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羊叫是「咩咩」，而馬叫不是「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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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字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一些在意義上彼此相關的字往往在字形上也會有一定關聯。

比如羊的叫聲是「咩」，就是一個「口」字加一個「羊」字，用來模擬羊叫的聲音。推而廣之，牛的叫聲是「哞」，正是一個「口」字加一個「牛」字的變形；貓的叫聲是「喵」，也是一個「口」字加一個「貓」字的右半邊。與之相關的，鳥叫為「鳴」，雖不是模擬鳥的叫聲，卻是表達鳥叫的動作；狗叫為「吠」，也正是一個「口」字加一個「犬」字。但其實還有更多不符合這個規律的字，比如我們形容馬的叫聲，一般常用的是「咴咴」「嘶嘶」，卻不是「嗎嗎」，這是為什麼呢？

說得簡單一點，以「馬」和「羊」為例，在「羊」作偏旁的漢字中，羊往往既是聲旁，又是形旁；而「馬」作偏旁的字中，馬一般僅僅是個聲旁而已。

回過頭來具體說說「羊」。羊作為一種動物自不必說，因而帶「羊」字做偏旁或部首的字往往和「羊」的本身含義有關。先說幾個一眼就看得出的字，比如上面說的「咩」是模擬羊的叫聲；「牂」專指母羊或者白羊；「群」最早是指把一群羊聚集到一起的動作。

當然還與好多「羊」字變形作為偏旁、部首的（在新華字典的編纂術語中被稱為「附形部首」）字，其中的「羊」並不那麼容易被直接看出來。比如「羚羊」的「羚」本身指的就是羊的一種；「羊羔」的「羔」上面是「羊」字的變形，下面四點底是「火」的變形，表示用小羊做得烤全羊；還有「養育」的「養」不認真看，是不太容易發現原來它裡面也藏了一個「羊」字，而古人正是稱「放羊為養，放牛為牧」，恰好分別對應了「養」和「牧」偏旁「羊」與「牛」。

再扯遠一點，比如「五胡亂華」中的三家羯、羝、羌，其實都是羊字做附形部首，而這三個字本身也都與羊有關。「羯」的本義是斗羊，「羝」的本義是公羊，「羌」的本字是「西部放羊的人」。所以與其說「五胡亂華」，倒不如說成是「三羊（陽）開泰」吧。

羊作為古代祭祀時一種常用的動物，是一種貢品，一種奉獻給神的美食，所以才有了「羊大為美」，「進獻為羞」這兩個字的來源。

羊字也因此在文化上被寄予了「乞求寧靜、平安、祥和」的意思，所以祥和的「祥」也帶「羊」字偏旁，甚至古文中「羊」往往作為「祥」的通假字來使用。

在我們這個「國之大事，唯戎與祀」的國家裡，羊由於做祭祀貢品而引申出的「祥和、平和」的意思，也生髮出一系列與之相關的漢字。比如祭司時語氣平和的禱告叫做「詳」（言+祥）；目光平和地看著你叫「善」（目的變形＋祥）；平靜浩瀚的水面叫做「洋」（水+祥）；鳥兒在天空平和地飛行叫做「翔」（羽+祥）；人平和地優哉游哉地走叫「徉」（行的左半邊+祥）；供人平和呼吸的氣體叫做「氧」（氣+祥）；更為複雜一點的，如水面平和的波紋叫「漾」（水+永+羊，永表示水流匯聚的意思）。這些都是「羊—祥」這一表意脈絡上的漢字。

即使在一些表意不太好的漢字中，如果這個字同時帶了羊字偏旁，羊也會起到緩和程度的作用，比如皮膚微微的一點感覺叫「癢」，心中微微地擔憂（後來指不嚴重的小病）叫「恙」……如此看來，中國人感覺羊溫順平和，已不僅僅是對這個動物本身的淺表認知，更是已經深入到了民族文化的骨髓之中。

說回當下，羊在現在的流行文化語境中已經被具象化地賦予了很多可愛的「萌文化」上的意義，比如中國的喜羊羊、美羊羊，或者英國的小羊肖恩，美國《馴龍高手》中永遠玩兒不壞的小綿羊等等。

相比之下，我更喜歡「羊」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含義，並不僅僅是因為它象徵著吉祥如意，更是因為它可以作為一種進獻的美味佳肴。當然，那時候羊是供神明來享用的，現在是供我自己來大快朵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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