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特系列通鑒╳本家特攝列傳（三）：光榮與傳說

封面來源：《緯度〇大作戰》

第三章 歡迎來到圓谷組豪華絢爛的影像世界 後篇

一九六二年東寶迎來創立三十周年，更是毫不含糊扔出好幾部紀念性大作。跟東寶商標一樣，三十周年紀念的標誌當然還是交給圓谷組負責。這個在窺視著鏡頭的是圓谷組的合成助手三瓶一信，日後的圓谷組第二代合成技師。

實際上映中的效果就是這樣：

正月檔期是黑澤明監督的名作《椿十三郎》，然後春季是圓谷組的話題大片《妖星戈拉斯》。這回大作再次升級，是構想三年、製作耗時十個月的科幻大片。「移動地球！」東寶的大片、圓谷組的特殊攝影技術，終於走上這一步了。即使只在奧特系列裡，後來《奧特Q》《奧特曼》《艾斯奧特曼》全部都受過本作的元素影響。而且這片也是後來第三代特技監督中野昭慶、第四代特技監督川北紘一，兩人同時第一次參加圓谷組的攝影現場的里程碑式的作品。繼前一年起進入迅速衰落期的日本電影市場，這年總觀影人口已經不到七億人次，各大巨頭企業忙於應對這種大勢的情況中，只有東寶風光依舊。

印象深刻的大洪水場景和南極場景的布景設施現場：

暑期旺季，最大的炸彈投下來，哥吉拉時隔七年又一季度再度登上大銀幕，而且是最初的彩色影像。有資格共演的大腕當然是那個大猩猩，《金剛對哥吉拉》上映後一個月內觀客數超過一千萬人，後世能與這種狂熱度匹敵的只有《千與千尋》了。當然本片出口世界也是一早的既定事項，這是「世界的圓谷」的巔峰。

難得的一張《金剛對哥吉拉》外景攝影現場，圓谷組部分成員的留影。前方戴墨鏡坐著的當然是圓谷老爹，右邊是初代特殊美術監督渡邊明，後年參加《奧特Q》《奧特曼》，《奧特曼》的特美監督成田亨早年是給渡邊做過助手的。渡邊右邊是圓谷組的首席攝影技師有川貞昌，後年圓谷老爹的正統繼任者，第二代特技監督，當然在那之前已經擔任過《奧特Q》《奧特曼》《奧特賽文》的特技監督了。有川右邊是東寶的王牌元老級照明技師岸田九一郎，被老爹挖來專在圓谷組干，圓谷組除了老爹以外就屬岸田最受禮遇，當然後來也參加了圓谷製片廠的作品。這三人，也就是第一排，是圓谷組的三大主將。

有川後面是攝影班的二把手富岡素敬、三把手真野田陽一。後年有川繼任第二代特技監督時，就由富岡繼任首席攝影技師了，真野田也由攝影助手升格為正規攝影技師，再後年是《歸來的奧特曼》的特技監督。岸田後面是照明助手原文良，後來是圓谷組的第二代照明技師。原右邊是場記久松桂子，後來她嫁人了，丈夫是奧迷的熟人，鈴木清。老爹後面的是三個演員，普通一個劇組當然都是包括演員啦，而且演員才是博觀眾眼球的存在，但特殊技術的劇組太特殊，他們只有這點演員。

再後面第三排，最左邊是造形班的助手開米榮三，其右是圓谷組最初的助監督淺井正勝。淺井右邊隔得有點遠的是之前《妖星戈拉斯》新來的監督助手中野昭慶，日後的第三代特技監督。中野再右邊是管劇照的田中一清，還有個沒正臉對鏡頭的就不認得了。

一九六三年，擔任東寶正月主力的是戰爭片《太平洋之翼》。這次圓谷組贈予觀眾的大看點是名戰機紫電改、名戰艦大和，同時兼備重量感和真實感的演出。還有魄力炸裂的美軍方面B29轟炸機的描寫，B29在日本的外號是「超空的要塞」，也只有圓谷組能把符合這種稱號的存在影像化再現。

晚春上映的《青島要塞爆擊命令》，這回是相對少見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為題材，小日本作戰目標是在我朝青島的德軍要塞。除了圓谷老爹廚得不要不要的飛機演出之外，本片的名場景還有彈丸在運輸列車裡陸續爆炸，魄力全開的一連鏡頭。

