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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滌我的骨頭

《如果我志在滄海》

這是舒緩的江山

在沉靜之中,我一無所存

當然,如果我志在滄海

我便是原野,閃電,峰巒和田疇

我無須領悟,那些景物並不認同

我們都活得隨意,刻苦,像舉步維艱的爬蟲

《收回泥土》

我開始時是河,後來是河,臨終時是河。

生前是河,後世是河。

但僅僅如此還不夠,我在流經的河道里種下玫瑰。

動物的肢體,小心翼翼的叢林。

但僅僅如此還不夠。

我在河水中種下泥土,流動的宴席,完整的故事和寫書人的內心。

我在他們的內心裡種下鬼魂。

那魔鬼的笑聲就來自泥土深處集體的囈語。

但僅僅如此還不夠,還不夠。

我想收回泥土,裝滿歷史和故事書,我想在書中藏進幽靈們的笑聲。

魔鬼和幽靈都是自己人。我想收回泥土,因為世事滄桑,從此無人受雇。

《我們是聖哲,也是自我綁縛的囚徒》

我們身上的一體兩面令我們感動和無助

我們多變的心靈令我們感到吃驚,那些小事物

它們囚禁和成就了我們,生活茫然無邊

但我們只是一些小的事物,我們是絕對少數

我們是聖哲和自身的囚徒,我們被綁縛我們的荊棘所詛咒

在無數夜間,我們對整個世界充滿愛意

但在另外的無數夜間,我們無法熱愛,就像一個瀕臨絕境的人站在世界盡頭

那些燭照我們的星辰,就是我們所領會的光芒

無數淵藪,無法拉攏更何談救出我們的靈魂

《它們並不識得一個人類》

悵然或茫然總是如此複雜,複雜得不容再有任何夢想

「只研究和理解往事便夠了」

我有時會站在一個愛人的角度去理解我們的青春

當然,那時有蔚藍或嬌艷的天空,我們便是為了夢想去找人傾訴

夜讀愛情,那些恬然的激蕩四方的寧靜會讓我們感動落淚

然而這莫名的憂愁,它引領我們,發動一場虛妄的戰爭。我希望自己可以保持一貫的純真

就像見了陌生的人心臟會怦怦跳的戰爭,我們在愛情中落下病根,讓婚姻來拯救我們

然而這莫名的憂愁,它導致了無數戰爭以及紅色的鳥,以及墨綠的樹

我想像童年的時辰就像遲到的解咒,我很仔細地端詳你的面容

愛情不會持續太久,但生命卻堅定地相沿下來

那些昏睡和失眠過於等同了,就像天空

它們都既悲傷又空曠,就像原野

它們都既空洞又憂愁,我製造了秘密的蘆根

它們傾盡了我的所有

上帝啊,我們把整個人間都獻出來了

那些大森林中的鳥獸,它們各自奮鬥,「它們並不識得任何一個人類」,它們只是風中之瀑

上帝啊,那些愛他的人都在種植,他們都因為不求甚解而活得從容

我們都因為上帝而變得親近起來,那些樹木,「也是我們的夢境,臉譜和無數風聲」

《我慢慢地卸載了自己的靈魂》

我有時覺得我們就是一枝枝遊盪的蘆葦,那些滋養它們的水草就是我們的鳥巢

我有時覺得白雪就是夢幻中的時間,那些宗廟中的塵灰就是月光中的白

我有時覺得我們就是蘆葦,我們就是鳥巢,我們就是塵灰

是啊,在人世出沒的鬼魂就是我們的春夢,那些迷戀黑色泥土的人就是我們的戰爭

那些鳥巢,它們站立在枝頭的時候,風暴正在形成,我們只是路人

遠遠地看著它們在風中飄蕩,被無情地吹送

並無任何一人會引領我們走過未盡的一生

但是我的悲慟也毫無價值,它甚至比不上一枝蘆葦的速度

