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岡仁波齊》續集，但更有靈魂

作者| ChrisKirk

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繼《岡仁波齊》票房飄紅之後，張揚導演的另一部藏區題材作品《皮繩上的魂》也就快上映了，被稱為「降魔之旅」的《皮繩上的魂》將於8月4日登陸全國院線。

作為2017年的暑期檔黑馬，截止今日《岡仁波齊》的票房已突破1億大關。在張楊導演的心目中，如果說《岡仁波齊》是一次虔誠的朝聖，那麼《皮繩上的魂》則更像是一次堅定的降魔。他說，「拍電影就像一場修行，而我想嘗試同時用兩種迥異的方式創作，它們應該是電影的兩個極端，而我，正希望在這兩極之間探索。」

影片《岡仁波齊》在很多觀眾眼裡被視為對西藏文明的一次溫柔觸碰，在兩個小時的時長里，觀眾能體驗到脫離本身生活經驗、宛若契約的獵奇般的朝聖行為，而張揚導演在滿足此番大眾好奇心的同時也保持住自己了的風格，把這場本該平淡如水的朝聖之旅處理得驚心動魄。而對於同期拍攝、即將上映的新片《皮繩上的魂》，我們也可以懷有類似的「清洗靈魂」的期待，只是它的故事更加殘酷。

縱觀《皮繩上的魂》的拍攝過程，張楊導演和整個創作團隊跨越了西藏境內8個不同的地方，一路2000多公里，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其中90%的外景都拍攝自阿里無人區，比《岡仁波齊》擁有更兇險的自然風貌：森林、草原、沙漠、沼澤、雪山、鮮紅的丹霞地貌、無邊的神山聖湖和傳說的「連花生大師」掌紋地……

電影以交叉的懸念開場，通過對塔貝護送天珠的類公路化奇遇描寫，將開篇相扣的環一一解開，人物的動機逐漸得到觀眾的理解，而在其過程中又輸入更多的神秘性懸念……而最後將真正的謎底解開的時候，頗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開朗之感。

作為張楊導演的轉型之作，《皮繩上的魂》在敘事上非常穩健。影片也並未沉迷於西藏風光的純粹展現，而是將敘事和寫意彼此融合在了一起，通過大量廣角鏡頭的運用，將人物無能為力的宿命感悉數展現。從外景地90%是無人區來看，倘若沒有凈化靈魂的終極訴求，我想很少會有導演能夠忍受這樣的與世隔絕。

無疑，張楊導演在這部電影中放入了很多他本人對哲學的思考。按他自己的話說，「這是人類需要關注的精神世界，也是我的需求，有的人是通過看書、聽音樂來關注這些命題，我的專長是拍電影，那就通過這個方式來拍點能與靈魂溝通的東西。」

或許，張楊真的不再是曾經那個張楊。假如有人用脫胎換骨形容他，我也不會有別的什麼異議。即便《皮繩上的魂》還遠不曾抵達傑作的高度，但至少，它使我們看到了時間如何鍛造一個靈魂的更多的可能性。

而張楊導演這次也特別聰明，兩部小說《西藏，系在皮繩上的魂》和《去拉薩的路上》的重新加工，在龐大的敘事體系中並未自亂陣腳，宗教與戲中戲都運用得很巧妙，無疑也是影片敘事層面上的一個加分項。

影片《皮繩上的魂》並非很多人幻想中的奇情故事，也絕非對藏族文化的獵奇，而更是從張楊導演內心中衍生出來的一種信仰，一種充滿佛性的境界。

以扎西達娃的小說為這種信仰的源頭，張楊鏡頭下的環境與人物，則旨在於對西藏的宗教自然文化的詩意捕捉。不同於西方創作者對魔幻現實主義的掌控，《皮繩上的魂》則更多關注於對本土魔幻特色的挖掘。

有人說，張楊導演借《皮繩上的魂》真正致敬了一次萊昂內大師。基於藏區拍攝地的「西部」特質，影片中的很多打鬥、槍戰戲，往往以遠景呈現，極具風格特質，會讓人想起美國經典西部片中的場面。與此同時，也極具東方色彩的詩性特質，表達的是「輪迴、宿命與救贖」這個獨特的、更具東方涵義的電影主題。