又到一年夏旺季，這回是時隔兩年半以上的怪奇恐怖片《瑪坦戈》。為本片的攝影，東寶又不得不對圓谷老爹有求必應，含淚砸錢購入了最新的奧克斯貝里制三頭式光學影印機。非日常的難船場景、日常的霓虹燈都市夜景，要什麼圓谷組就能給你來什麼：

年末旺季的科幻大片《海底軍艦》，是《地球防衛軍》以來圓谷組在科幻大作路線的集大成之作。在海底、海面、地底、天空都能航行的萬能戰艦轟天號，還有戰爭場景、都市崩落的演出，特殊技術攝影的魄力場景應接不暇。後年《飛空戰艦》《奧特賽文》《萬能傑克號》直至《宇宙戰艦大和號》，都有以本作為原點的要素。

緊跟著一九六四年的正月電影《士魂魔道 大龍捲》，圓谷老爹切題地實現了名場景大龍捲的演出，啥也不說了看一個：

一九六四年，這年日本電影市場的觀影人口連五億人次也跌破了。電視普及、電影人口持續衰減的壓力下，電影界開始保守化。這年是轉折點的一年，東寶的黃金周、暑期、年末三大旺季的主力，全部交給怪獸電影了，因為風險小。圓谷特技製片有限責任公司前一年已經創立，這年開拍本來與怪獸要素無關的新電視節目，最終果然還是被硬掰成了怪獸題材的《奧特Q》。一九六四年，這個時間對後世來說彷彿是「特攝」這個詞的重要的東西都還沒開始。不對，老實說已經有什麼結束了，「特攝」的製作路線、世間印象開始狹隘化，逐漸喪失廣闊的潛力和可能性。

《莫斯拉對哥吉拉》圓谷組殺青的紀念照，殺青日是四月十五日，上映日是四月二十九日。當時日本電影界活躍量產的氛圍下，這種高密度的日程才是正常狀態。

夏季的《宇宙大怪獸德哥拉》，史上初的宇宙怪獸登場。圓谷老爹的喜新厭舊真是一以貫之的，每回一定要進行新的挑戰，之前的哥吉拉、拉頓、莫斯拉即使都是怪獸，所需的演出技法完全是不同種類。這回表現的是不定形的宇宙生物，擁有恐怖片氛圍的新怪獸德哥拉。

年末檔期是怪獸電影的集大成之作《三大怪獸 地球最大的決戰》，哥吉拉、莫斯拉、拉頓全部再登場，還加全新的敵役宇宙怪獸基德拉王。人氣爆表這詞簡直是給基德拉王準備的，圓谷組造形班一片一片覆上去的鱗，黃金的身軀，三顆頭三張口，展翅飛空，向三個方向口吐閃電狀的引力光線。基德拉王今天已經成了日本影史上反派角色的超經典代表，堪稱怪獸電影中的弗利薩，哦不對大概說反了，反正鳥山明當年也是典型的怪獸廚，爆表這詞說到底也是因為他才有的。對了最近基德拉王在中國的大銀幕上也才第一次登場，重要的事再說一遍，《金剛：骷髏島》還沒看的快去看！

一九六四年三部怪獸電影的輪番上映，是之後奧特系列在電視上掀起社會現象怪獸風潮的基礎，而這片則是這年的決定性高潮。這個電影是哥吉拉偶像化的轉折點，誕生以來十年，哥吉拉吸引來的觀客，逐漸從當初單純的因為來看沒見過的魄力影像，變成因為對哥吉拉這個角色有愛。哥吉拉從恐怖感變得有親切感，哥吉拉是圓谷組的孩子，即使圓谷老爹逝世後，哥吉拉的演出也是由他的弟子們繼續的。六十多年間，哥吉拉已經成為日本銀幕上有史以來最大的明星偶像。最後重要的事，《新·哥吉拉》的片尾曲串燒，第一曲當然是初代的片頭曲，第二曲就是本作的片頭曲。

一九六五年，「世界的圓谷」繼續在各種日美合作大片中猛刷存在感。正月大片是日美合作的戰爭片《只有勇者》，圓谷組獻給觀眾壯觀的颱風場景。這片的攝影在前一年秋，演員有佐原健二，圓谷老爹在攝影現場親自找他：小子，來出演圓谷製片廠的電視劇不？搞得佐原受寵若驚，廢話你說答應不答應？這就是《奧特Q》的主演的誕生。

