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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機女為嫁我害死我未婚妻,10年後撞見她被追殺,看清兇手長相我喜極而泣

心機女為嫁我害死我未婚妻,10年後撞見她被追殺,看清兇手長相我喜極而泣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周久久 | 禁止轉載

1

正月十五上元節,銀河隕落,點亮人間。

鹿喲喲坐在梨樹下,托腮望著凌江對岸,鳳簫聲動,玉壺光轉,煙火之氣撲面而來。

江水拍案,送來成群的花燈,鹿喲喲隨手一點,一隻粉色蓮花燈飛入掌心。

「願家人幸福安康。」

鹿喲喲輕念出聲,心想,倒是個孝順的孩子。於是取出燈芯,閉眼握在手心,待重新攤開手時,那燈芯已化作一隻金色蜻蜓。鹿喲喲朝它吹出一口氣,蜻蜓振翅而起,朝凌江對岸飛去。

「又在亂用修為。」

熟悉的聲音剛自頭上響起,一件還帶著溫熱的披風便落在肩頭。

鹿喲喲沒有抬頭,依舊望著江面,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大哥,你說凡人都有神明庇佑,那誰又來庇佑神明呢?」

「神明自佑。」鹿鳴緩緩開口,「世間萬物皆有因果,所謂造化,不過是前塵所為,後世得報。就如你剛才損耗自身修為助人圓願,日後必有屬於你的福報。」

像是在眼裡點亮了一束光,鹿喲喲連忙站起來,雙手合十轉身朝著九重天外,說:「那我現在就要許願。」

她伸出手,一盞小巧精緻的金色孔明燈在掌心點亮,燈面上書「惟願大哥早日康復」幾個字。

正欲放飛,鹿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自我生病以來,你不知為我祈了多少次的願,如若得驗,早該如願了。莫要為我再浪費一次。」

鹿喲喲看著鹿鳴在燈火映照下依舊掩不住蒼白的臉,心中五味陳雜,「大哥,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為了一凡間女子變成這樣,你可曾後悔?」

鹿鳴愣了一瞬,伸手拍了拍鹿喲喲的頭,笑得凄涼又洒脫:「想知道嗎?」

「嗯。」鹿喲喲用力點頭。

「那你就去找一找答案吧。」

鹿鳴抹掉鹿喲喲手心那盞燈上的字,重新提筆,然後托著她的手朝上舉起。金色孔明燈飄出掌心,隨風而起,在黑暗的密林中如一隻螢火蟲,直向九重天外飛去。

鹿喲喲抬眼望去,只見那燈上隱隱浮著一行字。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2

九重天外,人跡渺渺,仙氣騰騰。

雁棲崖邊,紅綢交錯的歪脖樹下,一名仙童坐在一方紅木桌前打瞌睡,剛蘸飽的筆上一滴濃墨終於支撐不住,啪嗒一聲落下,在宣紙上洇出一片墨跡,堪堪遮住了一個字。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啼叫,小仙童揉著眼睛,朦朧間看到頭上正盤旋著一隻七彩祥鳥,不知是哪位仙家養的寵物。

小仙童也不在意,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誰知那祥鳥不依不饒,落在仙童頭上啄了一口,便繞著歪脖樹飛起來。小仙童吃痛,醒了大半,起身欲去捉那祥鳥,舉頭卻見崖外不遠處有一豆大的金光緩緩飄來。

小仙童睜大了眼睛,走到崖邊去看,才發現那金光竟是從一盞小巧精緻的孔明燈中發出。待看清燈上的字,更是驚喜交加,感慨萬千。

難道月兒仙早就料到會有這燈載姻緣,所以才讓他在這等候?

想到這裡,小仙童更不敢怠慢,小心取出燈芯,迎著夜明珠一看,若谷林仙鹿族帝姬鹿喲喲。

小仙童總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便順著姻緣簿仔細查找,這才發現「鹿喲喲」三個字正出現在他方才睡著時壓在胳膊下的這一頁。他心道今晚果真是冥冥中天定的機緣,不然怎麼會如此巧合,遂拿起筆在欲在那名薄上牽線。

就在這時,方才那隻乖張的七彩祥鳥不知從哪裡突然沖了出來,一頭撞在了小仙童的手腕上。小仙童手下一滑,名薄上那條原本筆直的線硬生生轉了個彎,朝另一個方向蜿蜒而去,連上一個被遮住了一半的名字。

小仙童大驚失色,慌忙扔了筆,手足無措地看著名薄上的一片狼藉,任他怎麼清理,都看不出那片墨跡下究竟是何字。無奈之下,他只有將連接兩個名字幻化而成的紅色綢緞系在身後的歪脖樹上。