關於電影探討的「真實性」命題，張楊導演說：「《岡仁波齊》雖然追求非常極致的寫實，但它的故事是精心編排的，只不過這種編排，都能從生活里找到真實存在的依據，所以電影內部的真實感會非常強烈；而《皮繩上的魂》看起來是個魔幻至極的故事，卻處處與西藏大地上傳統與現代、宗教與民俗並行的真實空間如此貼近，發生在人物身上的故事也映射著每個人生命歷程中真實不虛的愛恨、宿命與救贖。」

張 楊 導 演 專 訪

看死君：很多你的影迷看了《岡仁波齊》和《皮繩上的魂》之後，都認為你開始進入了真正的創作黃金期，你認同這個說法嗎？

張楊：這兩部電影的拍攝過程，讓我對電影有了一種重新的認識，對自己，對電影比過去看的更清楚了，所以未來的電影會和過去的作品有些不同，會沿著自己確定的新方向進行實驗，嘗試新的可能性。

電影《岡仁波齊》劇照

看死君：印象中，你是從2007年開始就與扎西達娃開始籌備《皮繩上的魂》劇本，到今年這部作品面試，整整長達近十年，這十年間你到底經歷了什麼？無論是你的作品還是穿著裝束，似乎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張楊：我現在的髮型和我拍第一個電影時的髮型是一樣的，都是長發，所以只是回到了最初而已，並沒有什麼本質的變化，2008年如果拍了《皮繩上的魂》，也許後邊的路會有不同，各種原因讓我走了些彎路，中間也會有幾年的迷茫，好在又繞回來了。

張楊電影《洗澡》《愛情麻辣燙》《落葉歸根》《飛越老人院》

看死君：你曾經的作品，無論早期的《洗澡》《愛情麻辣燙》，還是後來的《落葉歸根》《飛越老人院》，都還是挺積極擁抱市場的；如今這部《皮繩上的魂》似乎有意與市場拉開距離，是否真如外界所言，你已徹底放棄與市場妥協呢？還是因為對國內市場沒信心？

張楊：我過去總是被定義為藝術和商業結合得很好的導演，這方面確實也有成績，但我越來越發現，商業和藝術是沒有辦法結合的，要想在藝術上有所突破，就要放棄商業，不能二者兼得。（但《岡仁波齊》做到了）

看死君：縱觀影片《皮繩上的魂》，似乎有很多西部片元素，你在創作過程中有借鑒過哪些影史上的經典西部片么？影片的獨創性從何體現？

張楊：確實借鑒了一些西部片的元素，比如萊昂內的電影，是我重要的參考片，但《皮繩上的魂》只是借了些些許西部片、公路片的外殼，它要表達的是一些更具東方意義的主題，包括在時空建構上，都有獨特性。

看死君：很多已經看過《皮繩上的魂》的影迷普遍反映，影片的攝影非常美，是什麼樣的契機讓你決定由郭達明來擔任攝影呢？

張楊：我之前和郭達明拍了幾個短片，我一直在考察這個小團隊，看看能否去完成一部大電影，我們在拍短片時已經建立了默契，所以《岡仁波齊》就是用拍短片的小團隊去完成了一部大電影，當然，《皮繩上的魂》的拍攝還是要更大的團隊。

看死君：扎西達娃的這篇原著小說《西藏，系在皮繩扣上的魂》曾入選過我們的語文教材，被評論界認為是中國的魔幻現實主義。你覺得所謂中國的魔幻現實主義究竟是什麼，與以馬爾克斯為代表的南美魔幻現實主義有什麼不同嗎？你的影片中是怎樣表現的？

張楊：魔幻現實主義起源於南美，這和那裡的高原風貌有很大關係，還有就是民族和宗教，這幾樣特質恰恰和西藏完全吻合，所以，在西藏出現中國的魔幻現實主義並不稀奇，中國的特點，就是怎麼和藏族的文化與宗教相結合的問題，西藏來身就是具有魔幻色彩的地方。

看死君：有人說去西藏拍片是個很瘋狂的舉動，時間和成本代價都很大，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張楊：在西藏拍攝電影是我的一個理想，我非常享受這個過程，所以，從來沒有感覺過艱苦和勞累，能在那裡生活工作一年，是非常幸福的事。

電影《昨天》張楊和賈宏聲的內心寫照

看死君：個人非常喜歡你的那部《昨天》，也曾因此愛上賈宏聲這個演員。對你而言，你會懷念曾經那個理想主義時代嗎？玩搖滾、排話劇、拍電影都曾真正遵循自我表達的時代。

張楊：那對我來說是最有意思的時代，也是最值得回憶的時代，所以，也許我會用三部電影去追憶那個時代。

作者| ChrisKirk；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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