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植物志之艾草：慧心千年草，浮世一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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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潤芳

（傳說，朱棣發布艾草止殺令）

【作者簡介】潤芳，原名申芳玲，教師一枚。興趣廣泛，而無一專；無事宅家，養花飼狗。率性固執，豪爽仗義，人送外號「獨行俠」。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先講一個艾草成為止殺令的事兒。

燕王朱棣以「靖難」之名起兵叛亂，軍隊所到之處，殺戮無數，「燕王到，命不保。」於是老百姓聽說朱棣的軍隊來了，都紛紛出逃。

有一個婦人她不逃，反而迎著燕王的軍隊走來，懷裡抱著一個大些的孩子，手中牽著個小一些的孩子。

朱棣的手下覺得很是奇怪，抓了她們來見朱棣。燕王朱棣心中也很納悶：「大家都拚命地往前邊跑，這人卻迎著我的大軍而來，難道不怕死？而且抱著大孩子，牽著小孩子，這豈不是跑得更慢？」於是便讓那婦人如實說來。

那婦人見是燕王，就跪下哭訴道：「大王一路殺來，老百姓是九死一生。我們雖然僥倖活著，卻是東奔西逃，擔驚受怕，倒不如早些被大王殺了地好！若問這兩個孩子，大孩子的父母曾有恩於我家，如今他們都被殺了。這個小的是我的親生兒子。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委屈了恩人的孩子，所以才抱著大的、領著小的逃跑。」

燕王聞聽此言，心中一震：「這世上還有如此好人！我要是想得到天下並治理好國家，可不能再這樣濫殺無辜了……」於是，朱棣手一揮：「你回去吧。」那婦人跪在那裡，卻不起身。朱棣很是奇怪：「你怎麼還不走？」「我們就是回去了，還會被大王的士兵追上殺死啊！這麼多逃難的人，到那時誰還會認得我們孤兒寡母呢？」燕王一聽覺得有理，環顧四周，時值農曆五月初，路旁艾草正茂盛，就傳令三軍：「傳我的令，凡是看到哪個人家門口懸掛有艾草，一律不得擅自入內，違令者殺無赦！」

艾草成為止殺令，懸掛艾草可活命的消息不脛而走。於是，所有的人家紛紛在門口掛起了艾草，大軍一路殺來看到家家戶戶門口都插著艾草，很是疑惑，兵士們害怕殺頭，就停止了殺戮。

自然界中，百花爭奇鬥豔，千草質樸無華，各有各的不凡之處。如果說花以姿色之美贏得人們喜愛，那些不起眼的草卻以濟世功用得到世人尊重。如艾草、甘草等。

艾草，別名冰台、遏草、香艾、艾蕭、艾蒿、醫草、五月艾、黃草等，蒙語稱為「荽哈」，瑤族土語叫做「黑陰威」。不同地方不同民族叫法不同，甚至不同時代醫典中叫法也有所不同，多達幾十種，名之多之雜，恐為百草之最。

艾與菊同科，為多年生草本，初春始芽，春夏之時茂而盛之，莖葉灰綠中披著白色短絨毛，有濃烈異香；花冠淡粉色，有的如輕巧的高腳杯，有的細管狀；果實卵形，秋季成熟。

雖然艾與菊是近親，莖葉身姿也極其相像，但性情名望卻大相徑庭。菊孤高清冷，目無下塵；艾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以出世之情行濟世之功。

就如同所有的雜草一樣，艾的適應性很強，落地生根，在我國天南地北都能找到艾的身影。但傳統上認為艾草有北艾、蘄艾、祁艾和海艾四大名艾（也有說是南艾、北艾、蘄艾、海艾，但產地是一致的）。

《本草綱目》中載「湯陰者為之北艾」。即產於今河南安陽湯陰縣。因戰國名醫扁鵲而出名（還有一種說法是因張仲景得名。有一種觀點以此艾為南艾，下文所寫河北產者為北艾）。據湯陰縣誌載：湯陰伏道為扁鵲墓地之一，墓地建有艾園，所產艾被尊為仙艾。宋代蘇頌《圖經本草》云：「艾葉，舊不著所出州土，但云生田野。今處處有之，以復道者為佳。」此復道即今湯陰伏道。

蘄艾產於今湖北蘄春縣，因明代李時珍而名滿天下。李時珍十分推崇用蘄艾施灸，他在《本草綱目》中指出：「自成化以來，則以蘄州者為勝，用充方物，天下重之，謂之蘄艾。相傳他處艾灸酒罈不能透，蘄艾一灸則直透徹，為異也。」1953年，時逸人編著《中國藥物學》，書中寫道「艾產於我國各地，以湖北蘄春產者最佳。」

《本草》中言「四明者謂之海艾」。即今浙江寧波一帶所產之艾為海艾。李時珍認為「四明者圖形」，對四明艾的藥效持懷疑態度。

祁艾，今河北安國一帶所產。安國古稱祁州，所產之艾故稱祁艾。

艾全草可入葯，苗短壯者尤佳。有溫經、去濕、散寒、止血、消炎、平喘、止咳、安胎、抗過敏等作用，被稱為「醫家之草」。

艾的藥用在我國至少有三千多年的歷史。

《詩經》云：「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我心愛的姑娘啊，今天怎麼沒有來采艾？看不見你，我失魂落魄，度日如年。從這首遠古的愛情詩中，可以看出采艾是當時婦女的日常勞作，反映出艾在古代先民的生活中極其重要，可食可葯。