剛系好,歪脖樹榦上便慢慢浮現出兩行字來。

「若谷林仙鹿族帝姬鹿喲喲」。

「九重天鳳凰族三殿下林深」。

待看清最後兩個字,小仙童驚呼一聲,腿腳一軟,差點栽倒在樹下。抓住最後一點神識,他掙扎著爬到月兒仙的府邸,一番聲淚俱下。

「仙主,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小仙童說得聲聲灑淚,字字泣血。

月兒仙聽得心如刀割,生不如死。

在聽到那句「三殿下五日後可是要和靈狐族天女白羽仙子成婚了啊」之後,直接翻著白眼暈死過去了。

東方吐白,卯日星君在天邊布下一片霞光。

棲梧宮,齊心殿,一隻七彩祥鳥剛一落下便幻化成一名身材頎長,面容清俊的素衣男子。男子單膝跪在殿前,恭聲道:「殿下,任務已經完成。」

殿上之人,丰神俊朗,氣質斐然。

此時那人正舉起茶盞在手中把玩,在聽到素衣男子的話後,嘴角不易察覺地露出一抹笑意,「清錄,你辛苦了。」

「殿下,那五日後您與白羽仙子的……」

「如期舉行。」

清錄不解地抬頭望去,只見林深舉起茶盞一飲而盡,眼中平靜無波,一片清明。

3

九重天上,處處緋紅,歡喜熱鬧。

棲梧宮外,禮炮響了七七四十九聲,九九八十一隻七彩祥鳥繞樑盤旋。

清錄在齊心殿上正轉得百無聊賴,余光中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水紅色身影在殿門外徘徊,嚇得他一個俯衝便落在了紅衣女子身前。然而他忘了自己此時的身份是七彩祥鳥儀仗隊的領隊,只聽呼啦啦一聲,另外八十隻七彩祥鳥也跟著他落在了殿前。

清錄還沒來得及開口阻止,前腳剛剛踏入殿門的鹿喲喲便被簇擁著擠到了大殿里。殿內眾仙見出場陣仗這麼大,還以為是哪位德高望重的仙尊親臨,紛紛躬身行禮。

滿眼喜氣的緋紅直晃得人目眩神迷,鹿喲喲差點忘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腦海中忽然閃現鹿鳴嘴角流血的畫面,她驀然清醒,大聲喝道:「白羽你給我滾出來!」

眾仙俱是一愣,齊刷刷看向殿中之人,疑惑異常。

白羽掀起蓋頭,看著來人,嬌艷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鹿喲喲,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還好意思問我?」鹿喲喲雙手握拳,極力剋制對她施法的衝動,咬牙切齒地說:「枉我如此信任你,用我仙鹿族至寶長信燈與你換得碧仙草來為我大哥治病,沒想到你卻用毒草來騙我,害得我大哥現在命在旦夕。你真是好狠的心!」

眾仙聽罷皆是驚訝萬分,站在角落的月兒仙更是冷汗涔涔,雙腿打顫,恨不能直接刨個洞溜走,心道: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喲。

白羽不知所措地看向身邊的林深,卻見他正眯著眼睛看著自己,眼神隱隱透著怒氣,看得她愈發心虛。

「你憑什麼說那毒草就是我給你的,說不定是你們仙鹿族的人下的毒呢。」白羽挺直腰板,語氣咄咄逼人:「沒錯,我給你的碧仙草是假的,但絕對沒有毒。誰讓你這麼天真,竟然妄想用一盞破燈換碧仙草,難道你不知這碧仙草是鳳凰族王妃的象徵嗎?」

白羽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一步步逼近鹿喲喲,見她面色慘白卻毫無還手之力的樣子,笑得幾近殘忍。

「你永遠也別想得到碧仙草,以前不能,現在不能,以後更不可能。因為你不配!」白羽貼在鹿喲喲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語調說:「我看你有閑工夫在這裡胡鬧,不如回去好好照顧你那病秧子哥哥吧,別等趕回去,連最後一面也見不著了。」

「白羽,你……你這毒婦!」鹿喲喲氣極,只覺胸口熱浪翻湧,嘴裡生出几絲血腥氣來。

鹿喲喲不明白白羽為何這樣針對她,她只想用碧仙草來救大哥的命而已。在白羽看來,那棵仙草背後的象徵竟然比一個活生生的人還重要嗎?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猛咳幾聲,鹿喲喲抹了抹嘴角,看著手背上點點血跡,心下冰涼。果然,沒有長信燈護體,她的舊疾又複發了。而如今,長信燈估計也要不回來了吧。

自小在若谷林中長大,大哥總告誡她說林外危險,人心不古,她只道那是大哥為了不讓她溜出去玩故意說來嚇她。而如今,她終於明白大哥口中的「人心不古」。

可是,這代價真的太大了。

只怪她自己太傻,輕信於人,害了大哥也害了自己。

念及此,鹿喲喲暗暗在手心聚力,一點點靠近毫無悔意的白羽,紅著眼睛怒極反笑,「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就取了你的性命為我大哥『沖喜』。」

掌心帶風,在離白羽面門不到一寸的地方堪堪被人攔住,鹿喲喲舉頭看向一身新服的林深,對上那雙澄澈深幽的眼睛。他的眼睛裡氤氳著她看不懂的複雜神色,似憂似疼,直看得她鼻頭髮酸。

一股鑽心的痛從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林深握住鹿喲喲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眼前的場景太過熟悉,他萬萬沒想到,兜兜轉轉幾千年,他依然用了同樣的方式讓她落淚。

「三殿下,我不是故意來破壞你大喜日子的。」鹿喲喲哽咽道:「只是白羽這毒婦太過分,用毒草害我大哥性命,此仇不報,我無顏面對大哥和族人。

「我雖一直生活在凡界若谷林,自小卻也聽過不少有關三殿下平定叛亂、斬殺凶獸的傳聞,我覺得像你這樣福澤三界的尊神,不該娶一心腸歹毒之人。你放心,今日我取了白羽性命,他日我必當還你一個貌美心善的妻子和一場溫馨圓滿的婚禮。我鹿喲喲用我仙鹿族的族譽起誓。」