這年戰爭結束二十周年，當然戰爭片是要井噴的，接下來三船敏郎主演的《太平洋奇蹟的作戰 基卡斯島》。圓谷組贈予觀眾的一大看點是，救援艦隊在霧中行進的場景，而且是在斷崖裂縫間的狹窄水路穿梭。這個攝影當然要用到那個大人工湖，圓谷老爹的做法是在水底鋪設了軌道條，這樣驅逐艦的行進路線就能把握了。

空襲場景，分別對近景遠景的轟炸機的演出，圓谷組就是圓谷組：

暑期檔是日美合作的科幻大片，就是那個《氣體人第一號》的續行企划了，但是發展到了加入怪獸要素的《科學怪人對地底怪獸》。這回登場的地底怪獸巴拉貢也成了東寶的又一名怪獸，設定上身體的尺寸不到哥吉拉的一半，所以相對地布景設施的尺寸都要造得更大，於是成品的影像也更有魄力感了。奧特系列的名監督飯島敏宏，巴爾坦星人之父，就是巴拉貢的腦殘粉。飯島主導創出的《奧特Q》的名怪獸哥美斯、帕格斯，其實藍本全是巴拉貢。這回圓谷組還有另一大傑作是，用特殊技術直接再現了廣島原子彈的場景。

年末旺季還是日美合作大片，這回又輪到哥吉拉的登場。去年已經是怪獸電影的集大成之作了，今年再次進化融入《地球防衛軍》《宇宙大戰爭》以來的科幻大片路線，成果便是《怪獸大戰爭》。《怪獸大戰爭》的片頭曲是《宇宙大戰爭》進行曲的變奏，日本影史上名曲中的名曲，《新·哥吉拉》的片尾曲串燒第三曲就是這個。本片中的多種複合要素都是緊接著開始企劃的《奧特曼》的原點，原案還有腳本家金城哲夫的參加。

圓谷老爹在檢查基德拉王有木有準備好，站他後面的是不可多得的中代文雄的照片，圓谷組的初代操演技師：

從一九六四年三大旺季的怪獸電影，到一九六五年怪獸電影與科幻電影的全面融合，以及《怪獸大戰爭》上映前一個月當時電影界的另一巨頭企業大映為了跟東寶叫板，也跟風跟了一波《大怪獸嘎美拉》。再加上進入一九六六年《奧特Q》開播，怪獸這個題材的人氣像狂風一樣進入明顯的過熱狀態，日本全國捲起新的社會現象「怪獸風潮」。

這年黃金周東寶主力是三船敏郎主演的奇幻片《奇岩城的冒險》，這回圓谷老爹獻上了魔幻場景的演出，妖婆和仙人的魔法大戰啦，馳騁天空的巨鷲啦。本片最有名的還是那個宏大的奇岩城布景設施，同時期攝影中的《奧特曼》第四集，按放映順序是第七集，直接撿現成的拿來用了。

跟《奧特曼》開播的七月份同時期上映的《零戰大空戰》，又是三船敏郎主演。東寶還是第一次製作零戰題材的電影，這回觀眾能看到在天空中零戰迴旋飛舞的嶄新鏡頭，是圓谷組在空戰演出的操演技法方面的集大成之作。

同樣暑期檔的大作還有去年同期的續作《科學怪人的怪獸 山達對海拉》。這個電影最大的看點是，後來幾十年間哥吉拉電影，啊不對，準確說是東寶科幻特攝電影群之中長年出現的超兵器的代表，激微波殺獸光線車初次登場。為描寫激微波光線車的演出而完成的特殊攝影影像，其境界除了絕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用詞了。

下圖圓谷老爹在進行海拉的演出，左邊是真野田陽一，最右沒露正臉的應該是宮崎英明（九成確信……）。當時淺井正勝已經離開了，中野昭慶升任首席助監督，宮崎就在中野之下任監督助手。宮崎這人好像不是奧迷的熟人，其實，《奧特賽文》放映順第二十一集的腳本，叫赤井鬼介，那是他的馬甲。

年末檔期，又到東寶的固定搖錢樹哥吉拉登場的季節，上映莫斯拉也隔年再度登場的《哥吉拉·艾比拉·莫斯拉 南海的大決鬥》。圓谷老爹不是喜新厭舊呢嘛，其實不想自己還總對哥吉拉炒冷飯了，這回只掛個名把把關，實際攝影現場的特技監督工作交給了有川貞昌。

