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街改造需要多元化系統性的新模式

承載著老荊州人記憶的勝利街

馬斯洛把人的需求劃分為五個層次，如果需求簡單往往容易滿足，如果需求複雜、層次又很高，滿足的實現就會很困難。社會的發展也往往如此，單一矛盾相對容易解決，而複雜的矛盾牽涉到諸多方面和對象，找到一個協調一致各方共贏的解決方案就不容易了。

在城市建設領域中老城區特別是歷史街區的改造就是這樣一個系統性的難題。在一次有關勝利街改造的討論會上，市民留戀歷史記憶、學者希望傳承文化、專家關注街區形態、企業談論運作模式、青年人暢想生活情懷，而居民對現狀怒不可遏，表達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煎熬，與之相關的各方訴求並不完全一樣甚至是相互衝突。在社會迅速發展的大背景下，一個歷史街區的改造往往也能孕育出城市轉型升級的發展機遇，考驗我們是否能用城市的遠見引領社會的發展。我們正面臨這樣一個現實：迫切需要尋找到一種系統性的解決之道來平衡如此複雜的需求和矛盾。

談到歷史街區改造大多數人都會想到上海的新天地、成都的寬窄巷子，其實當下的老街巷的改造與復興已經成了類似過去建商業街、修城市廣場的城市建設新時尚，我還可以列舉更多的改造案例，如山海關古城、南京的老門東、常德的老西門都各有各的環境特徵、各有各的成功模式，帶給我們一種全新的視野。

2008年北京奧運會前夕我路過山海關，正趕上古城內兩條十字交叉的古街改造整治完畢，一個個院落空間雖然大都是新建的，但作為一個建築師我發現其建造材料和工藝都是按照傳統模式來的，顯得特別地道和純正。這顛覆了我一直以來對仿古建築的甄別標準和反感的情緒，甚至退掉了在秦皇島市區酒店的訂單，只為在這種傳統院落打造的客棧中體驗一把不同以往的住宿感受（圖1）。

圖1

南京的老門東改造特別注重保留過去的歷史記憶，拆遷過程中拆什麼保留什麼就已經包含在設計的範圍之中了，改造中不僅保留了破敗的殘垣斷壁、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還包括僅僅容得下一兩個人通行的極窄的巷子以及拐角處壁龕中的燈燭（圖2、圖3）。這種場景連同情感和記憶一起嵌套在重生的街區里，讓新生的部分也馬上有了傳統的精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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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

?圖3

去年我認識的一個建築師的作品常德窨子屋博物館獲得中國建築學會的創作金獎，讓我關注到該建築所在的常德老西門綜合改造項目，原居民100%回遷的同時打造了一個有歷史淵源和傳承的綜合社區，既有傳統建築形制的窨子屋博物館（圖4）、傳承非遺文化遺產的絲弦劇場；也有容納現代時尚生活的缽子菜館、醉月樓等多樣化的商業空間，回遷房社區的核心位置布置了體現溫暖和記憶的社區中心。成功的改造使之迅速成為常德市民的公共客廳和休閑中心之一（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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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4

?圖5

也許我們今天站在這個時代的節點正是勝利街改造前所未有的好時機，一方面，各種歷史建築和傳統街區改造的案例為我們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和改造模式的選擇，仔細研究這些模式帶給我們的啟發能幫助我們精準定位；另一方面，我們的城市也面臨一個新經濟時代的來臨，這是創意的時代，情感產業、體驗經濟成為熱詞。如果成都的寬窄巷子有八成的遊客和兩成的本地居民，那麼沙市勝利街改造服務的對象比例可能會顛倒過來，服務對象比例的差異提示我們勝利街改造不能完全走旅遊經濟的道路，而要走情感產業和體驗經濟的道路，沙北新區可以容納我們的身體但是勝利街才能容納我們的情感和記憶。從這個角度說，歷史街區比以往任何時間都就更有價值，更有可能成為容納未來經濟的孵化器。

老沙市人對勝利街的情感與記憶是有獨特性的，我還記得小時候在勝利街穿過老屋的重重天井抄近路的那種感覺，勝利街兩側民居格局中那種縱向延伸的多重院落組織和街道上的青石板路成為兒時的記憶里保留的空間印象，實際上就是傳統型制在空間塑造中的反映，很多成功的改造都是將傳統的建築形制和建築工藝融入到現代的設計之中，為大家創造了各種和而不同的有溫度、有記憶的傳統空間意境。

型制因借、傳統材料、歷史記憶是我們最真實最希望保存的東西，現代設計、功能混搭、時尚生活，是我們面對現實和未來的營運策略。

功能混搭是歷史街區改造中很重要的一個特徵，傳統的歷史街區之所以帶給我們今天如此豐富的情感記憶，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綜合反映了當時社會生活的各種特徵，綜合了所有人的記憶也就綜合了各色人等的生活，有我穿越天井弄堂街巷旮旯的空間場景記憶，也有他婆姨叔伯吆三喝四地的親情記憶，還有街角的雜貨鋪、路邊的小人書攤、熟悉的早堂麵館留給你的成長記憶，五味雜陳豐富多彩是這種歷史記憶的綜合性特徵，它讓我們找到了既有共同基礎也有個人特徵的情感寄託。也許客觀地來看，老街老巷的真實場景並不都像今天我們能擁有的那樣格調不凡，但他折射了我們內心深處豐富多彩的需求，反映出我們今天所需要的這種空間場所也應該是豐富多彩的功能，不僅要有商業內容還要有文化設施，不僅要有日間活動，還要支持夜生活。

可以想像，期待這樣一個眾望所歸的願景、解決歷史街區改造的系統性難題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需要政府和實施營運方有新的思維方式和專業精準的組織架構，改變傳統的就地平衡投入產出的即時性房地產核算模式，政府應該代表市民意願去行使保護城市遺產的權利，留存歷史的資產而普惠市民，應該有前瞻性的眼光、有歷史保護的情懷、有專業平衡的判斷、有理性和創新的運作模式，用專業性與系統性應對複雜矛盾的挑戰才是解決之道。

社會經濟發展到今天，城市發展競爭愈發激烈，面臨的矛盾和挑戰已無捷徑可走，這麼多城市上馬歷史街區改造項目形成城市建設中新的階段性現象，預示了一種更加多元、更加註重體驗的經濟形態的誕生與興盛，我們期待荊州能走在前列！

（作者系長江大學城市建設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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