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出版自由》——回歸自由的理性

He who destroys a good book will kill reason itself.

——John Milton

當你翻開這部著作，投身於這有著近四百年歷史的字裡行間時，我想你一定會發現，厚重的歷史並沒有使其失去往日的光輝，相反，現代文明的發展更加突顯了它的偉大。

《論出版自由》誕生於英國革命期間，英格蘭教會的等級制度被推翻後，原教會的要員及主教被清教的革命者和長老所取代，而這些革命者和長老都是由教會會眾所選出的，這在作者彌爾頓看來，這種民主形式的政府是最合理的教會形式政府，而當長老派在革命中取得政權後，為了宣揚其理念和觀點並遏製革命的進一步深入，便制定了出版許可證制度。這具有十足的諷刺意味，革命中被推翻的封建專制又以這樣的形式被重新建立了起來，以至於彌爾頓感嘆道：「新的長老只是誇大了的牧師（主教）而已」。《論出版自由》就是彌爾頓在那時為爭取出版自由而寫的一片演講稿。

在彌爾頓看來，出版許可制度是「古往今來一切法度清明的共和國都不採用它，唯有那些極端虛偽的煽動者和壓迫著，才急於向它乞靈」。儘管這條許可制度是用於防止誹謗和煽動的書籍，但這樣獨裁式的做法在作者看來不僅無法達到預期的效果，而且會「破壞學術，窒息真理」，所以彌爾頓就此據理力爭地做出了寓意深刻而又富有理性的論證。

善與惡乃同生共存

對於善與惡這兩個相對的概念，彌爾頓將其描述為一對「幾乎無法分開」的共存體，而我們對於「善」的認識是從「惡」的體悟中得到的，「沒有對於惡的知識，我們就沒有足夠的智慧對善惡進行辨析」。這一論點旨在表明出版許可制度即便真的將代表「惡」（與當時社會文化規範不符）的書從源頭上扼殺了，這種做法也會對整個社會造成損失，即在這種被人為塑造的單一環境中，人們會失去對是非對錯的判斷力，而彌爾頓站在一個理性個體的角度，提出：「只要心靈純潔，知識不可能使人腐化，書籍當然也不能使人腐化」。他以此表明一個成熟的公民有能力在善惡客觀共存的多元環境里做出理性的判斷，而這一專斷的許可制度將削弱甚至剝奪這種能力。

謬論不會因禁止而消失

彌爾頓在文中就這一論點從根本上否定了出版許可制度，「邪惡的說話只要有人指點，完全不憑書籍就可以流傳」，實際上書籍知識傳播謬論方法中的無數分之一而已，因此彌爾頓指出「這危害多端的書籍出版許可制度應作為無用的而又不可能實現的事情立即予以撤出」。有趣的是，彌爾頓還認為，作為這種制度下的檢查者不可避免地會接觸有害的書，倘若不慎陷入邪惡的學說，這種學說又會因他個人主觀的失誤而輻射到廣大的人民中去，其負面的影響無疑是沉重而慘痛的。

審查人的獨斷

在出版許可證制度的運行模式中，審查人作為最終的「把關者」，掌握著每一本書能否出版的生殺大權，但審查人如何能保證在這繁瑣而又複雜的中，秉承發現真理之心，以做出正確的判斷呢？審查者極有可能因於文中觀念相左而錯殺真理，這無亂是對一個揭示真理的人還是真理本身都是一種侮辱和褻瀆。毫無疑問，真理得靠實踐去證明，得由公知來評判，誰也無法確保自己的主觀想法沒有錯誤，因為誰也不是那個全能和無所不知的上帝。

選擇的自由是每一個人的權利

在這一論點中，彌爾頓從微觀個體的角度強調了選擇自由的重要性，並認為選擇的自由是人之理智的來源，這是由上帝賦予的，甚至直言：「理智就是選擇」。而出版許可制度利用政府的專權將這種權力囊括於手中，無論看起來有多麼崇高的理由，這都是對個人選擇自由的侵犯，當更為深層次的考量它時，便會發現這一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更是奪取了民眾的理智本身。而且這將在潛移默化中局限人們的思想觀念，人們情願或不情願地將自己置身於既定的規則之中，對已規定事物的意見勢必會遭到不同程度的壓制，以致於人們在這種同化的知識結構里，將失去思考的能力，進而成為一個在思想上被馴服的臣民，彌爾頓將此比作「只有嚴寒的一月才能凍結出這樣的生活格局」。

儘管出版許可證制度極大程度地阻礙了革命的進一步發展，但你會詫異地發現彌爾頓並沒有用指責的姿態來抨擊現有政府（長老派），而是以極具理性而優雅的姿態，以演講的方式來陳述自己對於這一制度的看法，沒有一般反對者的憤世嫉俗，也絕不是附和者的阿臾諂媚，而是始終以真理探索者的身份來表達自己的反對意見。他肯定了當時革命方向的正確性，但他所要求的是革命的徹底性。

當以現代的視角來重新審視這部政論時，它對於現代文明依舊有著超凡的啟示作用。可能它有著其歷史文化觀念上的局限性，但它在人類思想自由發展的進程中仍有著不可磨滅的影響，其核心理念更是以憲法的形式存在於不少國家的法律之中，捍衛著每一位公民表達自由的權力。

（這些僅是我對於《論出版的自由》的個人看法，難免會有主觀臆斷的部分，其中的奧義還是需要大家更進一步去研讀原文，若有異議，請各位多多指教。）

註：背景描述來源於網易公開課里的《論出版自由》（耶魯公開課）。

作者丨張志偉

編輯丨洪荒少女

圖片丨來源網路（如侵告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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