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心法之四──尋求平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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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每天度過的稱之為日常的生活，其實是一個個奇蹟的連續也說不定。

——《日常》

尋求平衡

下

有時我會自忖，當初如果不願順流上天的安排，成為一名靈性老師，而是儘可能待在醫院裡工作，甚至擠進最賺錢的幾個科別，那會是什麼光景？當然我會覺得工作乏味至極，因為原本的興趣很清楚是在心靈，而非身體。再者，我的身體也承受不了，因為我有脊椎側彎和下背痛的問題，不耐久站，因此外科系根本不適合我。

甚至，熬夜當班從來就不是我的強項，主要是熬夜的隔天撐不了還得鎮日工作。總而言之，我是在為了金錢賣命，為了金錢出賣自己的靈魂。這麼說大概還不算太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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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之下，現在的我呢？我現在的收入比起當年夢想成為的精神科主治醫師，至少還是旗鼓相當的。但如以時薪來算的話，我的時薪一定是超越台灣的多數專科醫師，因為被健保體制壓榨的緣故。況且醫師一次只能看一個病人，但我一次能教一群學生。只要學生人數超越一個很小的數字，我的時薪就完勝多數主治醫師了。但重點或許不在薪水高低，而是你有多少自由的時間可供支配，這會大大影響到你的幸福指數。

因為一周只工作三天半，也就是一周一半時間在工作，剩下的時間就能拿來大幅增進幸福感：每天都要鍛煉自己的筋骨（之後會介紹這方面的好書），花時間跟女友和爸媽相處，閱讀自己感興趣的題材，打理金錢和購物，並且時常內省，不斷調整自己的步調和生命狀態。最美妙的是，工作和自主的時間並不相斥（mutually exclusive），反而還有互相增補、良性循環的功能。運動能提升效率，從而更有時間能運動和提升效率。內省亦然。管理好金錢讓你可以不必花更多時間賺錢。很多人常想不起來自己的錢究竟都花到哪去了，這就是無意識購物的後果。沒時間反省自己究竟為何而購物，結果就是得花雙倍的時間和力氣再把錢給賺回來。還有最重要的家庭，前頭有分析過。

既然時間是自主的（自由工作最大的好處），就能因時制宜地選擇休假的時機和長短。事實上，就算是心靈老師這類「貌似」都在散布光和愛的工作，也會有令人疲乏的時候。這類工作的倦怠不論是在任何工作都會產生，實屬正常不過的現象。尤其一些需要創意和創新的知識工作，往往需要時不時退後一步，冬眠一下，反而能獲得阿基米得式的靈感。目前，我會在一年中選擇兩周到一個月不等，或者外出旅行，或者閉門靜思。然而，外出旅行和工作並不矛盾，因為旅行能增廣見聞和生命經驗，而且賦予人一種重新出發的能量。倘使兩年出國一次，每一次都能盡興地玩上兩到三周（自由工作當然得配上自由行啦！），幾十年下來的成果也頗為可觀，起碼能在二十個國家或地點進行深度旅遊。

我自己還不算是一個奮力外求的人，僅只是追尋心之所向。倘使各位讀者比我更加努力，一定能在工作、生活、和興趣上完成更多。閑暇的時間除了運動之外，我還喜歡聽古典音樂。一樣沒有將器材無限上綱（平衡！），而只是追尋心靈的一種共鳴和慰藉。這部分我猜會比花大錢提升那麼一點音質來得重要許多。我常帶女朋友出門，旅遊也罷，爬山也罷，吃喝也罷，其實不是那麼注重物質享受，反而是在培養一些情趣，然後滋潤感情。

我常覺得一個人有沒有錢，不只是看收入，更重要的是看他如何用錢，是否能把錢的價值發揮到最大，傷害減到最小。你沒看錯，許多人選擇花錢來傷害自己。很多醫師因為沒有時間，結果變成生活白痴（當然也有許多反例）。結果可能花錢買了一堆自己不需要，甚至是不想要的東西，又捨不得丟，堆在屋裡變成垃圾。再來是因為不諳投資，胡亂下注的結果反而比定存還要差。這是我在許多家庭親身觀察的結果。我有許多這類機會，因為心靈諮詢是我的服務項目之一。

男人比起女人有更大的傾向成為工作狂，就是那種滿眼只有工作和金錢的人。女人一般更快覺醒過來，有錢之後就會注重家庭關係和心靈的狀態，有些最後會投入心靈或者靈性的學習。這也是許多家庭紛爭的起源之處。男人有了錢還要更多，但女人卻希望男人多花點時間陪陪家人，陪陪自己。全天下的女人都在抱怨盼不到男人回家。然而，不得不說女人的這類平衡的思維還是更有智慧的，原因如前所述。因此，要堅定照顧好家庭的心，把家庭當作是自己的一份事業認真對待。經營家庭就是經營事業，許多事業有成的男人，面對自己的家庭卻顯得手足無措。各位看官，你說是經營事業容易呢，還是經營一個家容易？

