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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診室里發生的事兒

心靈受傷了需要醫療,就像身體生病了需要看病一樣。但醫療心靈的醫生,與治療身體疾病的醫生又有很大不同。

我國的職業分類中其實是沒有心理醫生這個稱號,普通大眾喜歡把針對心理工作的具有醫師資格的醫生稱為心理醫生,其實是精神科醫生。而心理治療師往往不具備行醫資格,是不能被稱為心理醫生的。

一名受過專業訓練的精神科醫生,可以根據病情、喜好來選擇為患者用哪些藥物;也可以依據自己的知識儲備和訓練背景對患者進行心理治療。

這些很重要,但對於每個尋求幫助的不同的個體來說,又不那麼重要。

仁萱發給我一張孕味十足的照片,她說下個月就是預產期了,目前一切順利,謝謝我在她困難的時候曾經幫助過她。

我記得她,一個曾經遭受過情緒困擾,對生活失去信心的女孩。最後一次就診時她帶來一副畫,結束時對我說:「我把這幅畫寄存在你這裡吧,我想讓那些美好和不美好的回憶停留在此刻。」

我說可以,你想取回去的時候再來找我吧。我知道她應該不會再來,此刻的停留是另一段美好的開始。

一位學員和我聊起她最近接受心理督導的感受。這是一次公開的案例教學督導,她很緊張,也很忐忑,但是又不想錯過這次難得的專業提升機會。

但是,心理督導過程卻讓她很是失望,督導師當著上百人的面說「你的諮詢只會讓來訪者變的更糟,她很不幸遇見了你這樣一個心理諮詢師。」整個督導過程充滿了批評、指責和否定,督導結束後,她唯一的收穫就是:我真沒用!

我推薦一位朋友去精神衛生中心評估,前台的護士問她:誰是病人?朋友說,是自己。護士接著問:監護人來了嗎?

朋友很無奈,我已經是成年人,不需要監護人。護士抬頭看了她一眼,身份證拿出來登記吧!尚未就診和評估,她就已經被貼上了需要監護的精神病人的標籤。

上周一位患者輾轉來到我的門診,她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服用了6種藥物,包括2種抗精神病葯,1種抗抑鬱葯,1種對抗不良反應的藥物,1種幫助睡眠的藥物,還有一個中成藥。

她的幻覺和妄想的確沒有了,但是整個人顯得木訥、呆板、沒有精神,整天在家裡要麼吃,要麼睡,體重增加了30斤。她說,我現在就是個廢人,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我問她,病人和廢人之間你更願意做哪一個呢?她說,我寧願生病。

我曾經分享過一系列在德國精神衛生機構參觀學習的體驗和感受,有同行說,我一天看病人幾百個,你一天才看幾個?這種虛幻的不切實際的東西不適合中國。

看病人多似乎成了我們無法開展高質量工作的重要因素,但這不是我們不思進取的理由,更不是傷害患者的借口。

上課的時候,我喜歡給學生說,你面前的患者將來恢復到什麼程度,取決於你和TA對待疾病的態度,確切地說,是取決於你和TA 對待疾病背後那個人的態度。

今天我值夜班,接到病區值班護士的電話,有個病人病情反覆需要處理。我打開封閉病房的鐵門,匆忙地走向病房。狹窄地走道里坐滿了正在用晚餐的患者,當我處理完病人返回時,過道里的病人大都已經吃完。

只有一個桌子上的病人還在吃飯,我走近時發現是一位看起來20多歲模樣的男病人,正在給一位年齡稍長的病友喂飯。

我停下腳步問他:「為什麼你給他喂飯呢?」他靦腆地笑了一下;「我看他吃的很慢,很費力,我就幫幫他。」我注意到,年長病人的雙手會不自主的抖動,行動也較為遲緩。我說:「謝謝你!」

我們每天遇見形形色色的求助者,識別各種各樣的癥狀,精確的診斷、開藥,試圖消滅這些疾病。

我們滿眼都是病,都是缺陷,想盡一切辦法來驅走病魔,結果疾病往往就這樣賴著不走了,永遠和TA待在一起,TA成了一個永久的病人。「病」成了一個舒適帶,我們捨不得也不敢走出來。

做醫生的初期,我非常想把一個病人治好,卻越來越發現在疾病面前我們是渺小且無助的。我有時候比病人還渴望改變,恐懼不變。

一位從高中就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的男孩,服用抗精神病藥物長達6年,期間停過幾次葯,結果癥狀都反覆。他學的是輪船駕駛,大學畢業後不得已要遠航,醫院配的葯遠不夠一次航行。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航行回來後,他的病好了,並且工作出色,職位快速晉陞,奇妙的是他的媽媽病了,被診斷為抑鬱症。這是我大約7年前看的一個病人,我第一次開始真正思索,這個所謂的精神分裂症對他和家人有什麼意義嗎?病竟然會轉移?