亞聖孟子曾說：「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意思是說，得了七年的老病，需三年之陳艾方可治癒。另外《春秋外傳》中寫道「國君好艾，大夫知艾。」說明在春秋戰國時代上至國君，下到庶民，對艾的功用都有相當的了解，似乎可以說是無艾不歡。

「雞未鳴時，采艾似人形者，攬而取之，收以灸病，甚驗。」晉《荊楚歲時記》中所記人形之艾估計一般人見不到。我的家鄉多艾草，從小到大未曾見過有人形者。

我國最權威的藥典《本草綱目》記載：「艾葉，味苦，微溫，無毒，炙百病。艾實，味苦辛，性暖，無毒。明目，療一切鬼氣；壯陽，暖子宮。」並詳細列舉了艾對六七十種病症的用法及療效。而書中所說艾實之療鬼氣，聽著最是玄妙，是不是中醫常說的濕瘴邪風之氣？抄錄時珍附方：「艾子與乾薑等份，研末，蜜丸梧子大，空心每服三十丸，飯三五勺壓之，日再服。治百惡氣，其鬼神速走出。田野之人，於此相甚宜也。」什麼人容易被鬼氣所附？在野外勞作活動之人。

（采艾草）

另有《本草從新》說：「艾葉苦辛，生溫，熟熱，純陽之性，能回垂絕之陽，通十二經，走三陰，理氣血，逐寒濕，暖子宮，以之灸火，能透諸經而除百病。」中醫理論認為，艾灸補氣助陽，溫益脾腎，能使人體元氣充足，精力旺盛，抗衰延年。

艾炙是傳統中醫最古老的治療方法之一，深受古代醫家推崇。所謂艾炙，就是把用艾製成的艾絨或艾條點燃，藉助艾草燃燒時散發出的藥力和溫熱刺激，用以熏灼特定的穴位，達到防病治病、養生保健的目的。

相傳唐代藥王孫思邈幼時多病，到了中年開始用灸法健身，常「艾火遍身燒」，到了93歲仍「視聽不衰，神采甚茂」。

可惜，此法今已近失傳。

灸用艾葉，一般以越陳越好。《本草》雲「三月三日，五月五日（均指農曆）采葉暴干，陳久方可用。」這倒和陳皮相似，愈陳愈好。

現代醫學實驗研究證明，艾葉具有抗菌抗病毒作用；祛痰平喘鎮咳作用；鎮靜及抗過敏作用；護肝利膽等作用。

古語云：「家有三年艾，醫生不用來。」在生活中，艾草可用於日常防病保健。

根據個人身體需要可飲艾葉茶，做艾葉粥湯；廣東客家人有句俗語「清明吃艾飯，一年四季不生病。」清明時節，客家女人用新鮮艾葉做一種當地小吃「清明粄」，認為吃了可排毒去濕，防病去病。

用艾草熬湯泡腳有祛寒去虛火、清除體內濕氣、溫養經絡的作用，對改善睡眠也大有裨益，簡便易行，幾乎人人適合。台灣流行的「藥草浴」，主葯就是艾草。

失眠的朋友，可用干艾葉裝枕頭，有助睡眠。另外艾葉枕頭還有預防感冒咳嗽之功效，給小兒枕之甚佳。

艾不僅僅是藥草，在民俗文化中還被賦予神性。從古至今，人們認為端午插艾有「避邪去鬼，祛病消災招百福」之功用。

相傳古代有一水怪，想要擴大自己的地盤，便出來興妖作怪，人們求告天帝神仙，神仙制服了水怪，並把自己的寶劍幻化為蒲艾，降於人間，端午這天，攢於門上，就能嚇退可惡的水怪，保住人們的生命財產。我想這個傳說大約應產生於多水的南方。

在北方，也流傳著一個艾草救民的故事。這個傳說有兩個版本，唐末黃巢版，另一個就是開頭說的明朱棣版。

傳說自不可信。端午時節，正是天氣開始炎熱，蚊蟲滋生之時，季節轉換，百病易生，人們自然要尋找驅蟲殺毒治病防疫之良藥，艾草以它的獨特功效被人們選為佳草。

王安石字說云：「艾可葯疾，久而彌善，故字從乂」。「乂」安也，病好了災消了豈不安哉？艾草的名字就寓意著去病消災，吉祥如意。

（端午艾草俏）

以前在鄉下，夏天的傍晚，鄉民把干後的艾草點燃，置於房間驅蚊蟲（比現在的各類蚊香滅蚊葯環保安全）。那時候似乎整個炎夏窯洞里都瀰漫著艾草香。我小時候，很喜歡艾的香味。

這種煙熏方法，不光能驅蟲，還能起到殺菌防疫的作用。據資料載古人用此法防瘟疫。

聽說過去秦嶺南部一些養蜜蜂的農戶，經常用乾枯的艾草熏蜜蜂的蜂籠，以驅趕害蟲，乾淨蜜蜂的巢穴。現在不知養蜂人如何給蜂巢驅蟲。

艾自身還有一個突出特點——不生蟲。艾生於鄉野，卻潔身自好，可謂是「時時生正氣」。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茸茸淡淡的艾穿越千年時光，澤惠萬民，香彼四方。

小編註：本文講述艾草的歷史文化，使用艾草，請諮詢專業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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