說罷,鹿喲喲掙脫林深的桎梏,轉身便朝白羽飛去,未見林深眼中閃過的決絕與狠厲。在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鹿喲喲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恍惚中有道紅影飛來將她護在身前。大殿之上落針可聞,血腥之氣如一股溫熱的暖流在她身後蔓延。

鹿喲喲難以置信地一點點回頭,只見面前的林深被寒光寶劍穿胸而過,胸口湧出的鮮血讓原本火紅的新衣平添了幾分妖冶。在他身後,慌了神的白羽手足無措間猛然將寶劍抽出。失去支撐的林深站立不穩,直接倒在了鹿喲喲身上。

「鹿喲喲,我真後悔當年心軟沒有直接殺了你,才會留你這個禍患先後壞我好事。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要殺了你!」

被清錄控制住的白羽發了瘋似地詛咒,鹿喲喲全然聽不見,她只記得林深倒下前那雙凄楚的眼睛和他嘴角用力扯出的如解脫一般的笑容。

還有,他失去意識前,在她耳邊的輕聲呢喃。

「我等你,還我一個貌美心善的妻子和一個溫馨圓滿的婚禮。」

4

凡間流傳著一句話: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鹿喲喲覺得自己簡直罪孽深重,不僅毀了一樁婚,還害了無辜的林深。

那日婚禮被她鬧得人仰馬翻,不省人事的林深被人簇擁著從眼前抬走,有那麼一瞬,她預感這也許是她此生最後一次見到他,情急之下竟下意識地去拉他的衣袖。

紅色衣角從指間滑落,她伸出手,只握住了一陣涼風。

鹿喲喲也不明白,明明是第一次見到林深,為何心裡卻為他生出這麼濃厚的感情來,像是他鄉遇故知,又像是驀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

她無從考證,因為自那天起,她再也沒能見到他。

倒是見過他身邊的那隻七彩祥鳥。

鹿喲喲從天牢里被放出來的時候,一個自稱清錄的仙使將那棵冒著靈氣的碧仙草交到她手上,鄭重地囑咐道:「帝姬,這碧仙草天上地下只此一棵,有凝魂聚魄,起死回生之效,珍貴異常,請帝姬一定收好。」

經過前日種種,她羞愧難當,實在沒臉再收下這至寶。然而想到若谷林中奄奄一息的大哥,她又無意識地握緊了手中仙草,怎麼也不忍放開。

清錄看著她面上糾結的神色,有些不忍,於是寬慰道:「帝姬不必介懷,殿下說了,這本就是你的。」

暗叫一聲糟糕,清錄差點說漏了嘴,抬眼看到鹿喲喲正皺眉沉思,並未將他方才的話放在心上,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繼續道:「殿下還說,如果帝姬擔心如何償還他這份人情,他倒是可以為你出個主意。」

鹿喲喲期待地睜大了眼睛,卻見清錄慢條斯理又一本正經地說出了三個字:「嫁給他。」

鹿喲喲眼睛睜得更大了,各種情緒突突突地在胸口翻湧,手中的碧仙草灼得她渾身熱氣騰騰,臉頰上也升起一抹緋紅。

她連忙將碧仙草揣入懷中,朝清錄躬身行了一禮,說:「那什麼,祝你家殿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早生貴子……咳咳……早日康復。他的恩情,我改日再報,改日再報。」

說罷,一陣風似的飛走了。

只留下清錄留在原地搖頭晃腦地連連嘆息,殿下啊殿下,您這情路怎會如此坎坷。

鹿喲喲趕回若谷林的時候,鹿鳴的元神近乎散盡。

來不及用傳統的法子熬制湯藥,鹿喲喲直接用法術催動碧仙草的精元替鹿鳴續命。鹿鳴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只是身子已經大不如前,而鹿喲喲因為損耗修為過多加上舊疾複發,終於熬不住,直接倒在了鹿鳴床邊。

她這一倒,足足睡了三年才醒來。

鹿喲喲醒來時,正看到鹿鳴將長信燈放在她枕邊,詢問之下,才知是林深差人送來的,心中更是五味陳雜。

在鹿鳴疑惑的眼神中,鹿喲喲將她在九重天上的種種一一講給他聽。在聽到林深給她出的主意時,鹿鳴難得的動了怒氣,捂著胸口連連咳嗽。

「你自然不能嫁給他!」

鹿喲喲滿心感動,心想還是大哥知道心疼人。不想他在一個大喘氣後又補充道:「除非他先退了和白羽的婚約。」

鹿喲喲閉上眼睛,重重跌回了床上。

5

讓鹿喲喲萬萬沒想到的是,鹿鳴的話很快得到了印證。

九重天上傳來消息,棲梧宮三殿下林深上書天帝,以靈狐族天女白羽德行有虧為由,陳請取消兩人婚約,震驚三界。

此消息一出,四海八荒迅速颳起一陣八卦風,關乎鳳凰族三殿下林深的種種前塵往事一一被好事者扒出。就連千年來與世隔絕的若谷林中也傳得沸沸揚揚。

鹿喲喲每天在倚在梨樹上嗑瓜子,躲在花枝間聽來往小仙聊八卦,七七八八地倒也聽說了不少。

關於三殿下林深如何如何英俊瀟洒,如何聰慧過人,如何英勇無敵,鹿喲喲已聽得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來了。

