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邊聚焦六堡茶系列報道之六堡鎮

上一次來梧州，沒有去成六堡鎮。

很多人勸，去那兒山路崎嶇且遙遠，一個鄉鎮沒有什麼可看的。

這一次決意要去，這是六堡茶的發祥地，是我們心裡神聖的殿堂。依然有人說，去了你們也許會後悔的。

他不了解我們，我們是這樣的喜歡茶，將近八百年歷史的六堡鎮，從風雨中飄渺過來，青山在，歷史遺存一定也在。

去之前，也曾聽說，已有上市公司跨界資本介入打造六堡茶特色小鎮。陪同我們的小禤是六堡鎮人，我們還特意請來了好朋友徐志坤作陪。

我們知道，六堡鎮就在那裡！

一如曾經到過的茶鄉的村村寨寨，藍天白雲是景，綠色如染的茶園，更是我們心裡永遠的風景。

茶在的，我們的世界也在！

當車子戛然停在那個巍然聳立的六堡鎮山門的牌樓前，晴朗的天空，白雲追日，暑氣迫人的廣場，這新造的過於現代化的造景，我們懷疑是走錯了地方，帶有八百年歷史的六堡鎮也城鎮化了。進入六堡鎮一切如進入山門時的不安。我們心儀的赤懷無限想像、虔誠得想跪地朝拜的神聖的六堡鎮也被徹底城鎮化了，一律的水泥建築的洋房小樓，似曾相識的街景，我也驚愕，並提醒自己，我們本是來作謳歌的，怎麼可以這樣作深刻的批判呢？

我們說過，鄉土是一種情懷，需要日暮鄉關的意境，需要離開便是故鄉的惦念，當原住民都住進了統一的鋼筋混泥土的房子，當歷史不再有古迹遺存，當風土人文不再成為人們的一種生活習俗，而是逼迫到了需要記起時的回憶，沒有了鄉土的鄉村，還是鄉村嗎？鄉村的消失，不是六堡鎮的錯，在那個城鎮化的大潮里，全國的鄉村集體在消失，而歷史人文以及古迹遺存的消失卻是六堡鎮的錯與痛，這個家園最讓人們值得驕傲與自豪的是六堡鎮與茶齊名，為茶註解的六堡茶的歷史傳承與文化。

不去看街，去看那條溪。山在，水在，那棵接近千年了的古樟樹在。溪流從悠遠的歷史那頭流來，以它的從容；山始終以處世不驚的心態聳立在風雲變幻的天地間，以它的恆心；大樹經歷過千年的陽光與風雨，笑看世間的百態，以它的閱歷。在那個六和碼頭徘徊，感覺就是穿越了歷史一回，六和碼頭應該是歷史上六堡鎮最繁華的地方，商埠集市應該是存在過的，過往的竹排在這裡停靠或起航。六堡茶的茶船古道的源頭在這裡，這裡也應該是六堡茶加工、交易的集散地。裝滿茶的竹篾筐或藤筐放在竹排里，從這裡出發，運至更大的渡口再轉裝大船送達粵港澳等地。是茶船古道（也有人叫茶排古道）成就了六堡茶獨特的發酵工序，彎彎曲曲的溪流，水面濕氣瀰漫，不時有水花濺濕竹篾筐，加上一路上的太陽蒸曬，裝在竹篾里的茶便得到不斷發酵、陳化，形成了六堡茶特有的甘、甜、爽、滑的品質。

溪流依然洄洄，但茶歌悠悠的情景不見了。渡口，是出發與歸來的地方，沒有了竹排和船運的渡口還是渡口嗎？

我們向陪同的小禤建議，這裡完全可以搞些漂流的旅遊項目，讓渡口回歸本真。

也許是雨季的緣故，溪水也渾濁了，在時代的大潮里，六堡人心裡的那條夢鄉之溪也渾濁了，在全國上下無處不旅遊的當下，六堡鎮雖然表面像現代化的小鎮繁華著，但幾乎是與世隔絕了的清寂，真的有違它的百世英名。

