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美術館，讓城市＝美術館（上）

2005年我在香港舉辦的亞洲文化合作論壇，對亞洲各國文化部部長發表了關於「城市美術館」的主旨演講。「城市美術館」不是在城市裡建一座美術館，而是讓城市成為一座美術館。12年來，「城市美術館」已從當初的一個構想，到於國內外逐步實踐。以下分享一些國內外「城市美術館」的案例，探討「城市美術館」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過去，美術館搬進來

國際上知名的美術館很多,因為建置一座美術館而讓城市揚名國際的也不少,最具代表性的可說是1997年正式開幕於西班牙畢爾包的古根漢美術館，一個原本已經沒落的工業河港因為一座美術館而獲得新生，緊接而來的都市設計與文化建設方案紛紛出現，也因為諸多方案的配合讓畢爾包的外來遊客人數倍增，城市經濟結構得以改變提升，一座美術館的興建竟對一個城市產生如此深遠的影響。

以古根漢美術館為例。它不像羅浮宮擁有百科全書式的收藏，在現代美術館裡也排不到前三名，收藏比不上英國泰德畫廊，更比不上紐約現代美術館。然而，這些〝缺陷〞卻擋不住它不斷攀升的名氣。古根漢非營利特質與帶有商業色彩的營銷手法產生了某種微妙的關係。

就城市再造而言，我們無法否認畢爾包古根漢分館對這個黃昏工業城的改造有絕對的貢獻，根據畢爾包市議員Ibon Areso Mediguren在《藝術新聞報》上的文章記載，畢爾包古根漢從1997年10月開館至2000年底，三年之中總共吸引了362.5萬名民眾。第一年的參觀人數就超過預估值的3倍，而且根據一項民調顯示，在這360萬人之中，第一年就有高達79%的民眾是專程到畢爾包參觀古根漢分館，次年這個百分比更提升到89%。古根漢美術館對畢爾包城市再造與城市營銷的貢獻無庸置疑。同時，藉由與畢爾包政府共同創造的國際事件，古根漢美術館也成功地將自己變成新聞話題，營銷國際，並且巧妙的運用美術館與商業的衝突性，創造了顛覆傳統，成為結合商業模式與美術館經營的連鎖式美術館，這造就了古根漢在媒體上高曝光率。

然而，只是在城市裡建造一座美術館其實還不夠，因為縱使美術館能成功營運並引進觀光客，但古根漢美術館畢竟是來自於紐約，除了雕塑般的外觀設計佇立於城市中能令人耳目一新外，整座城市並沒有因為他的存在而增加了更多美的感動。除此之外，對於城市居民日常生活美感的養成及當地藝術家的發展並沒有顯著的幫助。

現在，文化產業園區建起來

英國伯明翰的創意產業園區THE CUSTARD FACTORY，一行刻畫在入口的文字描述了他們的願景，「THE CITY IS A WORK OF ART」。THE CUSTARD FACTORY原本是一片工廠，事實上，還有一些工廠還在營業中。但現在已有數百個創意產業組織進駐，之後將陸續把其它工廠改建成創意辦公室，THE CUSTARD FACTORY以成為歐洲最大的創意產業園區為目標。而北京的798、上海的8號橋及台北的華山酒廠等等目前都有機會成為亞洲的THE CUSTARD FACTORY，讓「THE CITY IS A WORK OF ART」。創意產業園區的建構比起一座美術館，為當地藝術家帶來更多的發展機會。

未來，「城市美術館」走進來

如何能夠讓藝術真正融入城市的細胞，讓美成為城市結構的基因？ 「城市美術館」或許能提供創意思考的方向。

當你登上飛機時，其實你已進入城市美術館，機艙內用了你將前往城市的著名藝術家的作品點綴，除了掛上他們的作品外，機上雜誌還詳細的介紹他的生平及畫風，讓你對當地文化有更深一層的了解。不只如此，你喝飲料的杯子及餐點包裝上，也分別用這幾位藝術家的作品設計，看的都有點捨不得用。下了飛機回頭一看，驚訝的發現連機身都彩繪了藝術家的作品。

