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商與快遞莫飲鴆止渴

【光明時評】

發自舊金山？你腳上那雙海淘名牌運動鞋很可能是正宗莆田造。近日，一則揭露快遞公司偽造貨單「協同」海淘造假的暗訪視頻一經發布，就引起軒然大波，造假事件持續發酵。

假冒商品搖身一變成外國貨，海淘成功造假離不開「快遞黑魔法」這關鍵一環。說白了，就是通過「異地上線」這一程序篡改發貨地，讓發自國內諸多山寨窩點的仿冒品在物流信息中的發貨地顯示為香港、美國、澳洲等。為了打消海淘者的疑慮，適配他們積累的消費經驗和習慣，造假商家甚至憑空造出一個海外貨物物流查詢網站，支持消費者隨時查看其實並不存在的「實時海外運輸更新信息」，真可謂環環相扣、天衣無縫。

更讓消費者心緒難平的是，暗訪視頻揭示，順豐、「四通一達」等主要物流企業基本都牽涉其中。某企業快遞點甚至明碼標價――美國上線貨單一件35元。事後，處於輿論漩渦的順豐和圓通都對協同造假質疑進行回應，但含混的申明很難令人信服，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加深了公眾的疑慮。涉事企業宣稱「視頻拍攝場所非順豐網點」「視頻涉及網站不存在內部合作」，但媒體援引部分快遞工作人員信息稱，廠商與快遞企業有合作，才能將物流信息更改。雖然海淘造假產業鏈的信息拼圖有待卸下最後一層模糊濾鏡，但消費者的信任已被侵蝕。

電子商務的迅猛發展，催生了巨大的快遞服務需求。從2006年近10億件的業務量到2016年的300多億件，快遞業實現爆髮式增長。電商平台和快遞企業可以說是「榮辱與共」。雙方協同造假「忽悠消費者」，從長遠來看無異於飲鴆止渴、自毀長城。一旦消費者對跨境電商的信任流失，流量和利潤的「失血」會直接殃及電商平台，成交量的下滑同樣會對處於產業鏈下游的快遞業產生衝擊。

虛構物流信息並不是快遞行業的新罪名，不同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手法已上演多時。飲鴆止渴的道理並不難理解，但「瘋」馳電掣的快遞行業發展慣性太大，估計一時很難慢得下來。

加盟模式和低價牌成就了快遞行業的「黃金十年」，但在極速的「跑馬圈地」過程中，行業規則並沒有同步建立，多數快遞公司的管理水平和服務質量也令人擔憂。暴力分揀、配送不穩定、加盟點快遞員罷工、「奪命快遞」等一系列看似偶然發生的事件，都是快遞行業「病態」的末端表徵。尤其是未能形成倒逼企業自覺遵從約束性制度並進行自我管理的機制，快遞亂象也愈演愈烈。另一方面，經過多年洗牌，快遞行業暫時形成「表面的和平」，為了勉強維持與對手的競爭格局，企業對擅自更改經營策略也是慎之又慎。

海淘協同造假，不啻快遞業的一次行業危機。快遞行業能否由「危」轉「機」，自此構建起良性市場秩序，有賴於涉事企業的自查自省、自律自誡，也取決於監管部門的應對水平與智慧。除了道德譴責外，剛性的制度和法律也要露出「牙齒」，對查實的造假、售假行為嚴厲懲處，滌清行業風氣。更重要的是，要通過暢通維權渠道、建立快遞企業信用體系等為消費者「賦權」，藉由這個有力的博弈槓桿，讓快遞企業在利益衝動面前不敢逾矩。

說回此次造假風波，快遞公司只是黑色產業鏈中的一環，假貨經營者、平台方等主體的責任也都要追究。不論是快遞業的局部小氣候，還是消費的大氣候，在污濁的生態中，從來沒有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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