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幸福的傳遞過程

美文 09-16

文 / 高華婷

我現在也不確定該以怎樣的角色，來定位他。說他是一個木匠吧，他那雙長滿厚繭的雙手，拿起過鑿子和刨子，也拿起過粉筆，書寫橫豎撇捺。說他是走街串巷的賣貨郎吧，他那副嗓子吆喝過「剪子、發卡子、針線扣子」，也在講台上講「天地立人」。他沒上過幾年學，卻饒有天賦，寫得一手好字，做得一手好文章，是村裡的文化人。當他的村子建起第一所小學的時候，他被請去做老師，那一年他19歲。

學校條件簡陋，因為各種原因，停課也是常有的事。不教學的時候，他就另找生計。那個時候，送孩子上學不過是混幾年學，識幾個字罷了，不少學生沒有上完小學便輟學回家了。能堅持上完小學讀中學，出人頭地的更是鮮有。對他而言「教書育人」四個字有時候真的是一種諷刺。就這樣，他教過的學生長大，成家，立業，生子，他們的孩子又成了他的學生。鄰近幾個村子的人很多都是他的學生，這樣算下來倒稱得上是「桃李滿天下」了。

一次，在路上遇見他，我停下喊了一聲「老師好」，他一怔，瞧了我很久，叫出了我的名字。他說，我是唯一一個從學校走出來後，還向他問老師好的人。我一直認為作為一個老師，最大欣慰或許是看著自己的學生長成為一個優秀的人，能有出息。我不知道他這一生的教育生涯中在堅持什麼，讓他欣慰的又是什麼，或許只是一句「老師好」。

他叫高文啟，我的啟蒙老師。

那天，她倚窗而立，講的是李清照的《一剪梅》。她像往常一樣給我們講作者的生平，講這首詞的創作背景，我只是低頭刷刷地做筆記。她說這首詞還可以用來唱，稍停頓了一下，她唱了起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聲音幾度哽咽。不知是她還是那首詞，還是她對文字的真情，就這麼深深打動了我。我忙著的筆停了下來，看著她，那一刻，覺得她真美。也是從那一刻起，我相信並且始終相信文字可以改變很多東西。雖然我沒有走上文學創作的道路，但是文字對我的影響，是一生。

她叫武曉新，我的高中語文老師。

1954年，他考入北京大學文學系中文專業，像那個時代的每一個青年一樣「書生意氣，揮斥方遒」；1957年5月19日，他敢為人先，創作的一首《是時候了》引起師生的強烈共鳴，掀起了「爭民主爭自由反專制」的「五一九運動」，運動迅速蔓延全國。但很快，北大近800名師生被打為右派，這也是著名的林昭事件的導火索，隨之而來的，還有他的18年牢獄之災。平反後，按照就近安置原則，他在當地一所高校任教。他的課正如他的人——自由奔放，他愛與年輕人在一起談詩論道，是中文系的一道奇特的風景。

和許多曲園學子一樣，我沒有聽過他的一節課，也算不上是他的學生。但是，他是我們中文系學生的每一個老師。

他叫張元勛，曲阜師範大學中文系古代文學老師。

對自由和民主葆有追求，對困境和磨難坦然接受，不抱怨，不放棄，不改理想的初衷，做青年人的良師益友。他是我們永遠的精神導師。2013年4月12日，在與癌症抗爭了十多年後的張元勛老師與世長辭。從曲園走出來的學子，他教過的、沒教過的，感受過他精神影響的，都通過不同形式深深悼念，讓人不禁心生感嘆。

這是，師德的感知和力量。

有人說，教育是人與人之間，也是自己與自己之間發生的事，它永不停止，就像一顆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雲觸碰另一朵雲，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它永無止境。

我慶幸，當我是學生的時候，有那麼多優秀的老師用自己的言行、自己的堅持影響著我。當我作為一名老師的時候，我也在不時的踱量，我給學生帶來怎樣的的影響。

我們都愛說一句話，老師是辛勤的園丁，學生是祖國的花朵。但我並不認同，相比園丁對學生的作用是修修剪剪，我更喜歡的是老師就像春雨，因為，潤物無聲卻深遠長久，因為，教育是一種正能量的影響，一種幸福的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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