小禤說，已經在規劃，指著這片那片的房子說要拆遷了，新的規劃沒有看到。

一切還只是傳說，某上市公司說要拿出30億打造六堡特色小鎮，希望能夠還一個能吸引全國茶人心儀的朝聖地六堡茶文化小鎮！

我們去看茶！無論是生長著的茶樹，還是由歷史傳統工藝傳承的六堡茶的炒制，對我們來說都是沉甸甸的文化朝聖。我們想看原住民、原生態下的農戶茶葉製作。六堡鎮周邊的成片茶園很少，離鎮頭兩公里的廖大伯家，孤零零的獨戶人家，房屋有些簡陋和破舊，與我們在別的著名茶品的發源地看到的農戶家的興旺形成強烈的反差，如西湖龍井的龍井村、梅家塢，正山小種的桐木關，湖南黑茶的安化，普洱茶的古六大茶山，太平猴魁的猴坑村，那裡的農戶茶家無不是如躺在金礦上等著一撥又一撥的遊客與喜歡茶的人上門來送錢。

六堡茶以及六堡鎮，誰說不是一座金礦呢？六堡茶的金礦礦主們都是品牌茶企的廠家，坐擁金礦礦山資源的茶農一個個無不淪落為礦工們了。

廖大伯家的茶園不多，只有3～4畝，茶樹散落在屋前屋後周圍。驕陽下的茶樹給我們予遇見老朋友般的暖暖的微笑。

廖大伯已經備下了鮮葉，發好了爐子，說要讓我們體驗一下傳統六堡茶的初制，傳統的六堡茶工藝有「攤、逼、炙、揉、罨、烘、蒸、焗、涼」等工序，在初制的環節里就是殺青、初揉、渥堆、復揉、乾燥，渥堆發酵是歸類為黑茶的關鍵技術與工藝。前半段的殺青與揉捻，與綠茶的工藝基本一致，因後半段的渥堆需要時間，所以只好由同行的隨緣茶廠的徐志坤總經理出面買了半成品拿回去作試驗，徐志坤也參與了前半段的炒制，他懂且也會動手炒制，這也是一次茶農與茶商的對話，當徐志坤說廖大伯家的茶他都包銷了的時候，我們沒有太大的激動，這是地主對長工的恩施，當徐志坤說要與廖大伯家進行整體「戰略合作」時，選址在廖大伯家建一個既有農家樂又有茶文化主題的茶修養生館時，我們有些激動了，未來的六堡鎮一定會興起茶旅的熱潮，六堡鎮的開發不僅需要擲金幾十億的土豪，更需要有夢想有情懷的茶企老闆與茶人的參與。

廣西梧州六堡茶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馬士成博士也說過要加強源頭，反哺及扶持基地茶園與茶農，建設特色小鎮，也是六堡茶股份有限公司未來的六項使命之一。

我們拿著新炒的茶去小禤家品，喝自己參與體驗的茶是必須的，沒有想到的是，第一道茶，竟然是只經過攤涼萎調而沒有經過殺青炒制的鮮葉沖泡的茶，淡淡的清香帶著濃烈的山野氣息，亦讓我們沉醉，然後喝剛炒制半成品，再品小禤家他父親今年新炒制的傳統手工六堡茶，再品有些年份的六堡茶，其實這時候的品茶，品的不是味道，而是一種鄉情，一種似曾故鄉的鄉土情！

喜歡嗎？喜歡！我們還想去看茶山！

當我們來到八集山莊山頂那一處被有關部門評定為最美農家樂之最美茶園時（據說這一座茶園始建於清朝光緒年間），遠望群山綿綿，山巒起伏，抬頭又見天穹如洗，藍天白雲，給人予無比的心靈震撼，俯視一行行茶樹如綠浪翻湧，山底下是土豪家的八集山莊茶旅景點。我們刻意不去山莊，因為剛剛看到了廖大伯家的那份寒酸與簡陋，我們沒有這樣若無其事地沒有界限地沒有階級觀地即刻放縱自己也土豪了去腐敗！

也沒有去景區山門口的那家六堡茶廠。

夠了，不遺憾，不後悔，我們看到了我們想看的一切。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臨別六堡鎮時，小禤送給我們一本《六堡茶韻》的書，初初一翻便喜歡上了，那個叫夏雨的作者，他懂「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虛虛實實間，他的筆端描繪的六堡鎮的山山水水都是這麼的唯美，一盞茶湯，照見詩心！我們亦如！（文/孫狀雲、張凌鋒 圖/楊鴻春、俞亞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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