唯獨有一條傳聞讓以睡神自封的她一度失眠。

據傳,早在兩千年前,林深和白羽就成過一次親。不過那一次兩人也沒能順利完婚,只因一個凡間女子。

那女子的家世背景、身形相貌外界幾乎無人知曉,只知道棲梧宮的人都喚她虛懷姑娘。虛懷自凡間而來,卻不是凡人,而是個修為不高的地仙。

虛懷與林深之間的糾葛,還要從三千年前說起。

三千年前,林深下界歷劫。歷經情劫時,白羽擔心林深會愛上其他女子,便求了王母下凡隨他而去,助他渡劫。

這情劫共歷經三生。

第一生,林深是一名捉妖師,在密林中遇見正被小妖調戲的官家小姐白羽。林深為救白羽重傷小妖,白羽為報恩以身相許。

第二生,林深是一名少年將軍,皇家狩獵場上所向披靡,當朝公主白羽對其一見傾心,白羽狩得一頭麋鹿贈與白羽公主作定情信物,傳為佳話。

第三生,林深是一名亡國皇子,為完成復國大業,假意追求邊塞部落的公主,後藉助邊塞部落的兵力攻入皇城,成為一代新帝。江山易姓當天,部落公主不知所蹤,林深迎娶青梅竹馬的白羽為後。

而這三生情劫中無辜的小妖、麋鹿、部落公主正是彼時在凡間修鍊的虛懷。

只因機緣巧合,或曰造化弄人,虛懷無意捲入林深情劫,反成其渡劫之關鍵。

三生糾纏,情線暗生,無聲無息。

直到一千年後,林深奉命去北荒斬殺窮奇凶獸,返回途中因身受重傷跌落在九重天外的鏡湖邊。適逢王母壽辰,虛懷受命去九重天送壽禮「蘇紫果」,經過鏡湖邊發現了奄奄一息的林深,心下不忍,遂用蘇紫果救了林深。

林深得救,虛懷卻因遺失壽禮被王母治罪,在天刑台受了三日雷刑。等林深趕到的時候,虛懷只餘一口氣吊著命。林深向王母說明緣由,願意以命抵命,不顧眾人阻攔將虛懷帶回棲梧宮養傷,一養就是千年。

千年間,林深與虛懷朝夕相處,情愫愈深,奈何林深卻與靈狐族天女白羽早有婚約。王母用虛懷全族性命要挾林深與白羽不日完婚,林深痛苦萬分,卻也無可奈何。

成親當日,林深用結界將虛懷困在棲梧宮,不想虛懷無意間得知族人被貶下凡界的消息,情急之下,不惜損耗修為衝破林深布下的結界。林深因此受了重傷,典禮上突然嘔血,而後直追虛懷而去。

林深到底沒能追上虛懷。

有傳言說,虛懷得知林深大婚,族人被貶,心灰意冷,一心求死,跳下雁棲崖後便不知所蹤。

林深回來之後失魂落魄,渾身是傷,從此閉關宮中,鮮少關心外界之事。

許是這故事太過悲傷,鹿喲喲聽罷坐在樹難上過得直哭。樹下聊八卦的小仙們還以為龍王布雨了,著急趕回家收衣服,一鬨而散。

晚風清涼,鹿喲喲坐在床角望著天邊圓月出神。

沒想到,林深竟如此痴情。

事到如今,她反倒慶幸自己破壞了這場婚禮,就當為虛懷做的吧,畢竟她為林深付出了這麼多,怎麼也不該讓白羽這毒婦白撿了個便宜。

只是她竟然在林深面前大言不慚地說要還他一個貌美心善的妻子和一個溫馨圓滿的婚禮。

想來只有虛懷才是他的貌美心善和溫馨圓滿吧。

可是她要去哪裡找虛懷呢?

6

棲梧宮,齊心殿,林深坐在一方木桌前拭劍。

殿外上空一聲嘶鳴,轉瞬間,清錄便收著翅膀出現在殿門前。

單膝而跪,清錄躬身行禮道:「殿下,帝姬近來正在三界四處打探……虛懷姑娘的消息。」

正在拭劍的手驀地停了下來。

清錄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眼座上之人,見他面色無波,眼神空明,半晌無話,遂硬著頭皮繼續道:「想必是帝姬聽了有關虛懷姑娘的傳聞,一時好奇。只是這兩千年來,虛懷姑娘一直是王母和靈狐族心中的大忌,若是帝姬再繼續打聽下去,恐怕會有人對她不利。」

林深橫握劍柄,隨手一擲,寶劍應聲入鞘。

「她現在在哪?」林深問道。

「在……在雁棲崖。」

月兒仙遠遠瞧見兩道身影緩緩走來,一個箭步飛奔過去,跪在地上抱著其中一人的大腿哭得死去活來,「三殿下,您終於來了,快救救小仙吧!」

清錄看著腳邊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全抹在了他身上,滿頭黑線,恨不得一腳將其踹飛。礙於林深的壓力,只得強壓下心裡的噁心,假意安慰道:「月老,您冷靜一點。」

