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士紳家族：茶鋪子（3）

（上文請看：http://www.toutiao.com/i6404707403463393794/）

從御橋西頭上橋來的，正是這幾天從成都回鄉省親的柳家大少爺柳正剛。只見他一襲長衫，端一支長桿銅煙斗，微笑著，邊瀟洒地邁步前行，邊舉手向橋上橋下人群打招呼。

（故事發生地，今日柳江，照片下同）

兩隊警察端著槍，往前轟趕行人。橋上太擁擠，一時只聽得鞋被踩掉驚叫的，錢袋擠掉慌神的，孩子丟掉哭泣的。短短的橋面，人浪如亂雲飛渡。

柳正剛皺了皺眉頭，立住，板起臉訓斥警察：「你們這是幹什麼？這橋上橋下、沿河兩岸都是柳某的叔爺老輩、親朋好友，你們怎敢拿槍指著他們！放下！都把槍放下！」

人群中響起一片喝彩聲。警察趕緊放下槍，卻也不敢停，晃著膀子往前抬人。就像用斧背砍樹，好不容易撞開一條通道，護住柳正剛，穿越人浪，走到橋東頭。

高德仁快步上前，一行人眾星拱月，把柳正剛迎進空壩。柳老太爺站起來，其他幾個士紳也趕緊跟著站起來。唐八太爺不好意思，也只得抬了抬屁股。柳正剛四處揮手，快步走到中間那個空位上，長衫一抖，安然坐下。

侯里衡見李二娃還在收拾唐八太爺的茶盞，忙低聲喝道：「李二娃，給大少爺換煙！」李二娃才回過神來，一溜小跑回屋去，再迅疾跑出來，給柳正剛的長桿銅煙斗換上新的葉子煙，擦火點上。柳正剛翹起二郎腿，嘭嘭嘭地吸著。很快，他的四周便煙霧繚繞，辨不清楚他的表情了。

高德仁臉上笑容蕩漾：「柳先生，這麼多鄉親爭著涌到橋上來看您，說明柳先生既威儀動人，又親和慈祥啊！」

柳正剛再嘭嘭嘭吸了幾口煙，才取出煙嘴，卻不接高德仁話頭，自起話題說道：「高兄，別看咱柳江只是個小地方，可不一般啊！你看這座橋，雖只是普通的石拱橋，卻有『御橋』這樣霸氣的名字！你知道它為啥叫『御橋』嗎？」

「學生當然知道！學生雖說來洪雅的時間不長，卻已是數次前來柳江，聆聽令尊柳老太爺及一眾士紳的教誨，深感柳江這個小鎮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柳先生，要不，就允許學生現學現賣，把『御橋』的典故講出來，等柳先生您來評判，如何？」

柳逸飛只是抽著煙，不置可否。

「一百多年前，這柳江出了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名叫曾璧光。曾老先生曾任二品貴州巡撫，還做過前清皇帝的先生。當然，也有人說，曾老先生做的不是皇帝的先生，而是皇帝父親的先生。但不管怎麼說，曾老先生去世後，被皇帝追贈為太子太保，一品大員。同時，皇帝還題贈了一副『天子門生，門生天子』的封賜給他，派皇家衛隊護送他的靈柩回鄉。因為那道封賜曾從這橋上走過，所以，這橋就有了『御橋』之名。柳先生，學生說得對么？」

柳正剛笑笑道：「唔，差不多吧！只是有一點，皇帝是否有『天子門生，門生天子』的封賜給他，此事並無確證。再說了，即便有封贈，現如今是民國了，皇帝早已被從皇宮中攆出來，咱柳江再用這『御橋』的名字，怕要遭外地人笑話呢！所以，柳某以為，這橋的名字得改一改了……」

柳正剛話音未落，曾五太爺便插話道：「柳大少爺，『天子門生，門生天子』這幅封贈，如今還貼在洪雅城宮寶府大門兩邊呢，怎能說無確證？而且我們這些人還是小娃兒的時候，就曾多次聽大人們講過封贈從御橋上走過的盛況，那還能有假？」

唐八太爺一下氣壯了，怒氣沖沖的樣子：「是啊，柳大少爺，你雖然做了大官，但也是咱柳江出去的人。不能因為你一句話，這從祖宗那裡傳來的名字，說改就改了吧？」

柳老太爺臉上又是羞愧又是著急，氣涌胸膛，忍不住咳嗽起來。侯里衡趕緊上前給他拍背。但他甩了兩膀，把侯里衡甩開，怒罵道：「嗆一口茶而已，老侯你瞎拍啥子？」

侯里衡訕訕退到一邊，眾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孔亦多左右看了看，突然哈哈笑道：「柳先生，學生有個主意，您看行不行？這橋下之水清澈透亮，碧波粼粼，簡直就像一塊絕美的碧玉。橋橫跨在碧玉之上，上下影搖。如果要改名的話，就改為『玉橋』如何？」

曾五太爺也是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他趕緊掏出手絹，趁埋頭擦嘴之機，向江三太爺嘀咕道：「還不是那個音？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江三太爺搖搖頭：「非也非也，高人！老孔真是個高人！」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也可直接點擊下面鏈接，購買張生全長篇小說《最後的士紳家族》——內容簡介：柳江小鎮位於四川西南邊陲，風景秀麗，文化底蘊深厚。這裡是前清皇帝老師曾璧光的故鄉，當地人重讀書，知禮儀，民風淳樸，積極進取，形成了以柳、唐、曾、張四大家族為代表的士紳家族群。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軍閥混戰，苛捐雜稅繁重，一度繁華的柳江經濟凋敝，民不聊生。為生存復興，柳江四大家族依附於軍閥，展開了一場奪取稅捐徵收權的明爭暗鬥，山上的棒客（方言，指土匪）也不甘寂寞，參與到這場爭鬥之中，一時之間，陰謀詭計、殺人搶劫、欺哄訛詐之事頻頻發生，給明麗的柳江山水帶來了滾滾濁浪。柳江四大家族在相互傾軋及軍閥更替中相繼破落衰敗。同時，柳江的年輕一代為了突破桎梏，尋找真正的出路，追求純潔的愛情，走上了他們悲喜交集的人生道路，雖然飽受挫折，暫時看不到希望，但是他們積極奮發的精神、真摯善良的情感，讓這一方沃土再次充滿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