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植物志之虞美人：虞兮虞兮美人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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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二虎

【作者簡介】陳二虎，筆名紅葉，蒙古族中的契丹人。翁牛特旗作家協會副秘書長。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小的時候，家中庭院里種了許多虞美人，花開時節，紫紅的，殷紅的，粉紅的，紅中雜白的，白中顯粉的，粉中透碧的，宛如彩蝶停棲在翠叢中，而如今尋遍小鎮，早就沒有了虞美人的蹤影，暗自思量，虞美人，真的是遠嫁了嗎？

我認為，花中美者莫過於虞美人，花未開時，蛋圓形的花蕾，外麵包著兩片綠色鑲著銀邊的萼片，獨生於細長直立的花梗之上，低垂著羞澀的頭，極像中國古畫中低頭深思的雅緻仕女。

此時望之，容顏是那麼平凡而無奇，其莖，其葉淡綠而泛白，毫無婆娑之姿，引人之態。莖上的糙毛，仿若絨衣，裹著身形，更使她顯不出光艷，她的衣裾是如此的樸素；當苞蕾微張，紅顏稍露時，她好象正遮著俏臉在偷偷影眉化妝；待到苞蕾綻放，萼片脫落時，剎時脫穎而出了。四片薄薄的絲綢樣的花瓣，兩大二小，嫵媚誘人，輕盈的花冠，如朵朵紅雲，若片片彩錦，風動而飄然欲飛。原來彎曲柔弱的花梗，此時竟也挺直身腰，撐起花傘，雖無風亦似自搖，大有洋洋洒洒之狀，兼具素雅質樸與穠艷華麗之美，二者自然而和諧地融為一體，其容其姿其神其韻，頗有中國古典藝術中傾國傾城之美人的風韻，堪稱花草之妙品。

（虞美人和罌粟花同屬罌粟科，雖然從外形上看，虞美人和罌粟很相似，但是對於熟悉這兩種植物的親們來說差別還是非常大的，其實有一個小技巧可以有效的區別虞美人和罌粟花，那就是看植株光潔度和莖的粗細。）

（虞美人的植株表面長滿了絨毛，且莖比較細。）

嘆世人不識虞美人，常常與罌粟混為一談，但實非一種。罌粟與虞美人同為一科屬，二者幼苗難以區分，及長，罌粟植株粗壯，約相當於虞美人的一倍，花大重瓣，性感惑人，惟果實中富含嗎啡，為制毒的原料，故屬於禁種之列。

在《本草綱目》中，虞美人叫麗春花，而在《本草綱目》《本草圖經》中，罌粟依然叫罌粟。儘管兩者均可入葯，但虞美人似乎更富有文藝范兒。

（這張是虞美人還是罌粟呢？與上面對比一下，植株表面沒有絨毛。罌粟花則表面光滑，莖比較粗壯，偶爾還能看到有一層白粉。）

（這廝，一眼就能看出是罌粟。）

虞美人不與桃李爭春，不同牡丹邀寵，未開時，謙謹地低下思考的頭；待到時機成熟綻放時，又不同凡響，不賣弄風騷，更不假清高。獨標風骨，孕含幽貞，不擇土地，播之即出。才華珠藏玉韞，有君子之操行；風韻不卑不亢，存淑女之潔腸。尚能為人療疾，入葯叫雛罌粟，無毒，有鎮咳止瀉的功效，鮮花煎服或與茶同泡飲，可治咳嗽，嫩果實採下晒乾煎服，可治腹瀉，有仁者之風骨；更可貴的是忠於愛情，敢於衝破世俗的束縛，為愛而自刎頭顱，凄婉，悱惻，含幽貞於芳叢，或仰或望，仰者如歌，望者似泣。

極想有一片屬於我的沃土，植一片忠貞不二的虞美人，讓生命回到從前，持花束的是你，吟詩章的是我。遠方，能否托飛鴻寄一份牽掛，能否借花兒帶一縷惦念？歲月的增積將記憶的年輪鏤刻，不是相思勝於相思，如今人在天涯，花已隨風去，那依依惜別，千絲萬縷，就在眼前。

（以下全是虞美人）

你因某些難言的緣故，痛苦地遠嫁，親友們為你送行，與你叮囑著，擁抱著，哭泣著，似乎有訴不盡的百轉千回，我極想對你說點什麼，一時間找不到恰當的字眼，嘴唇抖動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響……

你向我走來，輕輕甩了一下柔長的黑髮，伸出手，我看到你的眸子一閃一閃，淚珠順著俊俏的面頰滑落。

我極力控制著自己脆弱的神經，匆忙地轉頭，裝出無所謂的樣子。淚眼朦朧中，我發現不遠處有一叢虞美人開放，姿態蔥秀，裊裊娜娜，因風而舞，儼然彩蝶振翅，又似美人起舞。觸物生情，我一下想起，哽咽著給你講了一個虞美人的故事：

秦朝末年，楚漢相爭，最終西楚霸王項羽兵敗，被劉邦的漢軍圍於垓下，行將敗亡，項羽卻不肯渡過烏江，他生命中心愛的女人虞姬一直陪伴著他，二人夜飲，忽聞楚歌四起，項羽不禁立身而起，慷慨悲歌：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歌罷，與虞姬分別，虞姬即拔劍自刎於項羽馬前。後從虞姬血染的土地上，生出一株草花，似歌似怨，曼娜含情，便是「虞美人」花，故世人有虞美人即姬血所化的傳說……

「芳心寂寞寄寒枝，舊曲聞來似斂眉，哀怨徘徊愁不語，恰如初聽楚歌時，好一曲霸王別姬，可嘆我不是虞姬……」你搖著頭，分明感受到我講這個故事的內涵，柔腸寸斷，哀泣不止。

車就要發了，你一步三回頭地登上車門，我聽到你輕吟著一曲《虞美人》：

「飛花自有牽情處，不向枝邊住，曉風飄薄已堪愁……」車漸行漸遠，軟風中依舊送來你如泣似訴的聲音：「消散須臾雲雨怨，閑倚闌干見。遠彈雙淚濕香紅，暗恨玉顏光陰與花同……」

都說痴情是色彩，傾心是芳香，甜美是誘惑，痛苦是魔力，感化著生命的顫慄，定格成一朵凄美的虞美人。

聽說人歌《虞美人》曲，虞美人則葉動如舞，不知真否？

淡雲籠月松溪路

長記分攜處

夢魂連夜繞松溪

此夜相逢恰似

夢中時

海山陡覺風光好

莫惜金尊倒

柳花吹雪燕飛忙

生怕扁舟歸去

斷人腸

此刻，誰在柔腸百轉，虞美人，令人泣下……

（《本草》植物志之虞美人：虞兮虞兮美人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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