月兒仙聞聲抬頭,才發現自己抱錯了人,頓覺十分尷尬。他佯裝淡定地轉了個方向,準備重新抱住另一人,不料一下撲了個空。

林深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給清錄使了個眼色,便大步朝崖邊走去。

清錄扶起愣在地上的月兒仙,不免有幾分同情:「月老,您放心,三殿下一定會為您做主的。來來,我先陪您聊會兒。」

月兒仙見狀立即心領神會,順著清錄的台階下來,「正巧,清錄仙使,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你們羽族有沒有一隻長這樣的七彩祥鳥……」

清錄望著林深的背影欲哭無淚。

三殿下,不帶您這麼坑人的。

林深走到雁棲崖邊的時候,正看到鹿喲喲坐在歪脖樹下認真翻閱一本名薄。

清風拂來,樹上紅綢搖曳,給樹下之人平添了幾分煙火氣。一瞬間,記憶中的那張臉緩緩與眼前之人慢慢重合,又漸漸扯遠。

心裡酸澀難耐,林深忍不住輕咳出聲,驚動了樹下的人。

鹿喲喲放下名薄起身走來,林深這才注意到她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便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幫她擦掉眼角的淚痕。

「三殿下,對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

舉在半空的手堪堪停住,林深不解地看著鹿喲喲。

「那日在棲梧宮,我答應你要還你一個貌美心善的妻子和一場溫馨圓滿的婚禮。」鹿喲喲愧疚地低下頭,「可是,我怎麼也找不到虛懷姑娘,連月老的姻緣簿上都沒有虛懷姑娘的名字。」

「不用找了。」林深別開臉,隱住臉上情緒,「虛懷已經死了。」

他從鹿喲喲身旁走過,徑直走向雁棲崖邊,看著混沌中翻湧的雲海,嘆息般地說:「當年,她就是從這裡跳下去的,頭也不回,狠心又決絕……有時候我想,當年沒有被我找到是否正是上天對她的眷顧,我既然沒有能力護她周全,又有什麼資格留她在身邊,倒不如放她自由,一生無憂。」

風聲烈烈,衣袂翻飛。

林深頎長的背影此時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凄冷悲涼,讓鹿喲喲看得心疼。

她走上前,與他並肩站在崖邊,看雲霧滾滾,無盡無期。

半晌,她才緩緩開口:「我總覺得,虛懷也有她的苦衷。看著心愛之人與他人成婚卻無能為力,這種痛苦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了的。」

林深苦笑道:「終究是我傷她太深。」

「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鹿喲喲安慰道:「若是虛懷姑娘知道你是為了保她族人性命,想必也不會怨你的。」

「那你呢?」林深忽然轉身,與鹿喲喲四目相接,眼睛裡氤氳著讓她看不懂的期待。

「若你是虛懷,可會怨我?」

鹿喲喲突然想到上元節那天,凌江江面燈火通明,她好奇地忽閃著眼睛,問鹿鳴為了一凡人女子可曾後悔。

鹿鳴是怎麼回答她的?

讓她自己去找答案。

可如今,面對林深這一突如其來的問題,她依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我也不知道。」鹿喲喲有些驚慌,「我沒有像你們一樣不惜一切地愛過一個人,不明白為了一個人委屈求全,不惜性命的感覺,也不知道若是我,會做出怎樣樣的選擇。我也在尋找答案。」

鹿喲喲彷彿看到林深眼中將將燃起的火焰一點點熄滅,深不見底的眼眸如一汪深泉,暗潮湧動,凄楚孤獨。

林深看著鹿喲喲,眼神真摯,語氣淡然:「如果可以,我只願你這一生都不會體會這樣的感覺,也不需做這樣的抉擇。你只要平安喜樂,無憂無慮的,就好了。」

「喲喲……鹿姑娘,你要記住。」他一字一句道:「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7

不知是否因那日在雁棲崖吹風受了寒,鹿喲喲回到若谷林後就一病不起,成夜成夜地起熱,直燒得她整日昏昏沉沉,如墜夢魘。

夢中總是出現一個人的身影。

皓月當空,那人斜倚在飛檐上,舉酒醉飲,忽而轉身,笑容爽朗:「你莫怕,像你這樣心思單純的小妖,我是不會捉的。」

霧靄沉沉,那人身披鎧甲,立馬當前,手中長弓拉滿,卻在射出的瞬間偏移了方向。受驚的麋鹿轉身跳走,他遠遠望著,笑得欣慰:「跑遠些,莫要再被人看見。」

煙沙瀰漫,那人手持長劍,策馬狂奔,以一敵百。橫飛的血跡染紅了眼睛,他起身遙望天邊星河,思緒伴著駝鈴聲飄向遠方,「若我一去不回,一定一定不要等我。」

星月滿天,那人面朝一池碧水,負手而立。萬籟俱寂,心跳如雷,他慢慢靠近,眼神明亮,笑容狡黠:「仙途漫漫,吾獨想與爾同行。」

夢中那人近在咫尺的臉如此清晰,意識清明之前,鹿喲喲拚命讓自己記住他的眉眼。醒來之後,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在腦海里拼湊出一張完整的臉來。

