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接近無限完美，人類社會卻未必

人可以接近無限完美，人類社會卻未必

文、沈徹

我個人很喜歡《人性史觀》中的最後一句話：「人從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人虛偽，人希望自己是個好東西，因此真正的好東西出現了，開始和壞東西，和偽善展開鬥爭，時至今日。」然而，鬥來鬥去，永遠都不會休止，這道理在《周易》中就有，整個宇宙就是在陰陽鬥爭中繼續的。社會需要的是和諧，實際上沒有人願意看到革命流血的鬥爭，我也不願意看到，並且革命流血的鬥爭確實是可以避免的，但是商業鬥爭，自由市場經濟中各種競價也是鬥爭，人本身也在跟自己鬥爭——由於人性的雙面性，人跟自己鬥爭懶惰，鬥爭自私，鬥爭素質，由於社會給人的壓力，人跟自己鬥爭卻有保留了自己的一些另一面的本性。

對於一個個體來講，可以按照儒家修身養性的方子，讓自己變的更加完美，不斷地剋制自己的弱點，發揚自己的善良。也許有人會說，所有人都這樣，社會自然不就好了嗎？然而——

在這個世界上，有的人在互相攀比著孝順父母，他們在這個過程中能夠感到快樂；有的人卻比著占父母的便宜，他們覺得在這個過程中能夠感到快樂；有的人即使身家萬貫，也不願意拿出九牛一毛的錢財來孝敬父母，他覺得守著金山很幸福；有的人哪怕只有一口飯，也願意和父母分享，他覺得體會親情的感受是幸福的……按照某種正常的理論，孝順父母是善的，不孝是惡的，那麼，按照何種理論，不孝的行為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呢？

私有制是這個世界的註定，人權的平等是這個世界在人權方面的最終目的。我認為前兩點是無法在理論上被推翻的。也正是因為前兩點的註定性，人類社會上的道德建設才顯得尤為重要。私有和道德之間有一個中和，這恰似人性善惡的中和，由於人性向善，每個個體都更加喜歡安全穩妥的生活，所以最廣泛的發揚道德是絕對正確的（當然，政府強制的道德不是道德），但是卻不可以破壞私有制和人權的平等，以道德和善良做借口去破壞人權和私有制實際上是反人類的。

「人民是沒有思想的」，這句話雖然很值得商榷，但確實有一定的道理。商業如此發展——當然，商業的發展是提高人民物質生活的根本原因，是符合人性的——，所有的人都是商業體系的一部分，司馬遷說：「猛虎在深山，百獸震恐，及在檻阱之中，搖尾而求食，積威約之漸也。」人在商業中，經常和金錢打交道，就更加容易成為拜金主義者。有些人所處的行業是文化行業，而日日為金錢所苦惱，為世風敗壞所擾亂，也難免唾棄正義，難免認為文化是虛偽的。這時候的社會反倒不如小農經濟社會了。倘若以強制手段使得私有消失，那麼又會出現專制，絕大部分人處於專制之中，這又不是懷有仁心的人所願意看見的。在商業中，人民的思想被各自的工作奪走，金錢成為人生活的根本，就像小農經濟中的農田一樣，人民沒有農田，需要賺錢，需要工作，這樣，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依賴性更強，如此一來，絕對廣泛的宣傳道德建設在這一點上看，也更加重要。我要說的是，當人們把自己的時間更多的放在事情上，忘我的工作時，那麼修身養性、了解自己的時間就少了，如果不能有意識地讓自己克服自身弱點，不斷加強自身修養，那麼這個人是不可能越發接近完美的。當很多人都處於這種狀態時——事實上，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處於這種狀態——，整個社會的無限完美就是一句空談。