它懵懂,緩慢,如同褻瀆神的人被懲罰重生

我們被一個臟污的人世接生

已經多少年了,我離開了生養我的村子,每逢年關,我回到那些短暫村莊

如果不能遺忘,我們身負的鳥巢,蘆葦,塵灰都會變重,我慢慢地卸載了自己的靈魂

在輕鬆的無靈魂的日子裡,就像中空的蘆葦群

我們會被晾曬,變輕,被燃燒成灰燼,儘管風瀑如雷,但我們的思考是寧靜的

脫離了任何肢體,我們終於可以感受到靈魂中的輕。那些蘆葦,那些石頭羽衣

我們終於感受到了,我們終於忘懷了,那些靈魂會變白,就像月色一樣

我們多麼希望自己就像月色一樣

我們多麼希望人世清亮,就像童年的月色一樣

那些時間,也早已被我們忘卻了,在蘆葦密布的人叢中

那麼多的卑微靈魂被風吹送,我伸出手去

只能抓住那些最終的部分

我很憂愁,為那些越來越輕的事物,為我們越變越輕的靈魂

《藍天的頂燈壞了》

穿過車站幽深的長廊,那些藍天的頂燈壞了

我覺得整座城市都很空曠,我已經去往它博大的前生

那些困苦的夢中人

那些土漬和幽魂,在穿過我們的前生

那些車站的頂燈壞了

它的一片忠心只是深味往事款曲者的嬉戲

我覺得像傻子一般看它毫無意義

我只是在回想一些風景,上帝之心和我們的肉體

我在想起一些破碎

我已經送別的那些時光里的破碎

我在路經一座公園時所看到的破碎

這麼多年了,我們畢竟不是悲哀地活著

但高樓越加突出,它插入的空中高處也是凌亂和破碎的

我必須找一個可以複製自己的人

我找一個可以複製自己的人,我複製我所經歷的全體,我複製我們心靈的內幕

我在反覆地抉擇啊,那些沉痛的車站上的頂燈壞了

有時我只能看到那類如穹蒼的我的心靈背景

我覺得看到那些落寞的公園和灰色天空時我都會深感悲戚

我過於厭惡的冬季來臨了

我只能深感悲戚

在車站那裡,在燈光那裡,在十九世紀和我們看不到的萬物那裡,我只能深感悲戚

我只能深感潔凈和破碎的舊日,在車站那裡

藍天上的頂燈壞了。在挖掘機那裡,泥土也髒得渾厚

在我們這裡,大地也活得孤苦,在藝人們那裡,愛是萬般顧慮和破碎的

我穿越的那些事物,它們使人間變空了

我伸出自己的雙手,已經連絲毫空氣都抓不住了

我覺得是黑夜在壓迫著我們的身體

它挖掘並埋沒的光線現在都變得膚淺

年復一年,我也只是按照上蒼的規矩在一點點地變得衰老,可棄

我在找到的這些句子里一點點地變得憂愁而可棄

我覺得是難以言喻的天空和冬季在加速我們的背離

那些飛轉的鳥類,它們暈眩地棲息在暗夜裡

黎明將至,它們也只是暈眩地棲息在暗夜裡

《我記得那些路徑》

不管是罪惡還是現實的生活

我都記得那些我曾經路過的事物

它們帶著我在任何時候看來都新鮮而卓異的特色來愛我們

是的,那些時間愛我,拋棄我,我也拋棄了它們但也愛過它們

我拋棄了那些事物,那些罪惡的或者現實的路徑可為見證

我寫下那些詩歌並且埋葬過那些詩歌

我的愛人和我們共同經過的所有歲月可為見證

現在我們老了,皺紋長在了眼角,時間也開始與我們和好

我習慣了在寂靜中尋找

儘管我所有的努力都將歸於失敗就像這個星辰上的一切舊事

它們都將消逝,愛存在過但也終將消逝

就像我們祖先的生命存在過

但也終於消逝,我們是他們落到大地上的種子但也終將消逝

我已經對時間的本質有所體察但我無法抵達那些消逝和舊物

那些路徑上的露珠也破碎了,陽光落在大地上:

它們日日都在經過,消逝

但沒有任何事物得以完整地恢復

我只是在見證一次次偽造的新生

儘管我並非相信這些,但我必須記得那些我曾經見證的事物

它們是我的命運也不是我的,如同我曾經路過的一切幻覺

它們是我記憶中的也不是我的

《我並無意於永恆》

我的生活是破碎和不可知的,我並無意於永恆

我的生活是不可替代的往事和未來的合成,我並無意於永恆

在黎明之前,我的生活是夜色和即將到來的歲月的合成,我並無意於停留在這樣的夜色里

我的歲月是夜色和破碎的往事的合成,我的記憶總是在不可停留的地方停留

因此,我們在以前的日子裡總是被驅逐,我並無意於那些不可替代的事物

我並無意於永恆,但我停駐在這樣的夜色里

寧靜並非是在最後起作用的,它隨時都指向我們

我並無意於停駐在這樣的夜色里,它帶著一切懷疑和無可遏止的衝動,指向我們

我並無意於一切虛無中的夜晚,我並無意於那些群山和遙遠的射箭術

我並無意於我個人所及的眾多宇宙,我並無意於你我共同面對的群山,大地蒼茫如灰塵

我們都是陳舊的,被覆蓋的,無可遏止的灰塵和低矮村落的合成,我們都是往事和陳舊的

我們都是感傷的和麻木的,我們都沉睡過,小死過,思念和絕望過

我並無意於永恆,那些善於忘卻的人與事獲得太多的稱頌

這些我反覆書寫過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它們既像大地上的遺迹又像上帝的再生

我站在這些蒼茫如山峰和舊物的早晨,仔細地看著它們,我必須無意於永恆

因為上帝和自我都是不可再生的事物,我們只能站在這些蒼茫的早晨

像看著我們熱愛和迷戀的,像看著我們無可遏止的如同山峰和白雪般的早晨

仔細地丟棄它們,仔細地愛它們,仔細地撕碎並且詛咒它們

我們並非無意於永恆,但如同一切不可再生的事物

我們已經遠離並且拋棄了一切愛我們的事物,這是我們孤寂的由來

就像那些圖像,它們突兀地閃過便再未呈現:我們總是寄宿在這樣含混的易逝的人間

《我從來不懷疑自己》

假如沒有其他可能,我便從來不懷疑自己

我相信那些星辰,假如沒有其他任何可能

我從來不懷疑自己,假如那些樹木早在我們到來之前就變成了綠色

我便搬遷到這條路上,假如我們是那些星辰,假如生活再也不會有任何可能

那些綠色也變得傳奇,慎重,像我們軒昂的故人

我從來沒有回憶過那些在幻想中存在過的故事

我忘卻的太多了,就像那些星空中密密麻麻的宇宙

它們縮小成我們中的任何一人,那些鬍鬚也是輕微的

它們必須在愛所不及的地方生存,因為所有的人都像他們自身之外的部分

假如宇宙沒有虛空,而是密密麻麻的星辰挨挨擠擠地待在一處

假如我們便是自身的故人,我們經過了廣場和花園

我們從來沒有懷疑,沒有愛情,沒有流水和任何一寸光陰

我們便無法成為自己,我們並非任何星辰,但卻佔據最大的宇宙

這是多麼磅礴的大河啊,我們從始到終都站在流水的上方

那些禾苗也是燦爛多姿的事物,我遠遠地注目但它們並未訴說

我從來沒有成為自己,我只是從不懷疑,毫無理由懷疑

我只是從來都堅定地站在這些土地上,即便風馳雨驟

我也從未分神,我幾乎從未懷疑,我力爭使自己堅信

我力爭使自己不懷疑任何宇宙和細微的沙礫,生活大致就是這樣了

我像從始到終都站在此處,那些河流陰晦地流過了沙漠

那些宇宙陰晦地流過了沙漠,那些詩歌陰晦地流過了沙漠

但我無法說出什麼,生活以其猛烈的旋律叫囂著穿過

我只是感到了一絲急促,儘管萬物都不訴說,但我仍然感到了一絲急促

《我沉浸在無數的時光里》

我度過的一日絕非一日:

我沉浸在無數的時光里

我度過的一生絕非個人的一生:

我代表了無數人,共同度過這麻木不仁的一生

我寫下的絕非我所寫下的

我經歷的絕非我所經歷的

只是在寂靜里,我的靈魂絕非我的靈魂

我的命運中沒有任何個體性的指紋

言語是沒有任何用途的

就像單純的愛與認同是沒有任何用途的

就像單純的敘事是沒有任何用途的

詩歌代表不了我們人生的任何尺度

就像簡單的幸福和悲劇性的命運

代表不了我們人生的任何尺度

我們有時候會活在無數的宇宙里

我們就像星辰,能夠化身萬物

我們生活在無數的光陰里

我們度過的任何時辰都隱藏著無盡的可能

我們忘卻的所有事物都是不必忘卻的

我們記憶的所有事物都是無法記憶的

現在好了,我們的愛並不單純

它只是一本宣言和佈道書,我們將自己藏在人縫裡

就像將自己的生存化身為萬物的尺度

我們日復一日,都在此地與彼處

那些熱烈的講述,就像羈旅中的萬物

我們將自己的心變成酒,熏陶悲欣交集的眾生

我們同時活在過去和未來

我們沉浸在無數的時光里……

《在光明的頂點上》

正午之光鮮艷而奪目,從這個角度看去

外面只有一個世界,但有無數的光芒的起點

那些事物是開闊而深入的,就像我所讀到的無數著作

那些時間、記憶、思考和聯想的典籍,它們像光芒一般輕盈

它們像光芒一般開闊、深刻而不拘謹,我慢慢地堅定了自己的內心

在光明的頂點上,我看到了無數流淌的河,結冰的山峰和死去的舊日

正午的光芒鮮艷而奪目,但那些醞釀它們的事物

卻沉重得像一座座龐大的峽谷,它們急促的呼吸聲像幼年小獸

我靜靜地讀到了那些山峰,我靜靜地聽到了無數流水聲,我的愛意依舊蔥蘢

但那些死去的部分卻集中了我們一生中所痛惜的全部頌歌聲,我想告訴你們

那些死去的頌歌中集中了我們目睹的全部黑色山峰,它們是沉重的,無我的

但是在光明之歲,我只能靜靜地聆聽,那些不斷下垂的微風便只是靜謐的微風

正午的光明驅動了那些舊日之痕,在不斷復甦而涌動的事物中

有我們再也不可能蒞臨的山峰,峽谷,春天的流水和遠方的綠樹

我們只是沉浸在不斷下垂的靜謐的微風中來期待自己的未來一生

我們像耽於冥思者守候在這裡,那些開闊的事物,巨大的流水之河都已被光明所淹沒了

再也不可能有另外的時間讓我們感到是新鮮而奪目的,從這個角度看去,世界仍然陳舊如一

我只是覺得那些光明的色澤在浮雲中下沉,到了午後,我的全部感受被浸泡在不斷下垂的微風中……

《在大地上》

地氣氤氳。陽光聚集。

人生行若蟻。日月如穿梭。

前行是我。退後是我。

記得是我。忘了是我。

是我非我。本來無我。

《好了,好了,讓我面對全世界吧》

我沒有活著,我什麼都沒有剩下

那些風看著我們走遠,那是何種空寂,如何藍天

好了,好了,讓我越野,我只想念那些時間裡的空白

愛與滄海如何存在呢

我看著這個夜晚,我覺得我的夢境蹣跚

黑暗在寂靜中向遠方延伸,我看著自己在影子,幻覺,迷戀和絕對的深處

我覺得我不是一個人,我不是我這個人

我的內在隱秘,多重,兄弟多人,你們都理解我的苦衷,你們都理解這世事的浮塵

請拒絕我吧,兄弟們,讓我回歸到愛與黑暗的中心

好了,好了,讓我面對全世界吧

那極限之伸延,便是一篇,一片,一天,一年

白雲舒捲

我什麼都沒有剩下,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空的

我們的殘缺本來就是空的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一個人,一群人,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一些靈魂,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靈魂,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我們何必鄭重,我們何必,這個世界本來,我們本來,那些往事啊

總是在反覆的醞釀中,徘徊,寂靜,內在

我覺得我們的悲哀是絕對的,我對於萬物和自我都愛不起來

兄弟,我已經撕開了我的血肉,我們本來就是另一個維度上的知音,但這沒有意義

我覺得我是不存在的,但是,我為何悲傷肆虐,這磅礴的夜間寂靜啊

好了,好了,讓我面對全世界吧,我以我撕裂的內心,以我鮮血淋漓的內心

以我對自己的狠厲和殘暴,來面對全世界吧

我覺得我不是我這個人,我覺得我不是,我覺得我不,我覺得我,一些時間,空白點

我覺得厭倦像潮水,我像,我不像,我覺得黑暗像潮水,我覺得黑暗,我覺得

好了,讓我來面對全世界吧,它是我的,我們的,空蕩蕩的全世界吧,好了,好了

讓我來面對全世界吧,在極靜的星辰中,來,就讓我到蠻荒深處

就讓我來面對全世界吧

《假如你死後有人懷念你》

假如你死後有人懷念你

你的靈魂和夢幻都已無法感知

你已經活過了一生,睡了一生

醒了一生,動蕩了一生

那些木頭人都已成真,那些木頭人慢吞吞

它們都已長大成人,而你已然活過了一生

那些靈魂和夢幻都不正確

它們應該果斷地傳送,截斷,像面對一座大如宇宙的江山

有時靈魂就是一些路人,旅人,巨人

當你死後,那些出神的部分也開始懷念你

看你漸漸變成死灰的面容

肆意地談論你的一生,彷彿你的經過不是真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你的體溫,沒有任何錯誤