心口像是硬生生被剜去了一塊,空蕩蕩的。

鹿喲喲輕撫臉頰,手上冰冰涼涼的一片。

近來她總是喜歡哭,像是要把幾千年來忍下的眼淚一下子流完似的。

阿爹阿娘決定去八荒三界遊歷,將若谷林這個大擔子交給資歷尚淺的鹿鳴和她時,她告訴自己不能哭。

鹿鳴為救和笙遭魔族少主暗算,渾身是血躺在她面前奄奄一息時,她告訴自己不能哭。

她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忘了怎麼哭,直到遇見了林深。

在他面前,甚至聽聞他的故事,都讓她莫名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委屈勁兒來。淚腺一旦決堤,便再也收不住了。

鹿喲喲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林深已經悄無聲息地走進她的心裡,安營紮寨,攻城略地。

時光易逝,花開花落,轉眼又是一季。

等若谷林中那片梨樹再次白頭的時候,鹿喲喲的身子才開始好轉。

林中醫仙總是小心翼翼地問她,近來是否有什麼心事難以化解,不然這病早該好了。

有什麼心事呢?

她只想早點好起來,把自己收拾妥當,再去一次九重天。

她要問問林深,他當初給她出的那個主意還算不算數了。

誰知當鹿喲喲終於鼓足勇氣站在棲梧宮前時,卻被告知林深前日領命去北荒清除窮奇凶獸餘下部族了。

鹿喲喲悻悻而歸,感慨著實不巧,回去的路上琢磨著又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當年窮奇凶獸被斬殺後,林深念在歸屬他的部族大多因受其脅迫才為其所用,故而放了他們一條生路。按理說,林深算是他們的恩人,總不會說反就反。再者,即便是有再犯者,也都是些無名小妖,成不了氣候,何需林深專門去一趟。

鹿喲喲越想越不安,隨手捏了個訣,給林深送了信,又匆匆趕回若谷林收拾行禮,準備立即出發趕往北荒。

只求林深在她趕到之前千萬別出什麼事。

不料鹿喲喲前腳剛邁出房門,便有小仙來報,說靈狐族聯合魔族來犯,現已帶兵將若谷林圍了個水泄不通。

鹿喲喲恍然大悟,原來所有的矛頭指向的都是她。

也難怪,那日她壞了白羽和林深的好事,事後林深又毫不留情面地請旨退婚,讓白羽成為三界笑柄,這口氣,靈狐族怎麼能咽得下去。

林深乃九重天鳳凰族帝君之子,他們不敢也不能把他怎麼樣,自然要找她這個沒權沒勢的軟柿子捏。

她不怕靈狐族來尋仇,只怕連累了族人,傷及無辜。

念及此,鹿喲喲連忙叫來鹿鳴身邊的仙童,問道:「公子現在在何處?」

「回帝姬,公子正在幻境池泡湯療養。」

鹿喲喲稍稍安心,吩咐道:「你去幻境池邊守著,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公子。無論外面發生什麼,都不能讓公子知道。」

「可是帝姬你……」

「我不會有事的,你只管照顧好公子就行。如若公子出了什麼事,我回來唯你是問。」

「是。」

說完,鹿喲喲又朝東南方向捏了個訣,在幻境池上布了道隔絕外界聲響的結界,才放心往林外走去。

靈狐族和魔族此次顯然是有備而來,兩族小兵在若谷林外烏泱泱站了一片。若非這若谷林四周有道天然迷障相護,恐怕他們早已攻入林中。

自仙鹿族在若谷林安家,幾千年來一直過著與世無爭,安定祥和的生活,多年未曾有過戰事。狐魔二族突然來犯,聲勢浩大,早已融入凡間生活的仙鹿族人哪是他們的對手。

看著無辜族人一個個在眼前倒下,鹿喲喲心如刀絞,紅著眼睛,長劍一指,便往對面魔族頭領飛去。

奈何寡不敵眾,縱使鹿喲喲拼盡全力,很快也落得滿身傷。

就在這時,天邊一束銀光閃過,當空散落成網,密密匝匝地將若谷林包圍在內,原本還往林內進攻的狐魔族人瞬間被震出幾里外。

眼前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讓鹿喲喲愣了一瞬,還未回神,便聽得一聲暴喝,轉身見一秉黑色長矛直面而來。

鹿喲喲心下一驚,見後退無門,哀嘆一聲閉眼等死。電光火石之間,只聽「噌」的一聲,一把銀色長劍斜地里刺過來,堪堪擋住了那秉黑色長矛。

看清來人,鹿喲喲心裡頓時安定不少。

林深反手將劍一橫,長矛的主人已人頭落地。

「你怎麼來了?」鹿喲喲又驚又喜。

「收到你的信碟時,我已經在往回趕了。對不起,我來晚了。」林深嘆了口氣,「我早該意識到靈狐族不會善罷甘休,只是沒想到他們如此大膽,竟然勾結魔族在來此大開殺戒。」

「魔族和靈狐族勾結也不算意外,他們兩族都對我仙鹿族恨之入骨,現在不過恰好一拍即合,狼狽為奸罷了。」

「何出此言?」

「陳年舊賬,說來話長。」鹿喲喲也嘆了口氣,「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等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我慢慢給你解釋。」

林深轉頭看了眼遍地狼藉的戰場,無比淡定地說:「無礙,你先歇著,清錄還能再擋一會兒。」

被一群小兵圍攻的清錄腳下一滑。

無礙?

