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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作家韓松:用科幻寫醫院 關注未來「葯時代」

星際視野、外星人降落地球、星際移民、人機交互、基因移植等,都是科幻永不落伍的題材。然而,科幻並不僅僅關心這些。在華語科幻中,還有一些作家的科幻圖景設定並不在於宏大的外太空,而是精微地聚焦於人性的搏鬥。他們的作品往往不具有恢弘的理想主義未來感,更多的是對人類異化的深深憂思。


眾所周知,美國是現代科幻的核心大本營,美國科幻發展的軌跡,在很大程度上是科幻發展的一個重要標杆。科幻大師阿西莫夫曾經把美國科幻小說的發展劃分成3個時期:冒險時期、技術時期和社會學時期。


在中國,科幻的這幾個階段往往是雜糅的,最古老和最現代經常以令人驚訝的方式擠壓在一起。以至於我們既有劉慈欣這樣的硬科幻作家代表,也有更注重社會問題關懷的,80後清華物理學女博士郝景芳獲雨果獎的《北京摺疊》,以及在國內科幻界與劉慈欣、王晉康、何夕並稱「本土科幻四大天王」的韓松。他的科幻更是一篇篇對社會帶有濃烈批評思維的憂思錄。

未來「葯時代」:「人生就是一份治療套餐」


以醫患關係為主題的文字作品,一直都不缺乏。國外有山崎豐子的《白色巨塔》,國內有六六的《心術》,都寫得很惟妙惟肖、感人至深。但在當下,醫療自身正在發生大的變局。包括合成生物學在內的新一輪科技和變革正在給醫療帶來劇變,人們在談論重塑生命,人類發展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在這種狀況下,科幻作家出手了。


韓松十二三歲時,住過一次醫院。病房有6間房,住了一個月。「小朋友就在邊上,不時死去。這是我第一次,除了昆蟲、螞蟻和貓,看見死去的動物。」


韓松碩士畢業後,成了一位媒體工作者。可他總忘不掉少年時代那間灰白色的病房,銹掉的氧氣瓶上面寫著的「壞」,還有廁所角落裡亂爬的蠅蟲、蟑螂。當下種種醫療糾紛,讓善於思考的韓松痛苦地發現,醫生和患者,都有異化的趨向,「他們的生活工作節奏,他們的行為方式和心態,常常變得不像是正常人。從這個意義上講,他們其實都互為病人。」不管是作為一個病人,還是身為科幻小說作家的敏感,韓松都敏感地覺得,醫院大概是除了戰爭外死亡最集中的地方了。「僅僅用現實主義的那種『一對一』的手法,已難表達當代醫院的複雜性。醫院,早已是一個超現實的存在。」

韓松進而思考到當前圍繞醫療出現的種種事端,是人類經歷多樣社會形態,進入到工業科技時代後,必然遭遇的現代性難題。它涉及對生命與存在的認識、對金錢與道義的判斷、對信仰與功利的抉擇、對文明和進化的理解等。


透視醫療問題,實際上是診斷人類這個物種的痼疾,試圖為「有病的人生」找到一條出路。他希望用科幻手法寫作醫院主題,與一般的寫實小說或文章區別開來,能帶來不一樣的視角,希望帶來更多的啟示性。


2016年,韓松出版了一部名為《醫院》的科幻小說。在這個小說里,主人公出差C市時,因為喝了一瓶礦泉水,莫名其妙被送入一家醫保定點三甲醫院,經歷了就診、看病、住院和手術等,嘗盡艱辛。


他感覺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中,每天要面對半生半死的醫生和病人、還有奇形怪狀的疾病。漸漸地,他發現這個醫院其實已經擴張至整個宇宙,人們治不好病也出不了院,只能在醫生和病人的身份之間輪迴。


在遭遇一系列荒誕不經而又意味深長的事件後,最終發現他來到的其實是一個「葯時代」,整座城市,甚至整個世界是一座醫院,醫院成了人類生存最基本也最重要的平台,人生就是在接受和拒絕治療中進行艱難的選擇。

人類進入了「葯時代」——以人為本,健康才是唯一的中心,醫患關係就是唯一的關係。有人想逃,聽說海的那邊,還有一個健康的、沒有葯和醫院的世界。但有人告訴你,其實不止我們病了,宇宙也病了。


不止是我們的城市變成了醫院,整個國家,整個地球乃至整個宇宙,都變成了醫院。宇宙要治自己的病,我們都是細胞,既治療,也被治療。我們會被治癒,被消滅。在未來的「葯時代」,人生就是一份治療套餐。


詭異的超現實


傳達出寫實文學中不可見的「真相」

科幻作家韓松:用科幻寫醫院 關注未來「葯時代」


《醫院》字裡行間充滿了對當代中國熱點醫患話題的關切,同時又用科幻的思維,把現實中的荒誕重新組織成具有邏輯性、理性的「強情節」。


藉由這個故事,韓松說,他想要表達對一個終極問題的思考,「我們生存的前提就是不完善和痛苦的,但是總還想要去修補這種不完善,然而任何修補都是無濟於事的。去醫院、吃藥和關注健康就是追求生命形態完美,並且試圖修補生命的行為,我們最好和醫院保持距離。」


《醫院》沒有提供答案,但提出了很多問題。未來如果真的進入了一個「葯時代」,如果有一天我們不管在做什麼,都被當作病人看待,那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呢?我們如何應對我們時代的醫療變局?科技革命將怎樣重塑生命和健康?怎樣理解人生層面和宇宙尺度的病與痛?