但是假如有人懷念你,你已無法感知

但是假如你無法感知,這便是真的

你的死和殘存的愛是真的,我們真是慶幸啊

終於這樣「緩慢地度過了一生」

你毫無怨言,已無怨言,雖然日出仍在繼續

但光芒無限,它們如何循例到來

它們如何繼續盤旋呢,那臭烘烘的熱焰

像你經過的大大的時間,像你已經開始腐爛的大大的臉,虛幻的臉

如果這要放到從前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但是現在,這所有的種種都無比正確

我們只是在懷念中度過一生,並利用漫長的祭奠,將你描繪成不存在的星辰

《洗滌我的骨頭》

寫什麼得服從人的本能,就像骨子裡的愛與恨,都得服從人的本能

當然,河西走廊是種骨子的好地方

河西走廊是談戀愛的好地方,河西走廊是小說家的河與岸

站在高樓上,想像寫作及其一段美好時光……

當然,我們的本能是不寫作最好,不閱讀最好

閱讀和寫作都來自一種自我強迫症

尤其在想起遙遠的河西走廊的時候,尤其在想起我的遙遠的家鄉,靈魂中的血液的時候

我的頭還會被偶爾響起的躁動擊疼,那種純粹的攪擾將我的思緒拉向我靈魂的外在

我的大腦中我的靈魂中會浮現那些事物,那些遙遠的可以洗滌我的骨頭的好地方

河西走廊,我有時看著外面就會不絕望

但今年仍然是忙碌異常,我原先的計劃被一種新事物給打亂了,我需要寫作,恢復

想像河西走廊和暗夜中的雜訊……我們都不絕望

我們需要恢復,閱讀,書寫,建立融入人群中的自信,克服一段又一段心理危機

質疑萬千人間的那些好時光啊,我覺得自己是閑散的,一整個年度都是閑散的

河西走廊:它是我突然望著窗外冰冷的暗夜時想起的一個大詞,它是我的著書

我多數時候都依靠本能在生活著在寫作著,在愛與恨著,在孤獨和喧嘩著,在忘卻著

並且記憶著。河西走廊,我必須與它照應著

與黑夜時分我想起它的那個起點照應著

與我目前這種種幸運與危機的誕生地照應著

我與我們照應著,這一段生活與它的源頭照應著

河西走廊,我靈魂中的陌生之地,我無意撞見的一個大詞,我的生活中再次被逸出的部分

我聽到了那些風聲,妥協和寂靜的舊人

多麼可憫的人間啊,河西走廊,它彷徨,滄桑,靜如天地之卵

而我們住在高樓上,我們時時產生的那種懸浮之感便來自這些河岸

這麼多年了,對於這靜如天地之卵的河谷和高山,我仍未愛得徹底,它視我為異人時

我視它為壞高山

它視我為異人時,我視它為腐骨黃……

《我是見證自己的人》

我是見證自己的人

我是見證自己生和死的人

我見證這一切,只需要幾個須臾

但我卻跨越了一生

在我生下來的時候,一切都與現在不同

在我死的時候,一切都與現在不同

我只是在小心翼翼的一瞥中發現了

一切天機:我是見證者卻不覺察的人生

行走和冥思帶走了我

閱讀和寂靜帶走了我

怒火和喜悅帶走了我

我是見證者,這沒有過錯

但我為什麼只是見證者,我沒有投入地活過

這深情的人世啊,它只是怪我沒有深情地活過

我覺得多麼恐慌,單調和飢餓……

《我醞釀了這些思想》

當句子和句子交疊一起,形成複合的氣流

就像藍天和藍天交疊一起,形成複合的時間

我們來到那雲層下的低處

就像我醞釀了這些旅程

那些思想重如浮塵。我們的夢境

短暫,凌亂,就像遠方的村莊一般悲壯

已經多少年了,我醞釀了這些思想

它們像藍天和藍天交疊一起

我只是感到了寂靜,如同雲層一般

如同人間一般,我只是醞釀了這些雲層

我只是醞釀了這些旅程,我只是醞釀

但從未抵達,那些寂靜的灰塵也在上下穿越

我想變成灰塵,寂靜,默默無聞的人

但世事虛無,我終究不知春歸何處

窗外的柳條柔軟,白茫,但也只是柔軟

白茫,這奇怪的生髮和遺忘

它們帶我越過了多少事物

但我終究不知春歸何處

但我終究不知春歸何人

《感覺的溢出》

起居地,長生賦,豈非感覺的溢出?

