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知乎」的方式聊聊貴金屬

千字文千字談四十：銀燭煒煌

上期有讀者反饋，說我這「千字文千字談」有時讀起來象兩篇文章，當時我回應說本來系「無聊之聊，閑情之作」，不必較真。回想起來，有時的確扯得太遠，幾杆子打不著，對沖我標題來的讀者的確不夠尊重。所以本期就貼緊一點，乾脆圍繞一個「銀」字來聊，至多是不離「貴金屬」的範疇。不過，依然先解字後聊天。

銀（yin2）——今天的常用字。左邊的金字旁不用多說，表明銀是一種金屬。右邊的「艮」字，甲骨文中是回頭看的象形，《說文》解為「艮，很也。從匕目。匕目，猶目相匕，不相下也」，大約是回頭怒目逼視的意思，這在今天常用的「反目成仇」中還可以找到類似意義的一點影子。很、狠、痕、恨等字中也都隱含著這個本義。結合前述字源來看，「銀」的造字本義應該是說這東西類似於黃金，但比黃金更為反光刺眼。說到銀的反光特性，最早的照相術、以及玻璃鏡子塗層都與銀的化合物有關，前者如鹵化銀，後者則通過化學方法在玻璃上面鍍一層銀。

燭（zhu2）——繁體為「燭」，左邊這「火」容易理解，右邊這蜀國的「蜀」需慢慢道來。「蜀」字，《說文》解為「葵中蠶也。從蟲，上目象蜀頭形，中象其身」，就是一種象蠶蛹一樣的蟲子。古時稱西南地區蟲子比較多的瘴癘之地為「蜀」，東南地區為「閩」，就是今天四川和福建的簡稱。那麼，燭字為何要用「蜀」字作構件？有解釋說，古時蠟燭除了動物油脂之外（太昂貴，一般用植物油脂的「燈」照明），主要用白蠟樹上蟲子的分泌物來製作，可能蜀地盛產這種蠟燭，就有了這個「燭」字。後來，因為與蟲子有關，乾脆直接寫作「燭」了。

煒（wei2）——先說右邊這「韋」字，繁寫作「韋」，甲骨文中是幾個腳板圍繞城牆轉，違（違）、圍（圍）、衛（衛）中的「韋」都是這個本義。煒字，《說文》解為「赤盛也」，即火光盛大明亮之意。

煌（huang2）——即今天常用的輝煌的煌，《說文》直接解為「輝也」，總之很明亮的意思。非要細究的話，輝當多指象白天的太陽光一樣明亮，煌指象王冠的光芒一樣明亮。

綜合上述，「銀燭煒煌」四字就是指大堂內裝飾豪華，燭光明亮——這一定是古時的大戶人家了。

前面說要多聊聊「銀」字。其實金、銀、銅，都是人類較早使用的金屬，因為這些東西不像樹上的果子那麼容易取得，而是疊加了很多人類的勞動和智慧在裡面，當然會更而珍貴。而且，這些單質金屬本身又容易度量、不會腐化消失，所以作為「通貨」用作金條、銀錠、銅錢是很有道理的。三者作為貨幣，各有等差，作為實物商品用途也各有特色。比如金，往往與王權聯繫在一起，大量用作高品階的裝飾用途。銅可能因為產量比較高，典型使用的就是厚重的青銅鼎，還有青銅兵器。因銅的延展性較金銀為差，製作比較麻煩，用作其它器皿的倒比較少。而銀，因其延展性類似於金，且產量大於金，所以大量被用作裝飾以及日常用品。

而且，這銀還有一個用途，就是「銀針試毒」。據說是因為古代的毒物基本都是以砒霜為原料，而砒霜（三氧化二砷）因當時的提純技術有限，通常含有硫和硫化物。硫與銀產生化學反應在表層形成一層黑色的硫化銀，於是銀針就可以檢驗是否有毒了。這方法當然是不夠嚴謹的。設使砒霜的純度足夠高，那銀針也就無能為力了。而且，因為蛋黃中也含有硫，所以銀針也會變黑。倘若真依賴「銀針試毒」，那即使包公也會製造冤案了。所以說，還是因果關係明確、邏輯鏈條完整的現代科學更靠譜。比如說銀離子殺菌的原理，就是銀離子可與細菌蛋白質中的硫基發生反應，從而破壞細菌的DNA而起到滅菌的效果。

聊過「銀針試毒」，不防再探究一下「吞金自殺」。大醫家李時珍《本草綱目》曾記載「毒金即生金，出交廣山石內，赤而有大毒，殺人，煉十餘次，毒乃已。」《紅樓夢》中也有尤二姐吞金自殺的案例，「黃金有毒」彷彿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其實不然，金元素本身是沒有毒性的，如果要說毒性，可能只有這樣一種方式，那就是作為「重金屬」沉積在人體內，影響某些生理功能。然而，金元素穩定性極強，只有「王水」才能溶解它，胃酸對它是無能為力的。所以，金元素很難在人體內富集。李時珍所講的「生金有大毒」，實際上類似於「銀針試毒」一樣，是「雜質」殺人，而非金元素本身。還有一種方式可能致人死亡，那就是物理方法。設使吞金過程劃破食道，又或者形成腸梗阻，也有可能導致緩慢死亡。不過，這就與吞塊石頭沒什麼兩樣，更不關「金」的事了。

給了金銀這麼多的說法，該聊聊其它「貴金屬」了。首先，所謂「貴金屬」，除了金銀之外，就是所謂的「鉑族元素」，即元素周期表第八族第五周期的釕、銠、鈀和第六周期的鋨、銥、鉑，一共是八種。它們共同的特點是物理、化學性質非常穩定，在現代精密工藝中用途廣泛。前段時間有條新聞講，說「中國終於能造圓珠筆頭了」，真不容易呵！因為圓珠筆頭的加工精度要求非常高，習慣了賺快錢的當代生意人是沒有意願也缺乏相應的耐心去從事這種回報比較慢的工作的——凡涉及精度要求極高的現代精密製造，往往都需要這些性質非常穩定的元素們才能有效支持。此外，貴金屬之貴，還貴在稀有。它們在地球上的儲量非常少，據說還是45億年前地球與外來星體大碰撞而形成月亮的那個階段上產生的。鉑的儲量，比黃金還稀有三十倍！銥，比鉑還少十倍。今天，鉑金戒指的廣告常常以「天長地久」為噱頭吸引善男信女。應該說，比起一生一世幾十上百年的愛情來講，不管你有什麼樣的感慨，貴金屬們的確是更久遠。

作者簡介：尹建華。湖南六合國學書院講師，《湖南房地產》、《金融經濟》、《書屋》等撰稿人，個人行業博客點擊率逾百萬，曾榮獲所在行業長沙十大人氣思想者博客獎。對傳統人文、歷史、中醫及西方文化抱有濃厚興趣，《四維國學講談》發起人。現以「商業/地產 實例/實戰」之「火線商學院」為主業。願意廣泛結交國學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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