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我聽見草木根部的抽穗

陪外妞訪中國民間酒坊

視頻主持 l 焱琳 浩文

【作者簡介】

成曉琦 網名空瓶子，陝西漢中人。有詩散見各《延河》，《奔騰年選》等紙刊，年選，微信平台。 詩歌是生活的一部分，或是「活」的另一部分，是穿過身體黑暗時透過的光亮，自備一滴水，自備一座牢籠。

微信號:csh521024

冬至 我聽見草木根部的抽穗

1)

草木，『葳蕤』。草木在此，

就像用錯地方詞語

出生陌生年代，來到一條不熟悉的路上

無人寒喧。

也沒人操心，我跟緊的步子里

還是自己走丟了

「雨水中後來的花呀，草呀，需要多高枕頭

才會有後知先覺的醒悟……」

我手握著一把黃色，艷麗的摺疊傘

細小鋼骨嘣嘣著

卷出自己脆弱，低洼地給天空看——

任何帶著我，想飛出去或落下的事情

都不想再錯過了

「接近一場雨水時，要握緊它魚鰭上的方向。」

鳥聲鳴叫草木之上

越漏越震響的，樓下鐵皮棚的雨水聲傳到耳朵

預感，有危險事物開始逼近：

「一隻雨傘，在山腰歪斜翻滾著，擺渡自己的靈魂。」

「它想到天上去，承受更大的悲傷。」

2)

雨水開始淡化自己，來過痕迹時

山間的日月小了，

只留下一溜踩過的山路

「泥巴的悲傷，也是新鮮而又明亮的事。」

陷進泥巴的腳印，也是新鮮的。

只有這雙不太爭氣旅遊鞋，不時停下

需要，

從斤斤計較中，拔出它們陷進市儈的一張嘴臉

3)

「今天適合，從絮叨的，停不下的雨中，」

拔掉一顆很久以前的齲齒，和

定點穿過的一條熙攘集市中

學會先拱下身子，從生活里挑挑揀揀，

我還擔心

今天，炮仗淋成山中一隻只含淚啞巴時

真的再沒餘力了，

把自己也掛樹梢上——

代替一陣急促，噼里啪啦聲：「人間忽報已伏虎，」

卻沒這樣一個刻碑人，

「把我斫進，現在腳下站立地方

給親人說說春天花開，秋天的落葉……」

以及一場傾盆大雨，這些我無力改變的事情。

4)

終於可以歇歇了

用手擦了擦，我還在。左下角日期旁邊

刻碑人依稀瘦削

刻滿人間筆劃的一把金錯刀，把祖父定格在

這片松林

當年明月浣照，松林成溪——

我湎懷於水如皎皎月

整座山裡的柴禾，都紮成了江中一排排

刻舟求劍筏子，沒有一隻

也沒有另外一隻，存在於美好意境中

把我和先人，疏浚河道河工叫醒

空蕩蕩的老屋院子，出川就音容杳杳的二叔祖

用這條嘉陵江，給自己打一座碑吧

老宅前一串串苦瓜，已順著一根長竹竿

爬上了屋頂

是涎進我睡姿、眉眼的一條毛毛蟲

5)

刻碑人，又一個出門涉水的人回來了。

他空著一隻袖子，

無法給自己書寫碑文。

字跡依舊認真，用心筆劃。恰如至親，故交

「我聽見草木喧嘩的聲音，從他們根部抽穗時

成了又一座倒立的，

讓我無法安枕的老宅。」

一場冷疏的風雨驟後，等待的另一場日子還是漫長了

「刻碑人也從一圈圈江湖恩怨里

把自己，寫進今晚『道德律』的底線。」

6)

說來就來了，

暮色中的一隻斑鳩，掠進這座山的心腹

一排排站姿莊嚴墓碑里，摻進一些沒有寫進生平的人

它們替生平光鮮的石碑活著

我相信，寫進碑文的世界太裝正經了

一些沒有內容的人

才懂得，怎樣認真的活過一天，刻骨銘心愛一天

我還咬牙切齒，綿延起伏的樹下給蟄伏的蟬，

捎了一封人間口信

7)