三殿下您哪裡看出無礙了?

8

清錄平日里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在戰場上倒真有幾分英勇無畏的大將之風,將一支長笛使得出神入化,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再加上林深和鹿喲喲的負隅頑抗,戰勢很快開始逆轉。

就在鹿喲喲以為勝利在望的時候,白羽突然自敵軍後方走上前來。她在戰場中央站定,遠遠打量著林深和鹿喲喲,忽而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大聲說道:「三殿下,您可還認得此物。」

說罷,白羽舉起右手,上面正躺著一枚刻著繁複花紋的銀色鈴鐺。輕輕一搖,鈴聲清脆悅耳,猶如繁花盡放。

聽著鈴聲,鹿喲喲沒來由地一陣恍惚,自然沒有察覺到到身邊之人僵硬的身軀和他渾身散發出的極寒之氣。

「沒錯,這便是三殿下當年送給虛懷的定情之物,繁花鈴。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何繁花鈴會在我這?」白羽不等林深回答,兀自說道:「你一定想不到,這是當年虛懷親手交給我的,就在我們成親的前一天。」

「我原本是想去羞辱她一番,好讓她知難而退。誰曾想,她竟然主動提出離開,說自知無法與你相配,讓我日後好好照顧你。」白羽笑著笑著,眼裡竟流出淚來,幾近癲狂,「我堂堂靈狐族天女,還需要她來吩咐我怎樣做嗎?」

「哦對了,我還告訴虛懷她的族人全都因她的執迷不悟而被貶下凡界。她著急壞了,哭著問我怎樣才能馬上離開九重天。我說你直接從雁棲崖跳下去,便能直通凡界。沒想到那個傻子還真信了,哈哈哈……」

林深提著長劍一步一步逼近白羽,殺氣凌人。

他紅著眼睛,一字一句白羽心驚肉跳。

「把繁花鈴給我。」

白羽從未見過林深如此模樣,如一隻受傷的猛獸,好像下一秒就要撲過來將她撕碎。

「怎麼,你還想殺了我不成?」白羽咬牙強撐。

「你可以試試看。」

林深拿劍直指白羽喉部,不料她突然從身後掏出一顆流光珠,刺人的光線讓在場眾人紛紛眯起了眼睛。待強光消失,白羽已經飛遠了。

「清錄你留下善後。」林深匆匆交代一句便直追而去。

鹿喲喲隱隱覺得白羽的舉動有些蹊蹺,不等想明白,也跟著林深追過去。

眼前事物急速倒退,她緊趕慢趕,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果然有人早已在白羽所在的斷崖邊設下埋伏。

鹿喲喲趕到時,正看到魔族少主祭出黑翎符,欲從背後偷襲林深。與此同時,白羽也認出了魔族少主手中的黑翎符,大驚失色,猛然拉過站在她面前的林深,反手將他推到了身後。

所有人都以為白羽必死無疑,卻不想,在死亡降臨的前一刻,一抹水紅色的身影從天而降,遮住了所有黑暗。

白羽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鹿喲喲,滿身的緋紅已分辨不出是血還是衣服本來的顏色,她緩緩回頭,笑中含淚。

「今日你若為他死了,他此生必然忘不掉你。我怎麼會讓你這毒婦得逞呢?」

一股強大的力量將鹿喲喲震出老遠,她感覺自己就像一片隨風而落的枯葉,慢慢地,慢慢地往下墜,直到風聲驟停,萬物漸遠,黑暗從四面八方湧來。

她彷彿聽見了林深撕心裂肺的吶喊。

「虛懷……虛懷……」

是了,林深最愛的虛懷,至死難忘的虛懷。

她終於用自己的方式還了林深的恩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守護心中所愛。從今往後,再也無人能夠撼動虛懷在他心中的位置了。

只是,林深,若我死了,你可否也會一直記得我呢?

鋪天而來的黑暗一點點將她吞噬,鹿喲喲緩緩閉上眼睛,等待死亡來臨。

忽然間,眼前又浮現出那道熟悉的身影來。

皓月當空,她與他並排躺在飛檐上,看他舉杯醉飲,眼神明亮:「不如你收了我做徒弟,專幫你引誘那些無惡不赦的老妖,怎麼樣?」

霧靄沉沉,她躲在密林中跟著他的駿馬飛馳,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迷霧中,再也追不上了,她才緩緩停下腳步,「你等著,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煙沙瀰漫,她手持彎刀在敵軍中拚命殺出一條血路,來到他身邊,與他背對而立,攜手戰鬥。遠方傳來悠揚的駝鈴聲,她語氣堅定:「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也絕不苟活。」

星月滿天,她悄悄走到他身後,輕輕一躍,緊緊摟住。在彼此貼近的心跳聲中,她笑著趴在他耳邊說:「等若谷林中的那片梨花都開了,我們就成親可好?」

雲海翻湧,她從崖邊一躍而下,風聲呼嘯,江水刺骨。冥冥中不知是誰在黑暗中一遍遍低吟:「忘川之水,在於忘情。」

……

「生而為仙,便與天地共存,不受生死輪迴之苦。然這亘古綿長的歲月本身對你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劫難,不識來路,不知歸途,多少有些孤獨無措罷。而我並無他求,只願遇得一心人,與我並肩共看日月星辰,同賞花開花落,縱使歲月悠悠無盡時,哪怕飽嘗相思別離苦,也是無憾了。」

