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裝修他收留我同住，所有人都當我是他女友，但他的目的很可疑

我家裝修他收留我同住，所有人都當我是他女友，但他的目的很可疑

文：徐逢

沈墨在QQ簽名上打出「房屋裝修，誰肯收留我一周」的公告後，喬傑第一時間打來電話。沈墨租住的房子太舊，管道老化，水管爆裂，房東差人重新排管，已經敲敲打打好幾天了，廚房衛生間里一片狼藉。喬傑「哦」一聲後，認真表態隨時樂意收留她。

喬傑對沈墨向來很好，隔些天就約她見面看個電影吃個飯什麼的，每年生日他也記得送送花和小禮物，屬於那種有無限發展可能的男女朋友。不過，有時沈墨真搞不懂喬傑對她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兩年前她跟男友大吵一架分了手，在旅行社預定的千島湖兩日游尚未來得及退，情急外加賭氣，沈墨叫了喬傑同游。一個旅行團都是情侶或夫婦，沈墨想跟人換房間就變成了尷尬事。喬傑說別換了。他在她耳邊說，你放心。

坦白說，沈墨其實並不介意跟他發生點什麼。他說這話時看著她的眼睛，看得她鬱悶不已——一個擁有梁朝偉電眼的男人，即將與她同室而眠，卻請她只管酣然入睡！難道她在他眼裡如此缺乏魅力？

喬傑在酒店小超市替她買了新毛巾和沐浴露，還讓店員用微波爐熱了一盒牛奶給她喝。靠在床頭聊天，跟她說他小時候的故事。象是知道她剛剛失戀情緒不佳，竭力安撫；又象是交往多年的老情人，溫存體貼。

卻到此為止，果真是一夜無事。

從千島湖回來後，沈墨的桃花滿天飛（事後證明都是些爛桃花），喬傑卻還是十天半月才跟她聯絡一次的溫吞水脾氣。沈墨明示暗示了好幾回，喬傑沒半點兒趁熱打鐵的意思，她也就由他去了。

兜兜轉轉兩年多，她還是沒遇到真命天子，而喬傑，依然單身。

許然把一條睡裙塞給沈墨。「碰到條件不錯的對象得主動出擊！」

弔帶睡裙，有鏤空和小蕾絲。性感是性感，問題是，現在是什麼季節？穿這衣服不是存心害她感冒嗎！沈墨一邊嘲諷閨密亂出餿主意，一邊把睡衣疊好，小心地收進小旅行袋裡。

喬傑家收拾得很整潔，花花草草小擺設小玩意兒遍及屋子各個角落，甚至比沈墨的蝸居布置得更有情致。坐了一會兒，喬傑帶沈墨出門吃飯，一路上電話響個不停，原來他訂了包間，安排了好大一個飯局。

非年非節，既沒升職也沒加薪，喬傑請些老同學和同事吃飯，聲勢浩大地把沈墨一一介紹給這些人。就算沈墨再沒所謂，也不得不懷疑喬傑這是走輿論路線，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沈墨跟他正同居著。

「老房子局部裝修最可怕，叮叮咚咚粉塵撲面，還有香蕉水和油漆味。沈小姐在浦東上班，早幾天就該住過來嘛！這邊過去很方便，地鐵兩號線，直接到你公司附近。」喬傑的女同學說。

「來，沈小姐吃個扇貝，這裡的豉汁扇貝比別的分店做得更好。」名叫姚遠的男人似乎跟其他人不搭調，卻最是殷勤體貼，坐在沈墨身邊，一路不停地幫她布菜，察言觀色，唯恐她吃得不夠滿意。

大伙兒看沈墨的眼神里顯然有著濃厚的興趣，好在都算是有教養的人，倒也沒問些查戶口般的問題。熱菜一道道上來，喬傑又拋出股票彩票樓市之類的話題，大家忙著吃喝聊天，也就不大管沈墨了。