誰會去預知以後呢——某時，某刻

自己的墳頭上長不長草

無法提供在場證據時，會連藤蔓都連根剷除了

祖先哎，您的名字

一下就孤零零地，

袒露水泥、紅磚勾砌的墳前

失去了庇護的、古老的詞語手中，

工匠們

早已失傳古老砌牆秘術

我攜上一顆茂盛之心，幾掛響鞭

該有的都會有了

但也無法遲緩我從眼前青山中

正在硝煙中，剝離青山

8)

雨水洗刷的墳頭，花崗岩也像我一樣從虔誠中

流失——弱鹼的，風化沉積物

我年年等，

它從祖父名字的裂隙里，長出古銅色苔蘚

也遮住了，我進入的一塊無法移動石頭

它無法泡茶，不能喝

「這是一片無所謂的枯黃，」枯黃，風中枯黃的光線，

在我手中一截細竹里，卟卟敲打著

「突然間，就明亮起來的一條路，」

在一條遲緩的、吞食肥牛的巨蟒前

游回荒草中原來洞穴

9)

這片田野，彷彿是專門交給了未亡人。

失去了主人的馬匹，

踩過匈奴王庭帳蓬和羊骨時

我聽見自己，

膝蓋里的筋鞘開始爆響，失去了彈性，味覺

南下的人，和一輛西去列車——都等等吧，

一個失去主張的人，

也沒摳掉，另一張地圖上的他

爐火邊丟盹的老門房，

只好費力的搖啊！

——一部黑色的曲柄電話，接通了過去時

我看見自己也濺上

他無法摳下的，被美哺育的漢化傳統

10)

習慣的臨帖格式：抬頭，尊敬的某某某

「茲有韓退之先生，退回凋敝故國……

「萬念此人年老冥頑，可否借光貴處，暫時收容。

適合了嶺南氣候，

他從層層的「一葉瘴目」里，取出一張騎縫證明

「不用撕開了，韓愈先生。」

——您不看看自己諫迎的佛骨嗎？

他取出一截琺琅白的佛骨指

「不用撕開了，韓愈先生。」

今晚只剩我，和稻草人了哎。

雪花準備打烊時，一雙凍綏的眼睛滑溜溜的

望著退之先生，

給侄兒孫湘書信里講的：「長安，長安，

高適，岑參，王昌齡都託付你了。」

他用冷峻的眉毛擁起藍關前，雪的刻度時

一匹紙做的馬，

踢踏，踢踏。在我們之間逡巡不前

11)

——秋草黃，秋草黃到天邊了。

「這是給將士們的，一副皮囊吧，」

一條叫「楊靖宇」街道，在寒冷的哈爾濱大街中間

我只聽見自己腳步聲，

咯吱，咯吱，順著街燈漚出的一小段亮光，

隱隱綽綽的黑暗之路上

深下一腳濺出的泥巴，沾著雪留在臉上的腥味

我慌張拐進，一條隱密巷子

十字街口，還有一匹失主的棕色馬

踩過颳起的風，從葉子上踩過去

「寂寞時才幹的事，

莫過於，把一場雪在潔白紙張上撕碎。」

12)

雪花還在膨脹時，絆倒了街上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

還在十字街頭，揮舞懸賞通告

替那匹已經消失了的馬，卸馬鞍

草木在這被藐視，紅綠燈拉起警戒線：

救護車駛離了，警車駛離了

有人借著一場霧霾，

匆忙往安全島卸下一具臭皮囊

麵粉口袋一樣模糊的標識：民主與法制

駛離的人帶著口罩

發動機轟鳴在濃重的霧霾中，

也比草木還輕

空瓶子 2017/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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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稿啟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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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山茶文化啟

」

—精彩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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