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果子：和風物語里的風花雪月

- 素語 -

林間聽風，紅葉知秋，

時節風物，匠心手作，

都縮在了一碟點心之中。

和果子，日式傳統糕點，以精緻小巧、色雅味美出名，極具地方特色和自然風物之美。

茶果一味

奈良時代到平安時代，奈良城和京都，陸續迎回了派往大唐的遣唐使。這些遣唐使帶回了茶文化和中國產的糧食果物加工糕點，稱「唐果子」或「果餅」。這些糕點，主要以糯米、麥、大豆等為原料，加以傳統香料，用芝麻油炸制而成。一起帶到日本的，還有極其珍貴的黑砂糖。

到了宋代，中國的制茶法越發地精進，宋代的禪宗寺院還有在一日兩餐之間食用茶和點心的習慣。到中國學習禪宗的榮西禪師，將茶種和吃茶法帶回了日本，相應地，茶和點心一併食用的方法，也就隨著東傳的禪宗精神和飲茶風尚，在日本貴族之間興起。

直到明治之前，日本的砂糖也只是皇家使用的高級貨，所以用糖做成的甜糕點，在真正地成為普及民間的「和果子」之前，還有一段漫長的點心工藝轉型史。其中的改良代表，就是寺院的僧侶們用紅豆餡等植物性素餡代替葷餡做羊羹、做糕點，成為了「和果子」的雛形。

糕點的甜味和精緻感，一方面可以中和抹茶里的苦澀味道，與茶道品鑒相得益彰；另一方面，也多少可以滿足日本貴族考究的飲食心理和地位。

季節冷暖

山口富藏在《京菓子的世界》里說「季節是和果子的生命」。和果子的「季節感」是這種食物表現的重點。那麼，季節要怎麼感知呢？

比如，春月，就是鮮嫩的綠色和溫柔的櫻花；梅雨的赤夏，則是青楓菖蒲紫陽花；物哀之秋，就是紅葉、柿、菊和栗子之類；冬月，就意味著霜雪、紅梅和壽龜。

不同的物候，代表了季節的流轉，勾起人們同自然的靜謐想像。而要表現這些，除了製作和果子時，在形狀和顏色上給人以視覺上的季節冷暖，也會在其名字上體現出日本傳統文學和自然風物的美。

和果子的命名來自於歷史風土裡的風花雪月、貴族的俳句和歌等，配合和果子本身的意境，就能給人一種吃的情趣。

比如經典和果子「落雁」，名字源於其抽象意境。在蒸熟敲打而成的糯米糕上，撒上黑芝麻，看起來就好像雪地里落了一群大雁，有宋代水墨「平沙落雁」之感。另一說，「落雁」的名稱來源於明代的小吃「軟落甘」，日文里「落雁」的發音也近似「落甘」。

除了來源於抽象意境的果名，和風花雪月相關的果名也很多。如椿餅、雪中梅、花衣、櫻餅、雪輪、葉月、月見糰子……都果如其名，優雅可愛。

一期一會

傳統的和果子，味道還算清淡。15世紀來日的傳教士，帶來了甜味濃郁的長崎蛋糕和金平糖等「洋果子」，稱為「南蠻果子」。那個時候砂糖稀少，所以甜味重的點心很受歡迎。受南蠻果子的影響，以及明治時期砂糖開始大量國產，和果子的口味也逐漸走向了更甜的味覺端。

所以，和果子配抹茶，仍然是如今的經典吃法。而且以茶消甜食，也比較符合養生的要求。

在茶道中，有「一期一會」的概念。在燒水、喝茶、對飲的時候，就只要專註眼前的這件事就好，順其自然地享受當下的這份投入。待一切結束了，就順其自然地忘記、放下。有和無，就在時間的流逝中模糊、歸零。還是那句，「人間世事，沉浮不定，如歸川之流。」

所以，在「一期一會」的茶道中，用以配茶的和果子，也要很用心才行，畢竟這樣莊重而愉快的喝茶事，是當下僅有的一段風景。

和果子，是盤中的食味知味之景觀，也是一粒粒無限大的、風花雪月中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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