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狐說鬼話聊齋05：這是神話，還是性變態

如果說要評選《聊齋志異》中最讓上詬病的故事，《犬奸》一文可能會最終當選。在許多人看來，這個故事簡直就是不堪入目。故事中的商人之妻因為丈夫長期在外經商不歸，就與家中的白狗通姦。這狗後來竟然還把丈夫給咬死了。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專門為迎合小市民的低級趣味而作。

（《聊齋志異》中的許多故事令人詬病。）

原先，筆者認為這是蒲松齡道聽途說的閉門造車之作。直到了解到一定的「性心理學」知識，這才明白是冤枉了蒲松齡。「性心理學」認為，這種變態行為的產生，與人格異常、教育缺失有著很大的關係。獸交行為受到了社會輿論的唾棄和法律的嚴厲制裁，中古時代的歐洲就有許多因犯獸交罪者而被判火刑焚毀的記錄。

其實中國古籍上也有許多這類行為的記載。

據《漢書》記載，西漢諸王侯中就有許多這樣的變態。菑川王劉終古常讓妾婢白晝裸伏，與犬馬交接，而他則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觀賞；江都王劉建甚至異想天開，想讓人與禽獸雜交生子，於是強迫宮女「祼而四據，與羝羊及狗交」。這樣的以觀看獸交而獲取心理上的滿足的異常之舉，恰恰揭示出他們就是一夥精神病患者。

而在小說中，這樣的行為更是比比皆是。

晉代干寶的《搜神記》中的《吳郡士人》寫一個書生勾引少女私通，贈與她一個金鈴，並送她回家。但主人家卻說並無此女。書生驚恐之餘，不停地搜尋，最終在豬圈裡發現了一隻臂纏金鈴的母豬。

無名氏的《廣古今五行記》中的《元佶》中，一個大戶人家來了一個美貌少婦，主人愛慕其美色，與其同居。少婦十分喜歡打扮，有錢就買脂粉。一天，她喝酒大醉，現出了母豬原形，兩頰上仍塗有脂粉。

宋代著名文人洪邁的《夷堅志》中的《程山人女》則寫織紗女盧某之妻不滿丈夫愚賤，同一個風流蘊藉的秀才勾搭成奸。一次，他們被盧某抓姦在床，見到妻子「為長蛇繳繞數匝，時吐舌於女唇吻中」，盧某不由驚懼萬分，可妻子卻認為他胡說八道，她笑道「此是好士大夫，愛憐我，故相擁持，奈何反謗以為妖類」，盧某設法除去這條蛇之後，妻子竟然「救之無及，灑淚移時，欲與俱死」。

（《搜神記》這樣的書籍中也有不少類似的故事。）

在這些傳統的志怪小說中，與人交接的獸類都幻化為人形，只是偶然才會現出真貎。而以下的這些故事，就寫得比較的直接了。

唐人柳說的《瀟湘錄》中寫道，越人杜修已的妻子薛氏，十分的淫蕩，與家中的一條白犬私通。杜修已發出了此事，就將薛氏給休了。可白狗還是去找薛氏，後來乾脆就將薛氏給背走了，兩者還生了一個兒子。這個故事表面上與神話傳說中的高辛氏的少女有些相像，但卻有本質的不同。故事的薛氏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主動者，即是一個典型的性變態者。

而在《夷堅志》中的《二狗怪》所寫的田家少婦常常離家出走，十天半月才回來，自訴被一個黑衣官人迎進山裡，「處大屋下，飲宴相歡」，而少女的家人在深山裡的磊石穴中發現「黑狗抱婦酣寢」，這個少女當然也是一個性變態者。

清乾隆時期的大文人紀曉嵐所作的《閱微草堂筆記》中也記載了這樣一件實事。寧夏布商何某少年美貌，手頭的錢也不少，但他從來不去妓院去消費，這實在令人感覺很是奇怪。後來，有人窺探出了他的秘密。原來，他養了十幾頭母豬，將它們養得極肥，洗得極為乾淨，每天關起門來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情。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他的僕人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在門外看得個不亦樂乎。後來，何某得知自己的秘密被人知曉，羞得無地自容，投井自盡。紀曉嵐對此也是十分的感嘆，說道：「人之性癖，有至於此者！乃知以理斷天下事，不盡其變；即以情斷天下事，亦不盡其變也。」

而在我國古代，從孟子所說的「養心莫善於寡慾」，一直到程朱理學提倡的「存天理，滅人慾」，人的性本能一直被簡單地視為物慾與肉慾，一直被嚴加防範。而這種違背人的自然本性的理論和社會輿論，恰恰為性壓抑、性變態的大量孳生孳生而推波助瀾、火上加油。為數眾多的隱約其辭的文字記錄證明了這一點。

（蒲松齡的創作態度是嚴謹而認真的。）

蒲松齡在講完《犬奸》的故事後也不由得十分的感嘆：「然人面而獸交者，獨一婦也乎哉？」他在提示性變態行為的同時，也力圖對這種變態作心理上的疏導和道義上的譴責，這與他歌頌青年男女間自然健康的愛情，出發點並沒什麼不同。

筆者認為，對《犬奸》以及諸如此類的故事不可以簡單粗暴地加以否定，還是要從中得到有益的啟示的。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