……

「虛懷,你相信我,只要我在,必護你一世周全。」

……

「這杯酒我敬你,祝賀你新婚大喜。從此,你是這九重天上鳳凰族三殿下,我是凡界若谷林虛懷,我們再無任何瓜葛。」

……

「若你是虛懷,你可會怨我?」

……

「你記住,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

回憶自腦海深處翻湧而出,一個個殘破不全的片段猶如一片片四散飄落的樹葉。時光迴轉,樹葉飛回枝頭,記憶組合拼湊,終於將這遺落千年的人生重新找回。

原來鹿喲喲就是虛懷,虛懷就是鹿喲喲。

而她一直心心念念要找的人,竟然就是她自己嗎?

果真是前塵之因,後世之果,造化弄人。

眼角淚水無聲划過,像是在無聲控訴著什麼。而她來不及細想,便墜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9

近來三界不甚太平。

先是仙鹿族遭狐、魔二族圍攻,導致仙鹿族帝姬在這場戰事中墜崖失蹤,生死不明。

後有靈狐族天女白羽心魔纏身,多方救治奈何無力回天,以致痴傻瘋癲,再無往日風采。

再有九重天鳳凰族帝君三子林深隻身獨闖魔族老巢,直取魔族少主性命。而後提著魔族少主頭顱陳請天帝嚴懲靈狐族人,否則便要靈狐族落得如魔族一般下場。天帝允之,將靈狐一族盡數貶下凡間,去其修為,令其守在青丘蠻荒看管菩提神樹,非令不得再踏入九重天半步。

自那之後,林深便不見蹤影。

有傳言說三殿下得知了虛懷姑娘失蹤的前因後果,痛心疾首,懊悔難耐,遂自盡殉情了。

也有傳言說三殿下經歷一番劫難後已看破紅塵,安心在棲梧宮閉關修鍊,再不問世事。

還有傳言說三殿下不與白羽成婚只因他有龍陽之癖,多年朝夕相處之下他與清錄仙使早已互生情愫。前塵恩怨了解之後,林深便帶著清錄仙使離開九重天,遊歷三界,暢玩八荒,好不自在。

當然,這最後一條傳言著實荒唐,幾乎無人相信,只除了仙鹿族人。

只因,造出這條傳言的不是別人,正是他仙鹿族帝姬鹿喲喲。

自家帝姬說出的話,自然必須相信。

夜涼如水,煙雨蒙蒙。

清錄撐著傘跟在林深身後,一臉哀怨地低聲咕噥道:「殿下,你能不能管管帝姬,就任由她四處散播謠言,壞您名聲?」

「虛名而已,何須介懷,只要她開心就好。」

清錄抖落一身雞皮疙瘩,不依不饒道:「您是無需介懷了,反正迎娶帝姬只是早晚的事,那我呢,我還沒成親呢。」

「清錄,是誰告訴你他娶我是早晚的事?」

清越的女聲從遠處傳來,一抹紅影穿過迷霧緩緩靠近。清錄將傘塞到林深手中,伸手一指,說:「是他說的。」

而後一陣煙似的飛走了。

樹下兩人撐著紙傘兩兩相望,一時無話。

薄霧伴著雨水在兩人之間生出一道天然的屏障,讓鹿喲喲看不清林深臉上的神色,唯獨那頭銀白的長髮異常刺眼,直教她心如刀割。

自她醒來之後,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單獨見面,偶然地,毫無預兆的,在這裡相遇。

那日她掉下斷崖,墜入江中,身受重傷,命懸一線。是他,將畢生修為全數灌注她體內,她撿回一條命,而他失了仙根,淪為凡人,一夜白頭。

鹿喲喲聽聞這些的時候,既不生氣,也不震驚,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委屈難過。

為何命運對他倆如此不公,幾生糾纏,總落得兩敗俱傷,你死我活。

雨漸漸下得大了,林深一點一點走近鹿喲喲,將自己的傘覆在她的傘上,為她遮住風雨。

他將另一隻手伸在她面前,緩緩攤開,手心裡正躺著那枚繁花鈴。

「兩千年了,終於可以將它物歸原主。」

鹿喲喲小心拿起繁花鈴,輕輕一搖,鈴聲空靈清脆,彷彿從遠古傳來。

「喲喲,你可還怨我?」他輕聲說。

鹿喲喲將傘檐舉高,林深的臉一點點露出來,與夢中之人完美重合。

她深深望著他的眼睛,淚水決堤而出。

「林深。」她哽咽道:「那為了我耗盡畢生修為,失去帝位,淪為凡人,你可後悔?」

林深回望著她,眼神清明,語氣真摯:「如果不曾與你相遇,我們都可以安穩度過漫長的一生。可回頭看來,沒有你的一生,總歸是不完整的罷,那樣即便再安逸自在,風光無限,我也沒有如今快活。我不後悔為你所做的一切,我只後悔沒能好好護你周全,讓你吃了這些苦,白白浪費了這些年歲。」

「所以啊,我又怎會忍心怨你呢。」

又是一年春來時,落花漫天,鈴聲搖曳。

梨花樹下,兩人一傘,相視而笑。(原題:《林深時見鹿》作者:周久久。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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