怪獸風潮佔領全日本的一九六六年到一九六七年，除了東寶集團的怪獸電影和奧特系列之外，電影界各個東寶的競爭對手、巨頭公司全都坐不住了。再加上一九六六年日本電影市場的觀影人口的下跌進程到了三億五千萬人次，只好都開始玩怪獸分一杯羹，因為實績證明了這個題材風險小、肯定有人氣。

大映繼續嘎美拉，再新加《大魔神》發展成三部作，最老牌電影公司日活有《大巨獸噶帕》，松竹有《宇宙大怪獸基拉拉》，東映小作坊也要玩個土裡土氣的《怪龍大決戰》，甚至東映動畫製作《改造人〇〇九》新作劇場版也湊上來加個副標題《怪獸戰爭》。電視上富士電視台有《岩漿大使》《怪獸王子》，日本教育電視台也就是朝日電視台有《惡魔君》《鐵甲人》，富士電視台在關西地區的准核心局關西電視台都閑不住來搞個《假面忍者 赤影》。再加出版界、音樂界、食品界、舞台表演界、玩具界，得了別說了，「日本被怪獸佔領」這聽起來明明是個特殊技術攝影的影像，成真了。

一九六七年的暑期檔，電視上已經播放完畢的《奧特曼》抽選幾集稍加編輯變成總集篇第一次登陸電影院，跟這片同時捆綁上映的主力作是時隔五年再登場的金剛。《金剛的反擊》中登場了機械金剛，是後年機械哥吉拉的原點，由圓谷老爹的弟子，第三代特技監督中野昭慶演出。

機械哥吉拉從昭和、平成再到新世紀多次翻新登場，是繼基德拉王之後，又一超人氣的哥吉拉的宿敵角色。啊，《新·哥吉拉》片尾曲串燒中的最後一曲，就是平成版《哥吉拉對機械哥吉拉》的片頭曲，這回的特技監督是第四代的川北紘一。順便新世紀的機械哥吉拉，演出先後由菊地雄一、淺田英一兩特技監督擔當。淺田先後是中野、川北兩監督的助監督，菊地則是鈴木健二特技監督的助監督，而鈴木呢，就是川北的助監督。後年鈴木任《麥克斯奧特曼》的主特技監督，而菊地是《奈克瑟斯奧特曼》的主特技監督。

年末還是哥吉拉的季節，這回老爹的特技監督頭銜也正式給兒子有川貞昌繼承了，所以這片叫《怪獸島的決戰 哥吉拉之子》。這片表現出了驚異的操演技術和光學合成技術的演出，昭示著有川是當之無愧的「第二代特技監督」，右圖與圓谷老爹交談的是東寶的田中友幸製片人。

進入一九六八年，持續火爆的怪獸風潮終於過去了，東寶決定結束人氣急劇回落的怪獸題材，這年也是日本電影市場的觀影人口最後一次達到三億人次。暑期檔《怪獸總進擊》是怪獸版的全明星電影，圓谷組對怪獸電影的總決算作品，當然大家都懂的，說是完結哥吉拉已經永遠完結不了了。右圖是有川監督在進行基德拉王的演出說明，中野助監督在乖乖聽講：

演出的準備現場，最左邊沒臉認，蹲著的是美術助手白井宏昌，右邊是操演助手小川昭二，最右富樫美津雄，管用來造模型的石膏。

同在暑期檔圓谷老爹親自上的是戰爭大片《聯合艦隊司令長官 山本五十六》，這是飛機廚圓谷老爹最後一次進行飛機場景的演出了。其實吧，這片在中國引進過，有配音版，這才是七十年代前生的人第一次看到的圓谷英二作品啊。

主演山本五十六的，還是三船敏郎：

「世界的圓谷」和「世界的三船」站在巨型的美軍航母模型設施上談話：

一九六九年，夏旺季圓谷老爹最後的兩部大作，日美合作科幻片《緯度〇大作戰》和戰爭片《日本海大海戰》。

自從《海底軍艦》之後，就進入一九六四年起怪獸電影的路線過密的時代，怪獸風潮過去後圓谷老爹才終於久違地，又能挑戰範圍比較廣闊自由的科幻片了。《緯度〇大作戰》是應有盡有的大片，從超兵器機械和怪奇生物的演出到火山海洋天空的場景，毫無疑問是適合圓谷老爹人生中最後的虛構題材電影的華麗大作。