打開手機後,歡迎到達的簡訊就出現在屏幕上,但這次有點不同,除了文字,還出現了一張城市特色的風景畫作,似乎跟剛才在懸掛在機艙內的其中一張有點像。這是你第一次沒有馬上刪除的簡訊,甚至還順手轉發回去,讓家人知道你來到了這座特別的城市。

到達酒店,一步入接待大廳,映入眼帘的竟是在機上雜誌介紹的一件作品,哇!原作果然有一種不同於印刷品的震撼力,再加上你已對這位藝術家的畫風有初步的了解,更增加了對這城市的幾分親切感。房卡上印著藝術家的作品似乎已是理所當然的事,比較感到意外的事,竟然可以讓你自己選擇要哪張作品的房卡。沒想到房門一開,牆上掛的畫、窗帘、沙發、床套都與房卡上是同一件作品,這還不算什麼, 當你走進浴室準備洗個臉,一次性的盥洗用具上也是藝術作品,不要用掉,帶回去做紀念吧！更令人訝異的事還在後頭, 還沒開啟電視的液晶屏幕上,竟然搭配著輕音樂,每隔30秒交替展示著藝術作品,讓你對這些具有城市特色的作品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順手看一下冰箱上的價目表,房間內的這些藝術衍生品原來都可以直接買走。

去銀行取錢,還沒進銀行,遠遠就先被包裹著藝術作品的大樓外觀吸引。心裡想著,真是聰明,不用像蓋一座古根漢美術館在建築設計上花大把銀子,就以最少的成本造出城市地標。走進銀行一看,果不其然,牆上掛滿了作品外,提款卡、信用卡上的設計也都取自當地藝術家作品,看來開卡集點贈品一定也是同樣具有藝術特色吧。走出銀行感覺心情特別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直接觸到美的作品?

來到一個城市一定要去坐坐地鐵,感受一下當地氣氛。不用說,地鐵卡也印有藝術作品。此外,停在你面前的是一輛以藝術作品包裹的車廂,雖然地鐵里人潮洶湧,但似乎因為這些藝術作品的存在,大家都刻意地壓低聲音說話,讓地鐵里雖然擁擠但不顯雜亂。惱人的多媒體廣告,不知道為何也在插播了藝術作品,不過這也真讓人多抬頭看他幾眼,如此一來對廣告效果也有些幫助吧。

開完會坐在往酒店的車上,除了注意到汽車內部裝飾有藝術作品外,也刻意往窗外多瞧瞧,感覺有藝術作品一直划過視線,仔細一看,原來戶外廣告廣告牌上,是一幅幅的藝術作品,或許是政府規定沒賣出去的廣告牌上統一印上當地藝術家作品吧。這樣也不錯,一方面招商的廣告公司省下一份心力,另一方面真的是讓人走進這座城市就像進入一座美術館般的賞心悅目。

回到酒店與三五好友輕鬆地大啖當地美食,對於身旁懸掛的藝術作品早已如數家珍,。舉杯對飲,杯麵上的藝術作品與此刻心情相互呼應。這種雅緻的感動不是任何山珍海味所能取代，雖然所費不貲，但心裡卻真覺得值得。夜幕降臨，第一次抱著印有藝術作品的蠶絲被入睡，細數著明天離開前要採購的藝術紀念品, 回家與朋友分享美的喜悅。這不是逛美術館的標準動作嗎？朦朧間竟忘了自己是在一座城市？還是美術館？

藝術不再只封存於門禁森嚴的美術館，而是出現在透過藝術授權建構的「城市美術館」，真正達到arts everywhere。「城市美術館」不但能像一般美術館一樣吸引觀光客，也能像創意產業園區一樣照顧藝術家發展，更重要的是能很方便地讓城市居民接觸藝術，提升城市整體美感及競爭力。

「城市美術館」，是藝術授權的廣義應用，透過藝術授權將城市裡具有代表性的藝術家作品應用於各種可能的載體上，讓當地藝術家的作品被居民或觀光客欣賞了解。藉由藝術授權，「城市美術館」不只是在城市搭建一座美術館,也不是單純地在城市裡展示藝術作品。「城市美術館」讓人進入城市體驗美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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