姚遠不怎麼說話，替沈墨剝了兩隻草蝦，又剝了一隻俯身送到喬傑的碟子里。沈墨連連道謝，姚遠卻只是笑，見她杯里的可樂空了，招手叫服務員再送一瓶上來。

話題轉到看電影，女同學忽然恍然大悟一般對姚遠說，「我想起來了！有次在影城，我們見過一次的，你也是跟喬傑在一起。」

姚遠正給沈墨倒可樂，置若罔聞，還是喬傑接過話茬，「是啊是啊，你記性真好！那次他女朋友放他鴿子，我正好揩油。」

喬傑把兩個房間與客廳里的空調全都打開，免得沈墨沖好澡出來著涼。

用得著換上許然送的這條睡裙嗎？沈墨對著浴室里的鏡子左照右照，鏡中人粉面桃腮，眼睛裡卻有點兒猶疑。乍暖還寒的天兒，就算暖氣打得夠足，這身打扮衝出浴室的門，還是不合時宜吧。

有什麼不合時宜呢？單身男女，且是一向關係微妙的單男單女，同居一室而不發生韻事，說出來誰會信？沈墨只是又想起了兩年前在千島湖的那個晚上。

喬傑隔門叫她，「好了沒？出來嘗嘗我沏的烏龍茶！」

「今天的菜還是有些膩，喝點兒這個茶——」喬傑話說一半停下來，扭頭去客房把沈墨扔在床上的那件夾棉家居服取出來遞給她，「趕快穿上。茶几上有熱茶，喝了快睡吧。」

不是不尷尬。這季節穿身清涼過頭的性感睡裙，白痴都清楚沈墨的心思，喬傑卻只會一味的噓寒問暖！披上衣服斟茶喝時，喬傑已經跟她道晚安關上了他的房門。

第二天中午，許然在茶餐廳跟沈墨碰頭，聽說了女友的鎩羽經歷，許然差點兒被一口茶噎住。「兩年前的事情也就算了。這次他當你是正牌女友介紹給朋友們，人人都知道你們住在一起，還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你說，他不會是那方面有問題吧？

沈墨被閨密的臆測驚住。三十齣頭的大男人，各方面條件都不錯，也聽說他談過幾次戀愛，沒有性經驗是扯淡之說。會有什麼問題呢？

「要麼自知不行，ED。要麼——反正我覺得你這位喬先生有點問題！」

許然說，任何事情反常即妖。喬傑若總不跟沈墨上床，別說跟朋友宣布她是他女友，就算跟他爹媽說非沈墨不娶，她也得留個心眼。

這話也許有道理，可沈墨聽著渾身不對勁。該死的許然，你就不會說幾句好聽話給人鼓鼓勁兒嗎？

沈墨還真被喬傑帶去見了父母。

下班後喬傑接了沈墨回家，知道她不想在飯店吃飯，經過一家人氣很旺的熟食店時，停車買了半隻鴨和一盆口水雞，打算到家後再炒盤青菜燒個番茄蛋湯就好吃飯了。沈墨剛換上家常的那件夾棉外套，喬傑的電話就響了。

「走吧，我媽叫我們去她那兒吃飯。」喬傑聳聳肩，「我記得你愛吃草頭圈子，我媽今天正好做了，去嘗嘗她的手藝。」

喬傑跟父母住同一個小區，沈墨要換件衣服出門，喬傑嘻皮笑臉，「怎麼，醜媳婦害怕見公婆么？下樓走十米再上樓，就是我爸媽家，穿這個就可以了。」

沈墨搖頭翻個白眼，索性大大咧咧穿著這件啡色的家居服出了門。這年頭誰怕誰啊！我敢住在你家，就不怕跟你傳緋聞；你敢讓我穿得這麼家常去見你父母，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跟他們介紹咱倆的關係！

喬爸爸喬媽媽看到沈墨象是看到失散多年的女兒，一個勁兒責怪喬傑怎麼不早些帶她回家吃飯。

「女孩子一個人在上海拼搏，真是不容易，喬傑應該好好照顧沈墨！」喬爸爸似乎對沈墨的履歷了如指掌，不僅知道她的籍貫和大學母校，連她在哪裡上班都一清二楚。

「是啊是啊！喬傑，媽媽要是知道你認識沈墨這麼優秀的女孩子，早就開心得一覺睡到天光，起床就到公園跳舞去了！」

沈墨當然是想辯白一通，他們之間還真沒到喬家父母想像的程度。偏過腦袋看看喬傑，這傢伙拍拍她後背，朝她眨眼睛，那意思彷彿是，瞧，准公婆已經認下你這准媳婦了吧！

多少男人跟女人談情說愛海誓山盟甚至同居多年，也不肯帶女友見朋友和父母，只因他根本就沒考慮過兩人之間的未來。而喬傑，帶她見朋友，帶她見父母，坐實了她的女朋友身份，無論如何，他算是認真的吧。

