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學時代

戲劇學院

紅樓

戲劇學院有個非常奇怪的現象。和學生並無多大關係；與任何人聊天有心或無意透露出自己的學校，旁人會空穴來風地驚訝問道：你學表演的？彷彿碩大學院只有表演系一種專業。用碩大形容，難免略顯誇大其詞。這只是一個落座靜安寺周邊的華山小路，前門直接望穿後門秋水之美的校區。

紅樓是所有學生都出現過的教學樓。一樓是表演系學生的排練教室，二樓接納所有需要講台與課桌的科目。三樓是舞台美術專業所佔用，四樓的兩側分別是東排與黑匣子。

四年我一直很好奇。東排究竟能不能直接通往黑匣子？也曾苦心在後台探險；除了厚如馬臀一樣的灰塵外，並沒什麼秘密通道。

紅樓內人口面積比最密集的不是教室，而是二樓兩側的吸煙處。你會發覺中國的煙草品牌是如此豐富，來自世界各地的香煙品牌都會出現。無論你來自中部，西部還是某個小城鎮。一支煙能讓兩個陌生人攀談起。

被台詞折磨的，被情節構建折磨的，被劇本數字折磨的，被色彩折磨的，被做道具材質折磨的。不是紅男綠女，也能吐雲吐霧解開哀愁。

不知張志明，王志明，李志明有否同餘春嬌，徐春嬌，丁春嬌發展奇妙的情緣？

我出席次數最多的，是最大的教室。逃課最多的，也是那個教室。遺忘的號碼牌，遺忘的劇本，遺忘的這些與那些，唯獨回憶沒有遺忘。

圖書館

戲劇學院的圖書館極少人滿為患。並不是我們不愛學習，不愛讀書。而是周圍的選擇太多；近到十字路口的tima，後有2010年前後破土而出的戲劇之窗。食物與飲品一如既往的難以下咽，價格高昂的離譜。離奇的現象是，這並沒有阻礙大家前去挑燈夜讀的熱情。

我在圖書館的深處，獲得若干孤本。畢業前夕選擇哈羅德·品特做研究對象；在品特作品全集首次出版前，我必須耐住性子把英語劇本譯作中文。圖書館最叫人懷念的，是一樓的小書店。似乎這些年已經不見了；它對戲劇學院的含義，如同元龍書店對音樂學院。譚霈生的作品，尤金奧尼爾的作品，阿瑟米勒的劇集，甚至西歐一些古怪的劇作家這裡都有一席之地。究竟是不善經營，亦或另有遠大志向。三畝地大小的鋪頭沒能逃過時間快車的碾壓。

劇院

端鈞劇場，新空間，上戲劇院。紅樓外三大劇場。端鈞劇場多用於畢業大戲，上戲劇院規模大，更多選擇面向主流作品。新空間條件最差，但上演的作品最另類，大膽，先鋒。

新空間親眼見證過的作品，包括薩拉凱恩的驚世之作。這部摧毀掉所有傳統價值觀的作品，瞠目雞舍之餘無法再看第二遍。

劇場並沒有給我太多回憶。因為三年級時，我的志向忽而偏離軌道，逐日走向音樂學院。

音樂學院

地下室

音樂是最終救贖

音樂學院有著一個手機永遠沒有信號的地下室。90年代音樂學院流傳著一個調侃聲樂系鋼琴能力的笑話；全院技術最好的是作曲系，平分秋色的是鋼琴系。之後是守衛大爺，耳目渲染也識演奏。之後是聲樂專業。在音樂學院的地下室排練過幾次；那時我只是一個會演奏幾首肖邦的小傢伙罷了。我的朋友是恰好是狂熱的樂隊分子。我四年的獨行俠生活，與音樂有著緊密不可分的關係。

精神的嬉皮士

8 mile

電影名字參照了一條位於密歇根州的真實的道路，它是底特律黑人區和白人區之間的分界，代表的是一道難以跨越的種族與膚色的藩籬。Eminem正是在這附近長大的。

中學時代就接觸到嘻哈樂。使我無法自拔的並不是欲仙欲死的大麻煙，也不是酷炫的紋身與耳釘。而是Eminem驚人的作詞功力；比起JAY-Z造作的中產階級用詞，Slim Shady有種撕裂的粗野與狂暴。瘋狂抨擊對手，羞辱自己的母親，挑落美國的政客。處於厭學時期的我，彷彿注入喚醒活力的安非他命。

我喜歡過垮掉的一代，狂熱地抄寫凱魯亞克與艾倫金斯堡的詩句。我愛上2PAC，life goes on是我迄今為止最熟練的饒舌作品之一。我愛過Eminem，虛擬世界的所有icon都是他。

在我沒有能力遠渡美國紐約布朗克斯區，並且活著回來。途中還得避免被槍殺，辨識屍體必須靠身體上的特殊印記。免得第二天紐約時報頭條是亞裔在美被殺，成為輿論的犧牲品。我選擇與中國的黑鬼同流合污。

我們砸過空無一人的警車，睡過地鐵通道的地面，忍受過陰冷潮濕的天氣，也聽過最純粹的音樂。這段嘻哈歲月的巔峰，是在2012年參與中國首屆BBOX比賽。我不是選手，不是翻譯，我只是一行從美國遠道而來的BBOX高手的陪同。

曾經嘻哈是生活的聖經

這張模糊的照片，記錄的是我和美國冠軍，澳洲達人，英國冠軍的短暫相處。我沒有在17歲的死去；連猜火車的英國人，二十年後回歸時都皈依中產階級。我有什麼資格，幻想自己老無所依？

前雅皮士時期

戲劇與古典音樂

貴族之後

我問過很多人同一個問題。如果你不從事表演，劇本創作；你想做什麼？答案千奇百怪。四年級時，我回答DJ。萬眾狂熱，獨得我清醒。戲劇領引我進門，皈依的是音樂。這個轉變，早有預兆。

依舊感感謝四年主修戲劇。無需曲式分析，每首作品如同話劇一樣分成三幕劇或獨幕劇。這與古典奏鳴曲三段式結構是何其相似。劇情的起承轉合，在曲式中同樣找得到對應的術語。藝術就是如此奇妙，一切都是融會貫通。

於是，我們繼續劈波斬浪，逆水行舟。混混沄沄地，駛回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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