湖邊明月生繁花,繁花已落,造化空無。

我們以此深抵感覺之境。

是一個個下午,局限性降臨。

我們抱著殘缺之瓶,注滿全部的流水。

那天與地,形與心都在寧靜里。

夢幻遠了。

故人遠了。詩歌與那闊野,遠了。

李白遠了。

殘陽西落,照亮了李白。

草木遠了,星塵如同灰火。

罩住了草木。

我們如同降生,如同漲滿。如同巷道。

在不眠之中,我們遠了,遠了。

在空空的天地中。

在空空的不眠中。

在空空的夢中。

在空中,我們溢出。我溢出。感覺溢出。

天地間一通雷鳴大鼓。

《在冰面上》

河在冰面上

一些水珠在冰面上

世界在冰面上

一些記憶和忘卻在冰面上

墜落和滑行在冰面上

我們的生活,歷史和風聲在冰面上

彎曲的河在冰面上

天亮了

昨夜夢境,險峻的樹林在冰面上

無從植根的花木在冰面上

我們在冰面上

我在冰面上

不加思索的疲弱的心靈在冰面上

萬千囂聲在冰面上

一年一度的太陽在冰面上

春天在冰面上

白色鳥兒在冰面上

一切都過去了

在我們偶然的一瞥中

那些女孩恍惚的眼神在冰面上

但是,一切都過去了

那些恍惚的眼神在冰面上

那些命運,笑容在冰面上

早晨

萬物都在動,靜謐生髮成無限沉默的

靈魂。瞬間。萬物都在動

這毫無爭議的一生

包括戰爭和山峰,但是萬物都在動

包括山峰在冰面上,靈魂在冰面上

包括星辰在冰面上

大太陽在冰面上

我們認得人間,包括往返路程和遙遠的河

都在冰面上

《恐龍世紀》

大高原風景:空曠

岩石突出的大高原

風景,一邊是密林

一邊是岩石和雨水

一邊是時間之空

一邊是空間之空

一邊是鎖鳥的籠子

一邊是放鳥的籠子

一邊是山谷

一邊是高峰

一邊是入世之深

一邊是出世之深

鳥籠和山峰

和岩石和天空

之間的野地

都是空蕩蕩的

沒有人,也無物

也無風,也無樹木

像置身遙遠的恐龍世紀

我就是覺得那風景空曠

令我又矯情地想起了人世滄桑

我就這樣來到了高高的山上

嫩芽啃咬著我內心的曲折

我就這樣來到了高高的山上

帶著一本魯米所著的談靈魂的書

我就這樣來到了高高的山上

那紅黃藍綠的顏色

就這樣

隨我來到了高高的山上

有那麼片刻

我真誤以為自己來到了恐龍世紀

是那些猙獰的岩石作祟

我就這樣輕描淡寫地虛構了

我內心中的恐龍世紀

就像用最小最寧靜的力逐出了那瓢潑的大雨水

《如何談理想》

理想並不是直觀的

理解力也不是

愛不是直觀的

恨也不是

誤區並不是直觀的

寂靜也不是

歷經那些風暴

分裂的人生不是直觀的

走近人群不是

離開人群不是

說不是

沉默不是

羔羊不是

駱駝不是

尼采不是

我不是

人群不是

山峰不是

這無盡的人世啊

我們不是

你不是

河海都不是

嗨,酸楚也不是

寓言也不是

這無盡的人世啊

你不是

我們不是

信與非都不是

《一生如見》

從此地走過,一日一蹉跎。

(寫於2017年1-5月)

一個理想主義者的集散地

一個可能會與任何一位傑出

的寫作者互動的純文學平台

關注主觀書

1978年生。迄今發表作品300萬字。現出版散文集:《失蹤者的旅行》《你往哪裡去》;小說集:《在危崖上》;人文專著:《天脊上的祖先》《綿山訪賢》《虛像與實像:孝義木偶藝術生態考》。另著有多卷本長篇散文:《主觀書》《主觀書:為燃燒的烈火》《主觀書:痴迷者的遲緩》。思想隨筆集:《獨處者靈魂的感光》。文集:《一個人散步》。詩歌集:《活到老》《沉醉的迷途》《危險的懷鄉》《譫妄語》《如果我志在滄海》。評論集:《虛無主義者下的蛋》。文學訪談集:《同道稀聲:十作家書》。目前創作中作品:長篇人物傳記《羅貫中傳》(系中國作家協會「中國歷史文化名人傳」正式簽約項目)及《主觀書Ⅳ:變形的靈魂》。曾任《映像》《都市》執行主編。現為山西文學院專業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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