喬傑是扣著沈墨的手跟他爸媽道別的。這幾年來，約會數十次，過馬路時牽牽手，上車時扶扶腰，喝點小酒後勾肩搭背，種種親昵情狀，似是而非，象十指相扣這種純屬於情人之間的親密姿態，還真是頭一次。

初春的夜晚，空氣里有新草的芳香，晚風吹在人臉上，微冷，沈墨聽著他倆的鞋子敲擊在路面上的聲音，覺得她那顆起起伏伏飄忽不定的心也慢慢落到了實處。

有人在門棟口喊喬傑，沈墨仔細看，原來是姚遠，她昨天才見過的。喬傑鬆開她，只是「嗯」了一聲，也不跟姚遠多說話，徑直帶他進屋坐。

姚遠坐下後看到他們頭天喝剩的殘茶，眉頭皺了皺，「看你，邋遢慣了，沈小姐在這邊住，你也不注意點兒。」說完就起身，把茶壺和杯子帶進廚房間洗刷好了。喬傑訕訕的，沈墨更加難為情，這種事兒，似乎她來做更靠譜些，所以姚遠雖是批評喬傑邋遢，她聽上去倒象是批評自己。

寒暄幾句後，喬傑說姚遠要去沈墨房間里拿點兒東西。姚遠進去一會兒，竟然捧出一件外套和一隻裡面疑似裝有內衣褲的馬夾袋。

喬傑沒漏過沈墨眼裡的驚異之色，「他跟人合租一套房子，貴重物品不敢放，破衣爛衫也放我這裡，簡直拿我家當免費倉庫了嘛。」

沈墨頭晚上沒睡好，此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昨晚宴席上體貼入微知情識趣的姚遠，微笑著，靜坐著，卻並沒有離去的意思。喬傑讓沈墨先去衛生間洗澡睡覺，他跟姚遠在房間談點兒事情，門關著，暫時不會出來。

沈墨蹲在地板上從旅行袋裡取換洗內衣時，眼角瞥見一張碟片落在床頭櫃下，順手拾起來，皺了眉頭，又把碟片扔回原地。洗澡出來，喬傑說要送姚遠回去，請沈墨先休息，不必掛慮他幾時回來。

撇下剛給父母見過的女朋友，請她獨自一人留守空房！大門「砰」一聲關閉時，沈墨腦子裡電光石火般冒出一個念頭：難道喬傑是同性戀？姚遠才是他真正的愛人？

地板上遺落的碟片是關於同性戀的成人片。沈墨住的這個房間，衣櫃里全是比喬傑的尺碼小一號的衣褲，姚遠的。

這兩天來發生的點點滴滴，女同學看到姚遠時似曾相識的表情，姚遠剝好蝦俯身送到喬傑盤子里，姚遠責怪喬傑邋遢時的神態。沈墨越回憶，越覺得這兩個男人之間的友情可疑。

許然中午才跟她說過，任何事情反常即妖。喬傑若總不跟沈墨上床，別說跟朋友宣布她是他女友，就算跟他爹媽說非沈墨不娶，她也得留個心眼。

閨密的話像團烏雲罩在她心頭，現在她知道了，內心深處，她其實一直也有這樣的懷疑。她只是沒想到，這幾天來，她這個女友也許是喬傑的擋箭牌，藉以掩飾他跟某人的關係，掩飾他的情感取向的煙幕彈。

喬傑回來時看到沈墨坐在客廳里看電視，顯然愣了一下。開車送她回家時，喬傑一言不發。哦，事實上，從他回來那刻起，除了「嗯」、「哦」幾個單音詞，他就沒說過一句話。

停車後，沈墨拎起旅行袋出去，擠出一個洒脫的笑臉跟他道別。車燈亮著，喬傑的眼角赫然有淚痕。

那一刻，沈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地抽了一下。難道她弄錯了？

「對不起。」靜夜裡汽車引擎的轟鳴聲顯得格外吵，而喬傑的道歉則蓋過了一切聲響。

沈墨轉身，兩顆淚從面頰滾落。縱然沒有喬傑坦承真相的道歉，她也得離開。在這男歡女愛的世界裡，性愛關係不見得和愛情搭界，而沒有性愛的愛情，一定要對它持有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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