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啤酒好喝

最新 07-19

甘典江攝影（2017-7-16）

這一句話，是前天傍晚，女兒說的。

當時，親戚們都在吃飯，門前是廣闊的良田，再遠處，是逶迤的青山。暮色，開始渲染了。

所有的人，都有一種輕鬆之感，因為壽終正寢的長輩入土為安了。親友們從四面八方趕來，與其說是奔喪，不如說是告慰。在鄉村，超過八十歲的人離世，就可以視為喜事了。更何況，岳父從來沒有折磨人，說走就走了。在這個村寨，岳父可以算得一個權威，因為他是一個軍人，參加過「抗美援朝」，轉業到鐵路部門，退休後回到老家，又讓兒子接了自己的工作。

岳父的家族龐大，而且都居住在附近。讓我感到驚奇的是，當在雲南的小舅子和在市裡的妻子尚在路上的時候，他們的家族和鄉親都自發地攏來，按照早已形成的分工運作起來，井井有條。

四天之後，岳父就安葬在後坡的菜地里。

女兒甘奕的畫（臨作，於2016年夏天杭州孿生畫室）

現在，客人們都已散去，只剩下一夥堂兄弟。小舅子和妻子，為大家倒啤酒，感謝幫襯。一旁的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醇厚情誼。我想到，人丁興旺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啊，如果岳父沒有這麼多的弟妹，妻子又是獨生女的話，這場喪事，是很難扛的，至少，要把我累得像狗。並且，他們都住在鄉村，有寬敞的房屋，有田土，有村規民約，有遺風舊俗，可以把一件喜事或喪事舉辦得體面從容。如果是在城市，至少，岳父沒法安葬進自己熟悉的菜地。事實上，在老家縣城，已經開始城市化了，這喪事，明年，郊區也要與城內統一。很多老人憂心忡忡，頗為不安。我猜測，岳父離世的時間，未嘗不是一種暗中選擇。

我本有妹有弟，奈何去年春天，妹妹病逝了。我總覺得，這不是真的，彷彿她只是去遠行了，某一天又會不期而至。現在，我看到弟弟，覺得親切感增加了許多，弟弟曾經的一些缺點，我已經不苛責了，活著便好，相伴就行。

問題是，我有妹有弟，而我的女兒，她可沒有啊，孤身一人。這一切，都是「政策」造的孽。也怪我，當時不敢反抗，因為怕失去「教書」的工作。而妻子是個農民，自由職業者，比我勇敢得多。就這樣，由於我的畏縮，我的孩子，成了「獨生子女」。去年，這個國家的政策突然「解凍」了，又鼓勵人民生產。妻子問我意見，我只能搖頭嘆息了。原因很簡單，我已年近半百，妻子只小我四歲，來不及了。

每每看到女兒一個人孤獨地呆在房間，我就生出無限的內疚。她一個人，無法體驗生活生命的某些「分享」了。幸好，女兒愛上了繪畫，在這個藝術的世界，或許還可以找到一些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