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國粹散文 傷逝

傷 逝

作者：唐柳

一、偶然的韻腳

遇到你是天地的造化，還是上帝的賜予？在這個陰霾的日子裡，成就比傳說更為優雅的美好。這樣的時刻，陽光、花朵、海水一起涌到心間，傾聽天籟般的心靈低語。

那天，很希望下起雨，因為戴望舒的《雨巷》，幻想共同撐起一把油紙傘，輕輕地，在這向晚的黃昏。恍惚間，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在嘴角綻放，這就是所謂的名叫「思念」的物事？我彷彿置身遙遠的、不可知的夢境。面對美好，人總是脆弱的。沈從文說：美，總使人憂愁。

你可能不知道你自己的力量。你是我的建築師，為我建起一個美麗的新世界，建立起一種秩序：這個夏日，你與青梅一起，輕輕地將一角風情咬在嘴裡。

我要怎麼感謝你？無意中，你喚醒了我血脈里深藏的柔情。沿著唐詩宋詞，如同半闋羞澀的小令，踩著時光的碎片。在你美麗的情感森林，我是挎著竹籃的小小少年。

生活之小，幸福之大。遇到你，我真的有福了。

快樂傳導，給每一寸光陰。

火焰不滅，懷想無邊無際。

二、遠遊

《晉書·摯虞傳》：「故借之以身，假之以事，先陳處世不遇之難，遂棄彝倫，輕舉遠遊，以極常人罔惑之情。」

作為一個不太宅的宅男，之前似乎很抵制遠遊。也許是孔子的「父母在、不遠遊」的訓導？更或與我的脾性更適合在離家不遠的河邊捧書？總而言之，遠處的風景對我的吸引力並不大。記得曾經跟我愛的人說過，只要有你在，觸目皆是好風景。我以為，只要熱愛生活，身邊的一片葉子、一朵落花，都能讀出一個大千世界來的。

一次心靈的嘗試，足以讓我感念上帝、耶穌、南海觀世音；一聲輕飄飄的抱歉，足以讓我的生活空間悄悄抽離，無聲無息，走入陌生，將自己放逐，在另一方天空下。正如同紀德的內心窘困一樣，當他感到靈魂枯竭時，他或者強自己所難，或者在旅途中逃避內心的不適。他的生活處在抵達和出發之間，周而復始。

上帝死了。這一次，出走既是我對生活的逃遁，又是空虛時的替代品。彷彿我不安的雙腳在空間距離上的延伸，能夠抵消精神與思想的凝滯。當我的腳步聲像一隻絕望的黑鳥棲落在某一處陌生的土地上時，以為我的新鮮的思想便會同墨藍色的月光一群群升起。

然而我錯了。一位朋友的突然消失，足以讓我放逐失敗。

對於樂觀的人來說，哪裡找不到快樂？於我，此刻便如同陰影，或者如同積厚的塵埃，覆蓋在門扇後面那一張枯黃陳舊的地圖上，它限制著我的急需邁出的腳步和夢想，使我很難在哪一小塊土地或者哪一張莫測的臉孔上尋到一片鮮亮，然後為之一震。

但是，我仍然選擇出走這個方式。

也許，正是這種在外的漂泊感，迎合了我內心中始終「無家可歸」的感覺。那個附著在我的身體內部又與我的身體無關的龐大的精神系統，是一個斷梗飄蓬、多年游索不定的「孩子」。這個被現實從我的身體里分裂出去的「孩子」，終於在我的軀體真正飄蕩在外的時候，與我重合。

寫作，作為我出遊的替代，它是不是一種逃避呢？我真的說不清。

維特根施坦曾說，凡是不可說的，我們必須保持沉默。對於這個世界，我已經說得太多了。沉默的時刻是否應該到來?

