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更不用說，椿與鯤之間的人魚相戀，引發的海水倒灌的災難，也是跟中國另一部傳統戲曲小說故事——《白蛇傳》的情節形成暗合。從《白蛇傳》里的水漫金山，到《大魚海棠》里的海水倒灌，從《白蛇傳》里的人蛇之戀，到《大魚海棠》里的人魚相守，這樣的情節呼應，既進一步反映出本片的編創人員在傳統文化資源挖掘方面所下的功夫，也給一個情義與禮法相衝突的傳統故事，賦予了全新的時代內涵。

這種全新的時代內涵最直接的反映點，就是對湫這樣一個為愛情奮不顧身的感人形象的刻畫，他讓人感受到：純真、美好的愛情，能夠超越個人私利，乃至生命，這種美好閃光的人性，跟鼠婆子的惡毒、靈婆的算計等等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些人性的美與丑、善與惡，放在一起，才是世界的多元面相。

湫的形象並非是空穴來風。在狄更斯的著名小說《雙城記》里，有著西德尼這樣一個為所愛之人的幸福，獻出自己生命的人物形象。不管本片有沒有參考《雙城記》里的人物和情節，通過這種中西皆通的故事設定，影片也超越了單純源自中國傳統典籍與文化的範圍，從而對普世性的人性，有了更為全面的反映。

當然，這部電影並非是沒有毛病。在敘事和劇情設定上，其邏輯性和代入感並不是特彆強，諸如鼠婆子帶領惡鼠們重返人間的故事，其後續也缺乏明顯交代，一條線索就此中斷。儘管如此，但我仍然認為瑕不掩瑜，《大魚海棠》仍然是一部值得去影院觀看、值得讚賞與肯定的優秀國產電影。

感謝本片所有編創人員的努力！

2016.7.24晚作於竹林齋

（本文配圖來源於豆瓣網電影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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