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我想和你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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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有病。」他問。

「是，病得不輕。」

「我認真的，我是不是有病。」他加重語氣問我。

「我又不是醫生，怎麼知道。」

「我覺得我有，真的病的不輕。」他自言自語。

「那你應該去看醫生，而不是在這坐著。」

他沒理我，接著問道：「有沒有覺得某一瞬間...我像個瘋子？」

「你今天怎麼了？」

「回答我！」

他很嚴肅的盯著我，我很害怕。

譚帥，我的朋友，很多年的朋友。

BEYOND解散那年我們認識。

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他借了我BEYOND告別演唱會的DVD，一直沒還。

我們都喜歡這支樂隊，知道主唱早於93年便去世時還裝模作樣的悲傷了幾天。

他成績比我好，永遠都是。無論我怎麼努力總是差他一點。

我羨慕他，甚至嫉妒。

有天我學會了「天賦」這詞，心中平和下來，嫉妒便不再出現。

我告訴自己天賦不在此處，無需過分用功，儘力而為即可。

我努力回想那時和現在他的區別，應該是不同的吧！

用小學的作文來形容就是

他開朗，善良，樂於助人。

我還記得老師經常拿他做榜樣告誡我們，

每次開完家長會媽都會以他的成績和性格來數落我，

雖然我也不差。

「有。」我盡量輕描淡寫的說，「偶爾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

他伸出雙手抱住頭，一臉痛苦的埋頭抽搐。

我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吧？」

再抬頭時他臉上全是淚痕，還有兩滴掛在眼眶，呼之欲出。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他帶著哭腔。

我要怎麼說？兄弟，你像個瘋子？

「什麼時候開始的？」

「不記得了。」我想了想。

「我是不是很討厭？」他說話像及了苦情戲裡委屈的女主，我笑不出來。

「一開始確實很反感，後來就習慣了。」我不能再瞞他，他也不希望我這麼做。

「對不起，對不起...」他一直重複這句話。

我將水杯遞給他：「發生什麼事了？」

這麼多年，他從未跟我說過這麼多話，關於他自己的話。

我對他的印象還一直停留在那時，

甚至還一度以他為目標，做一個像他那麼優秀的人：有理想，有目標，樂觀積極。

10年他離開縣城，去了遂寧，我們見面次數自然減少。

多數在黑網吧里的QQ上互相了解彼此的近況。

我朋友不多，他算最重要的一個。

悄然改變也是在那段時間，暑假去遂寧找他玩。

發覺異樣，卻總找不出源頭。

雖然他還是那麼愛開玩笑，那麼愛吹牛打屁。

時至今日，雖然我們同在成都，但很難見面。

各自忙著生存，連QQ都不在聊，微信也懶得加。

以往卡里自帶的300條簡訊，多數發送到他的手機上。

現在月初多少，月末多少。

他低落的向我訴說，我借著窗外的陽光掃視他。

鬍子拉碴，頭髮凌亂，目光渙散。

我能想到最貼切的形容詞就是—憔悴。

我拉起他手，看到手背觸目驚心的傷疤。

「怎麼回事？」

「煙頭弄的。」他縮回了手，目光閃爍。

「為什麼？」我頓了頓，偷看他的表情，小心翼翼：「為什麼要自殘？」

「不是。」

他繼續訴說，彷彿懺悔過去的罪孽般莊重。

自此我的眼睛再也沒離開過他藏著左手的衣兜。

時間能改變一切。

這句爛俗的話在他身上發揮到極致。

他嚶嚶的說，我靜靜的聽。

不知是他說得太有感染力，還是我聽得入迷。

這些事好似發生在我身上，忍不住隨他一同沉淪。

閉上眼睛，我甚至能看到他經歷的人，事。

這些場景不斷變化，像默片。

我看到了他的童年、青春、成長、遺憾。

我看到了他在某個拐點走錯方向，越走越遠。

我有些害怕，害怕知道他的人生卻拉不回來。

想到這裡，我倒希望他只是找個吐露心聲的人罷了。

能知曉人生偏航，應該能懸崖勒馬吧！我安慰自己，但願也能安慰他。

從中午到傍晚，他沒有喝一口水。

我眼看著煙盒越來越癟，想阻止又狠不下心。

人生如若是戲，那這是一段怎樣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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