三、荒城孤獨

荒城的廢墟上雜草叢生，殘牆斷壁掩飾了曾經的歡笑與欣喜。

蟲吟風蕭，孤影卓立。關閉了心扉，一如荒城孤獨，吞噬光影。昨日的笑語喧嘩與今日的冷清，訴說著曾經的擁有。

橫掃陰鬱的陽光，荒城的流水滋生了雜草的瘋狂。隻身矗立向斜陽，未聞天籟的和鳴和綠色的頑強。

夜啊！襯托得月色更白更亮，雕像布滿塵埃，沉睡的慾望山一般寂靜。叢林包裹著荒城，歲月催老了容顏，藤蔓拒絕拜訪，歷史遺忘了殘垣。

寂寞如斯，孤獨如斯，千年萬年。

夜鶯何時駐足這荒城，啼聲將深遠的寂靜劃破，是流血的傾訴，矗立的雕像也溢出清淚。

塵埃厚重是否銹了手中的利劍，魔咒凝固了時光，想念陽光曾偶爾射進荒城的殿前，一吻寂寞深邃的雙眸，值得如此等待。

攀爬的藤蔓禁錮了風的撫摸，玫瑰的艷紅是荒城的血液，卻無法沸騰。

千萬年孤寂的等待，啼唱的是夜鶯，溢淚的是雕像。是塵埃加重了沉寂，玫瑰凄艷孤獨。

閃電何時穿過叢林造訪荒城，鑄劍、青光。

夜鶯是否驚擾了荒城的沉寂，啼唱、律動。

有時懷想，銷骨毀形的荒城情感，本就是在被欺騙當中陷入龐大幻覺；有時迷惑，能否從幻覺中尋回自己，猶如岩石上開鑿羊道，一刀一刀塑出自己最初輪廓；在現實的塵土飛揚與喧囂之中，誰的生命曾被如此擦拭？

米蘭昆德拉說：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是我們都不擅長告別。但，終究是到了告別的時刻。

一如荒城，當我老了，頭髮白了，睡意昏沉；當我老了，走不動了，爐火旁打盹，回憶當年。當我老了，眼眉低垂，燈火昏黃，風吹過來，你的消息，就是我心裡的歌。不自覺中眼眶濕了，想想自己老了的時候，回憶曾經的激情和熱血，回憶多年以前的今天，會後悔么？會會心一笑么？

曾經相信，奧斯卡影帝DanielWashington說過一句話，lifeisnothowmuchbreathyoutake,lifeishowmuchmomentsthattakeyourbreathaway.（生命的價值不在於它的長度，而在於它的精彩程度，不是嗎？）但是，我確信未來不屬於我、不屬於荒城，探索人生未知的可能，只是年少輕狂時的夢想。

四、釵頭鳳

再也打不起精神的沈園，花紅柳綠里年年歲歲沉默不言，吹一下釵頭鳳上的灰塵，看山盟猶存，錦書清晰。

斑駁的牆根下，深深淺淺的韻腳，在黃藤酒里，踉蹌千年。

紅酥手，擎成枯柳，嘆一曲東風，凋落一生的邂逅。

桃花失色黃昏，什麼是錯？

鞦韆空搖寂寞，瞞不住的心事，藏滿沈園。

一闋風雨輓歌，陰沉了詩人一生愛的陽光，憂國憂民的詩行，怎麼也抵不住，沈園牆壁間的衷腸。

編者按

四個不尋常的人生感悟，在那個曾經雨巷裡，潤物無聲的脈脈溫軟，也有冰涼嘶吼的凜然模樣。絲雨霏霏，是光陰最溫柔的吻落，涼薄或是溫柔，全由人的心境定奪。有種情繾綣在心頭，但愛無悔，殤歌中依舊眷戀。拈月為詩的故事如此平凡，生活中每天都在人間上演。但這樣再簡單不過的情節卻足以對個人情感造成衝擊，深深地染透每個人的心葉。這篇散文詩來祭奠逝去的潮水。一次遠遊卻在不經意的回首中頓悟，山一程水一程的感動。思念是那架纏纏綿綿的綠蔓，輕吟細數著邂逅的美麗，激蕩心房的震撼，讓作者有著寫作的衝動，愛足夠抵擋所有，因幸福而快樂著。雨巷裡游逸的幽靜，讓心靈洗滌了塵埃，選擇出走，沉默，醉在一城荒漠中。光陰荏苒，無法拒絕所有的路短情長。流年暗渡，長風浩蕩，西風漫卷，人最後回歸的是自己的內心，心底渴幕的東西，海的博大，雲的格調，一切都是歲月的溫柔相待。如今那個人跡罕至的沈園裡，在如雪的梅林里，一位纖弱的女子，人比黃花瘦，她一路低吟淺嘆一世的哀怨……再也沒有人聽到了，也無須別人聽到，她，活在自己的寂寞里。凄美傷婉，感人肺腑。浪漫深情卻是錯，相逢恨無自由身。曲斷人殤，終化為離歌千古唱，筆抒胸懷。用詩歌的語言講述凄美的愛情故事，哀婉清麗，動人心魄。典故續之入木三分。作者以悱惻纏綿的執著感情和率真的寫作風格，切合典故實質、可謂各造其極，俱臻至境。合而讀之，頗有珠聯璧合、相映生輝之妙。整章璧坐璣馳語言精妙，徜徉恣肆文風幽默，有獨特的風格。蹙金結綉且結構嚴謹，神完氣足更是首尾貫穿，情文並茂文辭美盛。行文流暢自如，點睛之筆征博，用典絕妙，不枝不蔓。深度好文推薦欣賞！感謝賜稿絕對國粹文學網問好唐柳老師夏怡文祺！期待你更多的精彩！【編輯：素心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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