當我換一種態度對待疾病和病人時,TA(病人)和TA(癥狀)竟然也會發生不可思議的改變。

著名的策略派心理學家海利認為「癥狀是一種適應於當前社會情境的策略,當所有的其他策略失敗時就採取這種策略以控制關係。」

如果癥狀是一種策略,可不可以和TA一起深入探討,採用不生病的方式來解決困境?如果身上的資源乏善可陳,那就把疾病當做一種解決問題的資源吧。

美麗心靈中的納什,最終與癥狀達成了和解,疾病永遠都沒有消失,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只是幻覺和妄想不再是他解決問題的方式,也不再是他需要來解決的問題。

仁萱逐漸過上了自己理想的生活,抑鬱有時候還在,曾經的苦難和不幸偶爾還會跑出來,但是當她送走那幅畫時,和過去的糾纏說了再見,她看見的是可以肆意創造的未來。

我對那個在督導中倍感挫敗的學員說,我相信你在以後的諮詢中對批評、指責和否定的敏銳度會提高,這就避免了你無意中對來訪者採取類似的方式,這是你此次督導最大的收穫。

我不知道那位幫助病友吃飯的病人的病情和診斷,但是在那個時刻,我沒有發現他的病,卻看見了身上的光輝。

我國的精神科醫生只有27733人,而精神障礙患者有1億多人,平均每人要應對幾千人,還不包括那些沒有達到臨床診斷也需要心理幫助的人。

普通的精神科門診中,一天看上百個病人是常態,如何在這種繁重的工作中融入一點點的改變,來更好的理解患者與TA合作呢?

不批評、不指責、不強求

中立的對待患者和癥狀,沒有一個人是主觀上想生病的,哪怕這個病是有意義的,也是TA的無奈之舉。

最容易讓醫生感到挫敗和憤怒的是,我們反覆叮囑TA不要停葯,TA還是把葯停了,結果複發了。

此時我們要看到停葯背後的力量:TA想嘗試通過自己控制病情,或者TA病情恢復的不錯……起碼,TA獲得了一個經驗-我還是要服藥的!

如果沒有達到法律規定的強制治療的程度,我一般不會強求患者服藥,肯定TA不想服藥背後的動機,告訴TA藥物的獲益和副反應,或者試驗性的治療和不治療。

充分討論癥狀背後的心理衝突

雖然精神疾病有很確切的生物學因素,但是幾乎每個患者癥狀背後都有自己的辛酸史。或許那才是TA真的病,癥狀只是一個標籤化的徵象而已。

建構癥狀的功能和意義

很少有病人24小時都處在癥狀之中,對例外保持充分的敏銳度,新的解決問題的策略,一定不在疾病里,在TA的健康資源里。

每次花一點時間聽聽TA談論癥狀以外的東西,當你與TA無病的生命旅程建立深度聯結時,癥狀會奇妙的減弱或消失。

癥狀很痛苦,但也是有功能的,看見功能才會放棄抵抗,同時減弱癥狀對自己的控制。精神病人的標籤才會被慢慢撕下。

關注病人的系統

每個人都處在系統之中,尤其是家庭系統。患者在醫院病情穩定,家屬探視或出院後不久,病情往往會反覆。與家屬和身邊重要的人合作,探索家庭系統的影響和資源,是患者恢復的重要因素。

尊重患者的不變

這點比較難,尊重不變不等於不干預,不等於不給建議,是一種理解和共情的較高境界。TA不變,一定有TA的原因和道理!

傳統精神病學的診斷、評估和治療一定是需要的,在傳統流程中加入這些對待疾病和病人的態度,可以讓雙方的合作關係變的更立體和豐滿。

重要的是,加入這些元素進去,花不了我們多長時間!

文章轉載自公眾號心理科陳博士

作者 / 陳發展

(小崔不抑鬱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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