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之城,森山之道︱李楠工作室
年初的時候,攝影家陳海汶向我推薦了上海攝影師瞿凱倫。
打開他的圖片,一座任性之城,任性而來。
如作者所言:這些碎影都是我借景生情,心靈深處的真實獨白。十多年來,自己不知疲憊地穿梭於城市的街角樓道,白晝與黒夜,像是尋找將要丟失的城市密碼,又像是獵取暗合自己心境的事與物,藉助鏡頭去領悟人生的點滴感受,慰籍久處都市而帶來強烈的無助感,繼而爆發出無限能量。
所有的照片,都是自畫像。
只是這自畫像隱匿了自身,彰顯了他者,是以他者的形象完成對自身的描摹。
因而,高度個人化的影像往往無法按照線性敘事行走。因為線性敘事以他者為主宰,而由自我作為隱性主宰的影像,只是借用了他者的形象,它的內在必然以個體的情緒意識為起點與落點,在客觀現實與主觀現實的重疊離析之間,任性游移,留下一個個斷續的足跡。
攝影,恰恰不是以全面來表達完整,而是以片面來表達完整的。
它的任性,得自可以「片面」的自由。
真實的瞿凱倫一定是不自由的,所以他必然也必須以攝影構建一座任性之城。傾斜失衡的視角是人在世界的落差與緊張;高反差的影調,使得畫面元素因為失去過渡在高度突顯與完全遮蔽之間形成斷裂、對立或是呼應,正像是現實關係的冰冷、糾結與荒誕。對某個局部細節的單獨放大、誇張,以及數重物象的重疊映照,又如同那無法排解的執迷與幽幻。
有意思的是,在這任性之城裡間或出現一些柔美的畫面,彷彿是抱憾終身的嘆息。
有多任性就有多不自由。
有多不自由,就可以有多任性。
這正是攝影的迷人之處。
這種風格,或許有人會聯想到森山大道。那麼,關於森山,我們需要了解的是:
一,森山自己也是從威廉·克萊因那裡學習的「攝影中所不應乾的失敗做法」,即粗顆粒、高反差、模糊和搖晃的視覺語言。只是他揉合進自己的理念、氣質,尤其是他對於日本社會與文化的反思與審視,最終成為獨一無二的自己。
二,森山之所以能成為在美國頂尖的舊金山藝術博物館和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舉辦全面回顧展的第一位日本藝術家,並被西方當代藝術主流接受,不僅在於其符合當代趣味的視覺風格,更重要的,是這種風格準確地體現了日本戰後屈辱與自負、壓抑與騷動、遭受重創與重新選擇的矛盾心理。
這種以鮮明、強烈又頗具「挑釁」色彩的個人語言,展開對世俗生活、大眾文化、商業消費具有象徵意味的視覺呈現,從而對整個社會的癥狀進行反映與揭示的藝術表達,正符合當時西方所鼓吹的當代藝術精神。
彼時美國文化大行於日本,森山自稱凱魯亞克的《在路上》對他影響頗深。凱魯亞克正是「跨掉的一代」的代言人,也是另一位以隨意方式拍攝的重要攝影家羅伯特·弗蘭克的代表作《美國人》的序言作者。
所以,哪裡是照片上的高反差、粗顆粒在決定什麼呢?都是照片背後的精神脈絡在暗通款曲,甚至藝術之外的政治悄然作用。
因此,「森山大道」不是憑空而來,也不是那麼容易走的。我們既不要因簡單模仿而使他淪為流行符號,也不要因輕易貶低而無知於他的真正價值。
一切大師都是給後來者提供參照、學習和批判的。我以為瞿凱倫並非是對森山的簡單模仿,或者說,作為一個頗受森山風格影響的城市裡的攝影師,如何在森山之外構建一座完全屬於自己的任性之城,正是瞿凱倫最重要的功課。
也是諸多攝影師的重要功課。
因為,我們都需要一座任性之城。
以上圖片均為瞿凱倫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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