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少名氣小，光復會曇花一現，骨幹離開戰場走向書齋

文｜周渝

陶成章

「成章死，光復會亦暗不章」這是光復會會長章太炎在「陶案」後發出的哀嘆。陶成章是光復會的實際領導人，他的突然死亡使得這個本身極其嚴密不易集中的團體迅速分崩離析。1912年2月12日，清帝頒布退位詔書後，光復會總司令李燮和發表了《致南北軍界統一聯合會電》，稱「不欲於事平後造成軍人之一階級」，首倡解散軍隊。3月6日，李燮和致電孫中山、袁世凱及各省都督、各軍司令，取消光復軍北伐總司令部，隨後撤銷光復軍。

表面上看，清朝顛覆，民國新成，光復會「光復漢族，還我河山；以身許國，功成身退」的目標達到了，近萬名光復會員在革命勝利的幻象中被遣散無遺。然而李燮和所擔心的武人當國局面終究未能避免，當二次革命硝煙再起之時，袁世凱也開始對曾支持過他的光復會人舉起屠刀，林述慶在一年前逃過了同盟會的追殺，卻終被袁世凱派人毒死。章太炎怒斥袁世凱心懷不軌，遭袁氏政府囚禁。曾經的光復會會員朱瑞變節投敵，對昔日的同志下毒手，先後殺害了呂逢樵、王金髮等原光復會人。神州光復之日，亦是光復會血流成河之時，新一輪的政治鬥爭的殘酷與血腥程度絲毫不亞於革命時代，腥風血雨中，光復會煙消雲散。

光復會領導人及在日本部分會員合影。前排左起：陶成章、陳魏、徐錫麟。後排左起：龔寶銓、陳志軍

當然，光復會留下的史料少，事迹不為人知，除了國民黨把控歷史話語權的影響外，光復會人自身也有很大責任。據起草《光復會章程》的俞子夷回憶，辛亥革命勝利後，他「草率將文件焚化」，包括《光復會章程》、名冊、同志來信、暗語表、賬簿等皆付之一炬。俞子夷後來檢討說：「當時想法幼稚而片面，以為工具可供實用，文件已成明日黃花，對歷史文物全未注意其價值。工具書籍等則在抗日戰爭中散失，只有一把小鉗，一個螺絲磚，我經常攜帶、備用，至今尚在。」負責保管光復會早期文件的俞子夷之想法可算的上當時光復會人的代表，對他們而言，革命既已成功，故也當「功成身退」。

進入民國，曾經的同盟會轉型為中國國民黨，於1928年建立全國政權，但處於政治核心的是黃埔系、CC系等新興的政治勢力，老同盟會人大多有名無權，長期被邊緣化。至於光復會的骨幹，則大多離開戰場，走進書齋。

蔡元培成為民國首任教育總長，1916年至1927年任北京大學校長，革新北大開「學術」與「自由」之風；北伐完成後，他主持教育行政委員會、籌設中華民國大學院及中央研究院，主導教育及學術體制改革，1940年病逝，是近現代中國著名的教育家。章太炎脫離政治圈後在蘇州設章氏國學講習會，以講學為業。1935年，他在蘇州主持章氏國學講習會，主編《制言》雜誌。晚年曾贊助抗日救亡運動，1936年病逝。魯迅（周樹人）棄醫從文，1918年開始使用「魯迅」為筆名，成為「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的著名文學家。龔寶銓（光復會早期領導人之一）晚年精研佛學，與范古農等組織嘉興佛學研究會。魏蘭（光復會早期領導人之一）創辦「雲和中學」和「益智女校」，專心教育事業……

放下槍杆子，拿起筆杆子。這是許多光復會人晚年的寫照。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從此不再關心政治。抗戰勝利後，在「結束一黨專政，建立聯合政府」的呼聲中，一批不甘寂寞的老光復會人政治熱情重燃，決定重建光復會。1945年11月2日，這批老會員在重慶召開光復會全國第一次代表大會，選出尹銳志為會長，周亞衛為副會長，總部暫設於重慶順城街39號尹銳志家中。但此時重建的光復會早已不復昔日影響，幾乎不為人知，終究只是曇花一現。畢竟在1912年清朝滅亡之時，光復會就已完成它的使命，退出歷史舞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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