然而，道德的建設並不能依靠宣傳而成立，因為虛偽會產生。吳思所提出的「潛規則」就是深刻的揭露這個問題的，如何才能不虛偽，就只有靠人權和人本身的自我修養。

假設人類社會已經很完美了，那麼，人類還必將繁衍後代，這時候出生的人他不懂什麼是道德，他還只會哭，這時候社會上是不是有絕對完美的教育來教育這孩子？如果沒有就無法保證人類社會變得不完美。我本人經歷雖然不是那麼特別的多，但是，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一個人如果沒有經歷過痛苦，他怎麼可能變得寬容和理解呢？人類社會假如那麼完美，一個人去哪裡吃苦，去哪裡實際的鍛煉自己？無論怎麼樣想，人類社會都和個人不同。新生的人並非懂得已去的人的痛苦和幸福，如果把時間和空間都統一看待，兩千年前的人和現在的人和兩千年後的人，大家其實互不理解，無法說是進步還是退步（我沒有否定歷史的意思），就好比無法比較兩千年前的楊樹和現在的楊樹哪一株更加漂亮。

我說人類社會未必會接近無限完美的原因不是因為我不相信世界上的每個人都加強自我修養之後會使得社會更加美好，而是因為我想說：「任何一個人都不能以個人意志去改變人類社會自然形成的東西。」自私或者說自愛，就是這個自然形成的東西。自由主義在一定意義上講，就是教人們恰當地自私，而不是虛偽地有道德。

修身養性是個人的選擇，而讓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做這個選擇是不可能的。原因在於即便是在個體之間，其修身養性也難把所有的自私想法剔除，只能修養到儘可能地剔除自私，不要虛偽地把自私藏起來。而讓所有的人都儘可能做到這一點也是沒有必要的，人們的慾望不同，個性不同，如若每個人都變成了這樣的聖人，社會生產力的發展也沒了意義，商業社會也沒了意義。假如企業不再以利潤為目的，不再以金錢的數字證明自己的能力為目的，而單純地以造福社會為目的，那麼企業家生產的積極性就不會那麼高；假如消費者不以自我享受為目的，那麼很多更加人性化的讓人們更加方便的昂貴產品都無法銷售……因此，人類社會的無限完美是不可想像的。

很多人都曾有過這樣一個疑問：「什麼樣的社會制度是完美的？」如果我們能夠從人性的角度出發思考這個問題，那就會得知，任何社會制度都不是完美的，原因就在於人本身根本就不完美，對人性有一定研究的人很容易理解這一點。既然人本身不完美，那麼社會制度怎可能完美呢？讓人們擁有人權的民主制度只會使得人們受了傷害能夠得到法律保護，人們有了怨氣能夠發泄，有了冤情能夠伸冤——如果這樣就算完美，那麼無疑，民主制度就是最完美的制度——，卻也無法保證社會上的犯罪現象消失無影。

老子講：「道法自然。」孔子講：「禮樂制度。」實際上，我認為至今都沒有足夠證據說老子反對「禮樂制度」，反對道德建設——禮樂制度實際上就是社會上的道德建設；至今都沒有足夠證據正名孔子反對「無為而治」——無為而治不是說無為道德。如果有人覺得現有的物質生活夠所有人用了，就集合起來一塊兒分吧，這樣一來，商業中的欺詐不見了，猥瑣的諸多思想都消失了。實際上這是錯誤的，人本身就猥瑣，若非人發自內心的消滅自身的弱點，而以外力來消滅人的弱點，這是反人性，反人性就是反人類。

2011.12

註：此篇文章寫於2011年12月，我的標註出具體寫作時間的文章極少。

此時看了這篇文章，我仍然不覺得根本理論是錯誤的，一個人可以通過修身養性的方式充分發揚自己的善良，剋制自己傷害別人的慾望，以至於讓自己不斷完善，但卻不能使得別人都像自己一樣。有太多的因素不能讓社會上所有的人都充分發揚自己的善良，其根本原因是人性。

個人轉載內容至朋友圈和群聊天，無需特別申請版權許可。

關注公眾號：沈徹

有關自由 有關邏輯

有關永遠跳動並沸騰的心臟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