有評論者說,韓松在這篇科幻小說中講述的關於「醫院」的故事,猶如異世界的奇境,秘密正隱藏在社會的日常肌理中,詭異的超現實情景看似不可理喻,卻反而傳達出寫實文學中不可見的「真相」。


中國科幻小說有硬科幻和軟科幻之分。韓松經常被人拿來跟劉慈欣做比較。


如果說劉慈欣憑藉史詩般的《三體》被譽為「中國的克拉克」,是中國硬科幻小說黃金時代的翹楚,作為軟科幻代表的韓松,創作了完全不同的未來世界。


劉慈欣曾說:「韓松描寫的世界,是我在所有科幻小說中見過的最黑暗的。在那個世界中,光明和希望似乎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比起場面恢弘、充滿未來理想感的硬科幻,韓松的科幻小說走「科幻現實主義」路線,這難免導致他的科幻小說不會特別受到大眾最廣泛的矚目。


對此,韓松也有對自己的清醒堅定的認知,他的寫作不會特別照顧讀者的需求,「科幻於我,是個人情緒的表達,所以常常曖昧,難以取悅讀者。」


科幻作家韓松接受華西都市報《當代書評》專訪:


「具有科幻思維的人有時會用外星人的眼光來看當下的周圍」

科幻作家韓松:用科幻寫醫院 關注未來「葯時代」



熟悉當下科幻圈的人都知道,在中國專職靠寫科幻謀生,是很困難的。絕大部分科幻作家都是業餘寫科幻。韓松的職業是媒體,他在新華社工作。身為媒體工作者的韓松,有與中國社會各個階層深度接觸的大量機會,他總是自覺不自覺的,在科幻小說中融入社會科學和社會問題。


身為科幻作家的他,近些年來,創作出版了10多部帶有濃濃現實主義關懷的小說,如《地鐵》《高鐵》《軌道》《火星照耀美國》《獨唱者》《宇宙墓碑》《再生磚》等,獲得中國科幻銀河獎、世界華人科幻文藝獎、全球華語科幻星雲獎等,曾被提名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作家。

科幻作家韓松:用科幻寫醫院 關注未來「葯時代」


科幻作家韓松:用科幻寫醫院 關注未來「葯時代」



從「地鐵」、「高鐵」寫到「醫院」,近年來,韓松描寫的都是城市裡最詭異的、幽暗的空間。「對我來說,幽閉才是世界的本質。」他說,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幽閉在自己的空間。從小到大的人生方向,就是試圖從幽閉自己的關係中間掙扎著跳出去,找到稍微更快活、輕快的空間。


《當代書評》:您是怎麼想到要以科幻的方式去寫醫院?或者反過來問,您是在怎樣的狀況下,要將醫院這個主題,跟科幻小說聯繫起來?


韓松:很早就覺得醫院應該寫了,它是一個生死場,是生與死最交織糾纏的地方。又看了別的人寫的,覺得寫得太現實,不過癮。太現實了,就反而不真實。


《當代書評》:您的本職工作是一份離科幻比較遠的工作。喜歡科幻,熱愛科幻創作,對您的工作有任何影響或碰撞嗎?您一般都是在什麼時間寫科幻小說?


韓松:我花在工作上的時間很多。我一般早上四五點起來寫科幻。我供職的單位比較寬容,大概跟我的科幻興趣和寫作,沒有影響本職工作有關。


《當代書評》:有不少作家都說,具有科幻思維,科幻氣質,能讓一個人的眼光顯得與眾不同。就您自己的感受來說,到底是怎樣的不同?


韓松:我感覺最大的不同就是,具有科幻思維的人,有時候會用外星人的眼光來看當下的周圍:啊,這些人類,又在弄這些。好無聊。


《當代書評》:科幻是一個跟影像藝術聯繫緊密的藝術形式。您如何看待這個世界,越來越注重視覺,影像表達,像VR技術、視頻直播,這樣一個世界注意力的轉移趨勢?這種趨勢,會給科幻帶來什麼影響嗎?


韓松:很多科幻本身就有比較強的視覺因素,這是科幻容易被改編成電影的一個原因。今後,科幻會更好地跟影視和其他技術結合起來。華西都市報記者張傑繪圖司婉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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