《日本海大海戰》指的就是日俄戰爭中的對馬海戰，這邊比《緯度〇大作戰》上映稍晚，算是圓谷老爹在電影界真正的遺作，因此本片的特殊攝影技術場景成了後世最大的看點。圓谷老爹小時候就喜歡看飛機艦船的雜誌連環畫，當然其中也包括他三歲時發生的日俄戰爭的部分，後人最訝異的在於這片的特殊攝影技術場景中，艦隊布陣構圖與當時的連環畫完全一致，莫非他的記憶中一直存在這個畫面嗎？這個遺作《日本海大海戰》，在這個意義上或許還能算是圓谷老爹人生的總結回顧。

下面左圖是在不知道這將成為遺作的攝影現場，圓谷老爹難得的閑暇一刻：

圓谷組的合影，這成最後的合影了，當然要一眼看到圓谷老爹就是前排翹著腿的那個：

以一九五〇年夏上映的黑澤明監督名作《羅生門》為標誌，進入約二十年時長的日本電影業黃金時代，結束標誌便是一九六九年夏上映的《日本海大海戰》。

還有電影以外圓谷英二真正的人生中的遺作，現在就不說了。《日本海大海戰》上映後五個月逝世，所以並不是那種久病在床然後離開人世的情況，人生中都沒有退休養老這個概念的經歷。意味著他的病倒和死亡對世間來說，有突然性有衝擊性，沒有準備好後事，東寶一片混亂、圓谷製片廠一片混亂。圓谷英二的逝世，絕不只是說說一個人逝世了這麼簡單的事。

一年又一年的日本電影市場衰退期中，電影業各大巨頭公司都在扎掙各種應對方針。最老牌的大廠日活從面向大眾的影視撤退，淪為拍三級片過活，到今天成為一個不入流的存在。松竹早在一九六五年就撐不下去了，把自己的象徵京都攝影所封鎖掉停止了業務，這個松竹京都攝影所就是圓谷英二年輕時待過的那個松竹下加茂攝影所。東映也是對自己的京都攝影所大規模裁員，以假面騎士出名的製片人平山亨就是這一大波中的一人，然後加入到東映靠在電視上濫造廉價節目來維持生命的大浪潮中。唯一敢跟東寶叫板的大映，進入七十年代直接破產。最後對於東寶來說，圓谷英二的離世則成了最後一根稻草。

圓谷英二死後日本政府授予他瑞寶勳章，東寶專務董事親自主持他的葬禮。接著東寶特殊技術課就廢止了，東寶自身也拋棄了影視的製作機能，所屬的演員大批大批地解僱。電影業的攝影所體制崩潰了，現在盛行的藝能事務所體制，就是那個時代下一口氣喂肥的。一九七一年是日本電影市場的觀影人口最後一次達到兩億人次，這年起直到今天，號稱日本第一大電影公司的東寶股份有限公司，其實自己並沒有製作影視的機能。昔日量產出無數電影的東寶砧攝影所，從東寶自己使用變成了以對外租用為主的攝影所，意味著東寶對砧攝影所的經營，實際性質從影視製作業務變成了房地產業務。東寶新設子公司，東寶映畫、東寶映像、東寶美術，然後把原來總公司的影視製作業務分割和移管過去，象徵著東寶的分裂。圓谷英二的逝世，本質上的確象徵著日本影視界一個時代的結束。都怪圓谷英二的「化空想為形象」的發明，對於與他的死同時期整個日本電影界崩潰的場景，我腦中只能浮想出圓谷老爹的這個絕倫演出：

圓谷組到底都有什麼人；圓谷組都研究、實踐了什麼特殊攝影技術；東寶大作電影以外，諸如奧特系列之類的電視節目，圓谷組又是怎麼製作的，企劃方針、製作現場各是什麼模樣；日本曾經擁有那樣的影視黃金期，東寶曾經擁有世界頂尖的大量技術人才，為什麼這一切提起來與現狀相比是那麼有虛幻感；為什麼圓谷英二的逝世帶來的是炸彈性質的影響，給東寶、給圓谷製片廠、給日本影視界都帶來了什麼連鎖後果，這些就全部是以後想一步步講出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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