總而言之，生命是一個整體，因此生活的幾個面向都要兼顧，這樣你的事業才真能無比堅固。身心的健康、家庭、人際、興趣、和休息，這些都是生活中最重要的面向。有些事乍看之下作用不大，例如休息，但無用之用，是為大用。老子說：「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當代的心理學早已證實，休息不只是休息，還是我們開解困難問題的解方。遇到困難的時候出門走走，散散心，甚至睡個覺，潛意識還會繼續工作，許多人因此突如其來地點亮了電燈泡。曾有人做過一個生產力實驗：一周工作九十小時和一周工作二十小時。結果出乎意料：工作九十小時只比工作二十小時多完成了一點點，大概一點五倍都不到。事實上，一周工作超過約五十小時之後，生產力就會直直下降。那還不如收拾收拾，出門逛街，甚至來個三小時的西班牙式午休得了！順帶一句，我對於直覺和感覺得出的結論總會特別小心，因為裡頭充滿了各式心理偏誤。我們會直覺地認為只要工作愈認真，生產力也就愈高，甚至對那些偷懶的人投以異樣的眼光。嘿！懂得偷懶也是一門高深的藝術！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像有些胖子懂得利用穿衣的技巧遮掩，讓自己看起來比實際的瘦。懂得偷懶的人往往效率更高。如果花二十小時就能完成的事，何必要花到九十小時呢？

最後，我們試著把先前講過的「少即是多」和平衡的原則結合起來，看看有沒有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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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衡加上

少即是多

《專准主義》的「九十法則」：

一件衣服沒有九十分性價比，不買；

一件事沒有九十分重要，不做；

一本書沒有九十分，不讀。

前面提到的專准主義（essentialism）建議我們做得少但做到好。化為生活指引就是所謂的九十法則，只挑重要指數九十分以上的事情做。專准主義對於現代人而言特別有用，因為現代社會不但信息爆炸，而且過於複雜。這會耗弱心靈的能量，並且分散我們寶貴的注意力。那麼，專准主義跟平衡法則是否有所矛盾呢？畢竟專准主義看上去更像是只專註在一件事，並且忽略其他。

事實上，任何原則都需要活用，否則很容易僵化，少即是多的原則也是如此。日本著名極簡主義者佐佐木典士在書中正確指出，所謂的「少」並不是一個絕對數值，而是相對而言。究竟多「少」才是恰如其分的少，頗有一翻微妙的藝術在裡頭，這方面我認為只有實際從做中學才能逐漸領略，而不存在太多外在的指標。可惜的是，佐佐木自己的書就違反了極簡的原則，裡頭提供了太多繁瑣的實際建議。這些建議或許適合他，卻不見得適用於每一個人。普世的原則一定是極簡的，否則就很難適應各種雜亂和可能的狀況。真實的學習不只是用頭腦理解原則，而是能將普遍的原則極致地運用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這才是最大的挑戰，也是貨真價實的學習。

因此，不如說是透過少即是多的原則找出生命中少數真正重要的區塊，不論是興趣、伴侶、或者是家庭，然後將所有的時間恰如其分地分配給這些區塊，維持區塊之間的平衡。既然知道這些都是重要性九十分以上的區塊，就要下決心一一照顧，盡量做到不要顧此失彼。不必擔心時間不夠，因為區塊與區塊之間並不是互斥的。反而，家庭、事業、興趣、和休閑之間還能互相加成。這聽起來已經有點馬太效應的味道：「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有餘；凡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去。」不能兼顧家庭的人，久之不僅無法活得幸福，連事業可能也得受到牽累。相反的，能把時間勻給各方區塊的人，最終會受到加成效應的加持，方方面面都能成功。不僅事業有成，而且家庭美滿，而且子女優秀。

准此而言，專准主義和平衡法則其實並不矛盾。相反的，專准主義不該妨礙你解放心靈，多嘗試一些意想不到的可能。畢竟跨界是有趣的，其在商業上的重要性近年來逐漸被人意識到。有多少成功的企業因為跨界而起（例如蘋果手機），又有多少成功的企業因為跨界打劫而亡。好的做法或許是，充分運用專准主義釋放寶貴的光陰，再以節省下來的光陰多做嘗試，多方探索。跨界不能刻意，而往往出現在不經意中。賈伯斯最初之所以設計出美妙的字型，是因為在讀大學的時候偶然選修了一門書法課。當時的他絕對無法逆料這堂課日後開展的價值該有多大。不如隨著心之所向，這邊聞聞，那邊嗅嗅，就當作興趣來探索，同時抓穩自己的重要區塊。這麼樣，你的生命不僅能活得精采、從容，而且會更加有趣，也更有特色。這是我正在經歷的，你呢？

編輯：浦小燕

圖片：網路

許自呈

自由工作者的修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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